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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梗图的时候笑出声,会在死后下地狱吗?

 情报姬 2021-12-09

文丨折舟 排版丨Arc翼执泠

看梗图的时候笑出声,会在死后下地狱吗?

众所周知,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分寸感”都是非常必要的部分。比如一些不言自明的伦理道德,“孝敬长辈”、“帮扶弱者”或“尊重死者”之类的,如果以它们为对象开玩笑,就会产生很大的道德争议。

例子不胜枚举,拿大家都很熟悉的相声表演艺术家郭德纲来说,舆论中有极大一部分声音都在批评他相声里某些无下限的段子。

这点确实很难反驳,要知道,在郭德纲的相声里,最常拿来开涮的永远是捧哏于谦的父亲,他是郭德纲嘴里的鹤顶红品鉴家、蒙古国海军司令、韩国国王嫖人猛,为了博观众一笑,老爷子什都得干,甚至有热心听众给老爷子的一天设计了时刻表。

可以说这二十多年以来,郭德纲通过各类突破想象的调侃,给于老爷子打造了一个个人宇宙出来。如果跳出笑话的视角看,这确实是实实在在的语言霸凌。但问题又随之浮现了,为什么他的听众,比如说我,总会乐不可支呢?难道我们不知道这是不道德的事吗?

或许,我可以为自己这么开脱:“于老爷子对郭德纲的行为是默许的,听众和郭德纲都清楚这是一个非真实的语境,所以这种笑话是可以容忍的。”郭德纲自己也是这样解释的,对于无数批评自己低俗的声音,他辩解到:“我的相声就是让大家逗个乐。”

看似,笑话还是有界限的——得到被调侃的对象的准允,我们就可以放心大笑。但是这并不真的具有什么说服力,太多没品笑话和图像不在乎对方会不会原谅自己,甚至就是为了让其愤怒而诞生的。而我,作为一名高强度冲浪废物,看到什么缺德的梗图和笑话,都很容易“噗呲”出声。

比如这种为了博人眼球,拿自己过世亲人开玩笑的,非常低俗和恶劣的视频。

真正的问题出现了,不用为一部分笑话开脱,它们确实是不道德的,那为何我们还会对此如此倾心呢?

这一点可能没有那么不好理解,恶搞和幽默本身,从来都不是一件和道德可以两全的事物。人类有一个源远流长的传统,那就是见着什么望之俨然的人或事物,就想嘲弄或者冒犯一下,这几乎是贯穿全世界文明的一种默契,而这种默契催生出了无数品类。

比较温和的,是“没品笑话”。这种笑话的主要方式就是制造某种“不合时宜”。比如这种:

或者这样的梗图

这类笑话本身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冒犯各种生活中习以为常的边界。比如第一个笑话对性爱场景的颠覆,或者是第二个话题对战争事实采用一种减肥广告式的解读来进行调侃。

而没品笑话的进阶版本,就是地狱笑话。比如上面那个奶奶的视频,或者下面这种调侃犹太人二战遭遇的

(图源自微博@英式没品笑话百科)

地狱笑话,调侃的是全人类公认的道德底线。比如已经过世的亲人不应该拿来开玩笑,以及“犹太人的遭遇是人道灾难,这些都是必须尊重的事情但地狱笑话就是针对这些诞生的,给它取名为“地狱笑话”就是因为开玩笑的人清楚,开完这个笑话就会下地狱。(当然对这些笑话哈哈大笑的也一样)

虽然在笑完后总是免不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谴责自己的堕落,但下一次碰见时,我还是会高高兴兴地点进去看。背德的快乐总让我有种挑战禁忌得逞的快感。

在一次又一次自我鞭笞不成后,我不得不承认,我可能真的有一点道德缺陷,主要表现在喜欢一些没底线的东西。而且我清楚地明白,在互联网上,我的同伴众多。地狱笑话在今天一点也不小众,且是很多人的心头好,微博大V@英式没品笑话百科坐拥千万粉丝也是这种笑话受众甚广的证明。

于是第二个问题浮现了,既然没品或地狱笑话已不可避免,那它们真的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吗?

站立喜剧表演者Louis C.K.曾经因为一个关于恋童癖的笑话被美国诸多评论人批评。在很多人看来,这种笑话是对被伤害的儿童的二次伤害。

而在其拥护者们看来,儿童的伤害来自于侵犯者而非讲笑话的人。只是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没有办法解决事情的一丝一毫,只是把受伤害者赶到一个舆论的真空空间视而不见而已。而Louis C.K.对此事的调侃,反而能把问题引回大众视野,并让人一次次注意到恋童癖的犯罪事实和阴暗内心。如果一次伤害不去解决,那二次伤害永远不可避免。

在最近的一次巡演中,Louis C.K.提到了另一个笑话。

他说,在以前,“retard”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弱智,并不带有歧视的色彩,但随着用这个词骂人的人越来越多,“retard”成为了一个脏话。于是,一些担心智力残障生存景况的人站出来,要求大家不再使用这个词语,以避免对整个群体的污名化。

在他眼里,整件事情非常荒诞,因为残障的问题根本没有解决。在笑话的结尾,他模仿着弱智的语气发问:“我们被治好了吗?”,随即又以卫道士们的语气回答道:“别多想,我们根本没打算这么做。”

回到道德本身,它并非一个密不透风浑然自洽的整体。在很多时候,道德都是模糊,挣扎且荒诞的,而笑话的使命,在于一次次发掘这些面目模糊的道德背后的不合理之处。就像喜剧泰斗George Carlin提到的那样,笑话就是要一次次的找到底线,然后穿越它。

当然,作为听众的我们,并没有那么强烈的职业精神。而我们之所以会青睐地狱笑话,无非在于这个原因:我们深知这个世界存在很多黑暗之处,笑话可以借我们以勇气直视这些地方,比如残障,比如战争,比如儿童问题。

笑声是残忍的,但问题可能恰好不在笑话,而在于我们生存的世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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