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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云巢-芳草春晖图

 栎阳钓晚 2021-12-09

周伯琦(1298-1369),元代文人,字伯温,号玉雪坡真逸。曾为翰林修撰,元顺帝至正元年,改奎章阁为宣文阁,伯琦任授经郎,后任翰林直学士。从周伯温的生卒时间上看,周的一生几乎涵盖了整个元朝,但其最重要的时间还是在元顺帝至正元年以后的事情了。周伯琦工书,名享一时。《元史》记载:“自是累转官皆宣文、崇文之间,而眷遇日隆矣。”同大名鼎鼎的赵孟頫一样,也是皇帝“字而不名”(皇帝称其字而不呼其名,以示尊重)的人物。就周伯琦的地位而言,进宣文阁到授经郎再到翰林直学士,他完全可以像赵孟頫一样,进内府,览遍书藏。然而,文献当中,有关于周伯琦的记录非常可怜,作品流传亦少之又少,如果不是在宋人曾云巢的《芳草春晖图》中出现周伯琦的题鉴,恐怕周伯琦的书迹就再难寻觅。

作品来源:大连天工艺术品艺术品收藏馆

曾云巢-芳草春晖图

数朵欲倾城,安同桃李荣,未尝贫处见,不似地中生,此物疑无价,当春独有名,游蜂与蝴蝶,来往自多情。

曾云巢-芳草春晖图

这首诗的原作者是唐代晚期的状元裴说,也是历代文人歌颂牡丹的经典佳作。周伯琦在此是借用唐人裴说之诗作题。其小楷非常娟秀,点划撇捺足见功底,当然,这首诗与曾云巢的《芳草春晖图》并无直接的联系,实际上,周伯琦的意思就是,“牡丹画得好极了”,含蓄地实现了对《春晖图》的赞美,这是古人的常用的隐蔽的表达方式。

至此,一幅曾云巢的《芳草春晖图》,一箭双雕,既有宋代画院派的重彩工笔,又得来周伯琦的洋洋洒洒的小楷,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回到《芳草春晖图》的本身,这是宋代画家曾云巢的作品。南宋罗大经在他所著的《鹤林玉露》中就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曾云巢无疑工画草虫,年迈愈精。余尝问其有所传乎,无疑笑曰:'是岂有法可传哉!某自少时取草虫笼而观之,穷昼夜不厌,又恐其神之不完也,复就草地之间观之,于是始得其天。方其落笔之际,不知我之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耶,此与造化生物之机缄盖无以异,岂有可传之法哉!’”以上对话,我们至少可以得出这些信息:第一,曾云巢的主要活动在南宋;第二,罗大经是宝庆二年的进士,曾经为官,与曾云巢相交往,可见曾云巢的名望不低;第三,曾云巢的工画草虫水平很高,享有声望。虽然历史给曾云巢留下的印记稀缺,但是,有《芳草春晖图》的存在,其技艺至少可以略见一斑了。

画心部分整体布局很是传统,中部花石向右侧凸起,硕大的红色牡丹占据了最为突出的位置,枝桠顺势斜出,与下方的兰花,上端的无名花果同取一势,这与其背后的山石走势是一致的。右侧的上端和下端,自然地留下了两片空白,非常有意思的是,其后辈周伯琦在元内府“宣文阁”观瞧之时,也似乎发现了右侧上端的空白,且有偏大之意,于是在此引用唐人裴说的诗句,用小楷写下了自己的题鉴。后人在画心题鉴,往往多受诟病,一般认为,它或多或少影响了原作的韵味,但是,具体到这幅画作说事,那么,周伯琦的题鉴,无论在内容,还是在形式、空间都恰到好处。从这一点上来看,周的鉴赏水平实在不凡,观察能力,审美水平着实高超。他的题鉴,确实为《芳草春晖图》增色不少,这恰是画心题鉴的“正能量”之所在。

实际上,最能够反映出作者线条功夫的莫过于画心的下半部分了。宋代画院派工笔画,主要的支撑就是线条技术,可以这样说,没有线条技术,就没有工笔画,这在今天也一样适用。宋代画院派匠人作画,与今天截然不同,首先将整个构图了然于胸,然后用线条将事物的结构勾勒出来,线条是整个画面的骨架,它的质量决定了后期画作的基本品质,线条不仅仅是单一物体的构造,更多的是众多事物相互之间的空间位置关系,比如花石和兰叶的位置关系,牡丹与花石的位置关系,下层花石与上层花石的空间位置关系,以及众多要素的相互牵扯都要通过线条来实现。古代毛笔画线条,是无法更改的,纠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这就要求,但凡作画,必须求得精准,如同一场射击比赛一样,每一根线条必须精准到毫厘才能有所成就,成千的线条必须准确无误,只有天才的画匠才能如此。这与今天的工笔绘画有着天壤之别,今天的工笔,既可以更改,又可以以现代照片榻写描摹,甚至可以超强纠错。即使如此,其线条的质量与古人相比,早已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了。

曾云巢-芳草春晖图

就画作下部兰花而言,如果将花和花蕾的线条计算在内,几百根墨线就是在画师的掌控之下,精确地呈现出一条条形态各异的曲线,有长有短,曲率不同,每一根线条的本身质量之高就似乎难以想象,更不用说它们之间还要照顾到的相互关系。实际上,如果仔细观察,其中的每一根线条都没有顿挫,没有阻滞,没有犹豫,没有断点。数百条兰叶的线条,无一不是一笔拿下,一气呵成。这就是古代书画的神奇所在,如果不是存在一个特定的时代氛围,如果不是从娃娃抓起,这样的神来之笔如何实现?

至于后期的赋彩,仅仅是线条框架之后的填空而已,《芳草春晖图》的设色完全采用了天然的矿物质颜料,朱砂,石青,松石,雄黄,经由细化研磨与明胶的水溶液调和,完成了它的色彩需求,这也是历经800余年,依旧如此艳丽的原因,只是稍显暗淡而已,这就是历史。

唐人留诗,宋人作画,元人题鉴,明人收藏,清入内府,传世至今。

官印:“乾隆御览之宝”,“嘉庆御览之宝”,“乾隆鉴赏”,“宣统鉴赏”,“石渠宝笈”,“石渠定鉴”,“宝笈重编”,“古稀天子”,“寿”,“三希堂精鉴玺”,“宜子孙”,“烟云无尽藏”。

私印;明代“项子京家珍藏”,清代“安仪周家珍藏”,清代“荷屋鉴赏”,清代“飞卿过眼”。最重要的莫过于周伯琦的“周伯琦印”和“玉堂学士”两枚印章了。另外耿昭忠入清以前的印章也不多见。黄易在右上方做了“芳草春晖”题鉴,并钤“黄易”印,董诰(太子太傅)作“飞王青鸟知何处,作为仙源树立看”,并钤“董诰印”。

这些印章和题鉴,默默地告诉世人《芳草春晖图》的辗转,在时间上,在收藏权属上,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加之出神入化的线条功夫,使其成为重彩工笔宋代绘画的典范也不为过,有幸看见曾云巢如此绚丽的牡丹图实乃幸运至极。富贵的牡丹伴随富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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