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见张江涛进屋，周素云淡淡地说：“回来了？回来了就吃饭吧！”张江涛左右望望，周素云又催促道：“你在看什么？这家里就咱俩人！你洗洗手就过来吃饭吧！” 张江涛洗过手来到饭桌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多了两杯红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红酒的映衬，周素云的脸上竟然有两朵红晕。张江涛闷头不响地吃着菜，周素云的酒杯却伸了过来，张江涛欲碰杯，周素云却缩回了手，她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张江涛迅速回想着，自从筱媛过世，家里从未过过任何纪念日。他茫然地摇头，周素云苦笑着说：“今天是我宝贝女儿的生日呀！”“啊！”女儿的生日张江涛怎会不记得，每年每年，他都要亲自为女儿挑选一件漂亮的连衣裙，他最喜欢女儿看见裙子时欣喜的模样。可是出事之后，他选择性地遗忘了女儿的生日，不愿回想那一个个温馨的过往。此时的张江涛紧缩双眉，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他睁开眼，发现周素云正站在她身后，几乎是整个人倚在他身上，两只手轻轻地为他舒展眉毛。 “你？”“江涛，筱媛她是真的不在了吧？”“你说什么？”“别想瞒着我，我知道她是出了车祸，再也回不来了。”周素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唠家常。 空气停滞了。半晌，张江涛鼓起勇气，说：“素云，我们都应该接受这个现实。” 他没有听见预期的凄厉的哭声，甚至于那双为他抚摸眉头的手都没有停下来，他扭头，看见周素云早已泪流满面。他握住了妻子的手，妻子绕到他的身前，两个可怜的人对望着，两个人都满脸是泪，慢慢地，慢慢地，他们拥抱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抢救过来的陈大力情绪很不稳定，他拒绝吃饭喝水，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速死，他不想拖累妻子，拖累女儿。靓靓苦劝着，陈大力冷着脸，就是不肯动一口饭菜。一旁的吴巧心突然说：“哎呀，我上不来气！”然后痛苦地伏在了陈大力的病床边上。 “你，你咋啦？”“我没事儿，没事儿。”吴巧心勉强抬起头。“你生我气啦，那，那我吃饭还不行吗？”此时，手足无措的陈大力像个孩子。 靓靓一喜，忙端来她精心烹制的饭菜。一边安顿爸爸吃饭，她还不忘向妈妈做个鬼脸。 陈大力吃过饭，睡着了，发出了轻轻的鼾声。靓靓小声对妈妈说：“妈妈，还是你高啊！”“我怎么高了？”吴巧心很茫然。“您要不是病了，我爸哪能吃饭啊？”吴巧心听出了女儿的弦外之音，她勉强笑笑，起身去盥洗室洗陈大力的贴身衣裤去了。 靓靓看见爸爸睡得安慰，想起今天护士又拿来了长长的费用清单，而昨天父亲就开始欠费了。她思忖着必须去交钱了，就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 收款处，靓靓递过一张信用卡——这是她最后的稻草了，里边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不支持信用卡结账。”靓靓翻翻钱包，发现已经只剩下几百元现金了，而她们家所有的银行卡的余额都不超过一百元。她咬咬牙说：“麻烦您帮我看看，我们现在欠医院多少钱？”工作人员纤长的手指敲了几下键盘，仍然看着屏幕，面无表情地说：“你们不欠钱，预存款还有富余。”“怎么可能？昨天就欠费了呀！”“昨天你们不是刚交了钱吗？”“我，我没有。”里边的人不再理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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