到此为止 我以水为生, 独自一人。没有妻子和孩子。 我竭尽一切可能 要达到这点: 阴沉的水边一所低矮的房子, 窗户永远敞开着,朝向 呆滞的大海。我们没有选择这类事情, 但我们是我们所造成的。 我们受苦,岁月流逝, 我们摆脱负担,但摆脱不了 对家庭拖累的需要。爱情是一块石头 固定在海底, 在阴沉的水下。现在,我对诗歌 已无所求,但求真实的感觉, 不要怜悯,不要名声,不要治疗。沉默的妻子, 我们可以坐下来凝望大海, 并且让这辈子淹没在 碌碌无为和琐碎小事之中, 活得像块岩石。 我将忘掉感觉, 忘掉我的才能。这要比那 被看作生命的东西更伟大,也更艰难。 仲夏,多巴哥 布满太阳石的宽阔海滩。 白色的热。 一条绿色的河。 一座桥, 一株株从夏眠的房子望出去 在整个八月里打盹的 烤焦的黄色棕榈树。 我拥有的日子, 我失去的日子, 像女儿那样,从我这庇护的双臂里 远走高飞的日子。 星 如果你真的在事物的光中 失去光泽,却又微弱地隐至 我们坚定而又适当的 远方,像月亮 留在叶子中间,但愿 你无形地取悦这座房子; 噢星,加倍地富于同情,黄昏 没来就出现,曙光 未至就消失,但愿你微暗的火焰 引导我们身上 最坏的部分 穿过混沌 带着大白天的 激情。 《仲夏》之六 仲夏打着猫的哈欠在我的身边伸懒腰。 树林的嘴唇沾满尘埃,一辆辆汽车正在它的 火炉里融化。酷热使流浪的杂种狗蹒蹒跚跚。 议会大厦重新刷上玫瑰色, 伍德福德广场周围栏杆的颜色是生锈的血。 玫瑰宫,那阿根廷情调, 在阳台低哼着。① 单调、火红的灌木丛 用华人杂货店上面红头鹫的象形文字 刷着阴沉的云团。炭窑似的小巷闷着火。 在贝尔蒙特,悲伤的裁缝盯着旧缝纫机, 一针一针把六月和七月密密实实地缝在一起。 而你在等待仲夏的闪电,如同百无聊赖的 武装哨兵等待噼啪响的步枪声。 但我靠它的尘埃、它的平凡为食, 靠那使它的流放者充满光荣的信念, 靠黄昏时分那些发出多尘的橙色之光的山峦, 甚至靠烟雾弥漫的港湾那盏 警车般闪烁不定的信号灯。恐怖 至少是偏狭的。像木兰淫荡的香气。 一头革命嗥狼彻夜在吠叫。 月亮照耀如一颗丢失的纽扣。 黄色的钠点亮显露的码头。 街道上,暗淡的窗子背后传来碗碟的碰撞声。 夜是可以作伴的,未来猛烈如 明天普照的太阳。我能够理解 博尔赫斯对布宜诺斯艾利斯盲目的爱, 能够理解一个人如何感到城市的街道在他手里膨胀。 ① 玫瑰宫原文Casa Rosada是著名的阿根廷总统府。庇隆,尤其是庇隆夫人伊娃常利用玫瑰宫阳台发表演说。沃尔科特这首诗的早期版本,是一首独立的诗,叫做《西班牙港》,全诗几乎完全一样,除了这两行。在《西班牙港》中,这两行是: 军事政府和政变,那最新的拉丁情调, 在阳台上酝酿着。 正好用来作为新版这两行的注脚。 预读/校对:zzj、陈涛 执编:郑春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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