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筱媛的墓前，站着她的爸爸妈妈。这是周素云第一次来这里看女儿，想到女儿已经不能再搂着她的脖子撒娇，她不禁悲从中来，她伏在女儿的墓上痛哭起来。周围静悄悄的，连一只鸟儿，一丝儿微风都没有。张江涛扶着妻子的肩头，轻声安慰着，但这安慰对于失去独生女儿的母亲来说，又是何等的苍白无力！终于，张江涛也痛哭起来。筱媛的照片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仍旧是甜甜的微笑。良久，张江涛把茉莉花放在筱媛墓前，女儿喜它香气宜人又不媚俗，所以张江涛每次来都只带茉莉花。 从墓地回来，仿佛一块石头落了地，周素云的精神基本上恢复正常了。只有一点，她坚持说筱媛会回来的，掐算着日子和张江涛行夫妻之礼。张江涛的内心里也未尝不希望家里诞生一个小生命，他甚至戒了烟酒，满心指望愿望成真。 周素云的月经拖了十几天，她暗自高兴，买来试纸测，发现只有一条线。她不甘心，在药房里，把不同品牌的试纸全买回家。但她失望了——全都只有一条线。 靓靓最终没有去报到。吴巧心是肺癌，晚期，已经不能手术了，只能靠放化疗缓解病情。父母都得了癌症，靓靓只在小说里看到过，没想到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回，换吴巧心住进了肿瘤病房，靓靓已经无力撒谎了——撒谎也不好用，吴巧心明明白白地知道“肿瘤病房”意味着什么。家里躺着爸爸，医院躺着妈妈，这可愁坏了靓靓。她本不会做饭，水放多了或放少了都会招来心情不好的陈大力的责骂，她偷偷抹着眼泪，倒掉爸爸不合口的饭菜，接着重做。伺候爸爸吃完，她又赶紧跑到医院去给妈妈陪护。隔壁床的阿姨看见这个小女孩每天跑来跑去的辛苦，就告诉她可以到护工站去找护工。靓靓真的跑去找了，但对方开出的价码令她望而生畏。家里已经一贫如洗，仅剩的就是一家人赖以栖身的小房子。靓靓主张卖房子，吴巧心死活不让，她说已经耽误了女儿上学，不能再把这房子卖掉，房子卖掉了，将来女儿住在哪里？结婚之后受气了都没个去处！ 陈大力在家静养，稍有精神就摔盆打碗，骂吴巧心浪在外边不回家，骂靓靓什么也不会做浪费粮食。这天，又为着白菜汤没放盐而大吵大闹，靓靓记得自己放了盐，她尝了一勺，觉得咸淡合适，可陈大力仍然骂个不休，甚至把碗摔在了地上。靓靓哭着，冲出了家门。 靓靓一个人来到大海边。天气渐冷，海边已经恢复了宁静。她坐在沙滩上，抱着头，轻轻抽泣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要睡着了，忽然身上多了重量，她回头一看，有人往自己身上披了一件风衣。她发现不远处有个人正专注地看着她，海风中，那人只穿一件白色衬衫。衣服也许是他的吧，靓靓起身向那人走去，那人站了起来，略带诧异地说：“小朋友，真的是你啊？” 靓靓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站在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韩骄的爸爸韩啸。她不好意思地说：“叔叔，这是您的衣服吧？”韩啸并没有接靓靓递过去的衣服，而是不在意地说：“天冷，你先穿着吧。”“那怎么好意思......”靓靓欲推辞。韩啸却探究地望向她，问：“你怎么在这里？你的家人不需要照顾吗？”“啊呀！”自己光顾着耍孩子脾气，竟然忘记了给妈妈送饭！她一边在心里拼命地责备着自己，一边把衣服往韩啸手里一放，拔腿就要跑。 韩啸好笑地看着她，问道：“你要去哪儿？”“我，我要去看妈妈！”“坐我的车去吧！”“好，谢谢叔叔！” 赶到医院时，靓靓谢过韩啸就冲向吴巧心的病房。吴巧心的床前坐着一位中年妇女，正一勺一勺地给吴巧心喂罐头。靓靓呆了呆，问道：“你是谁？”“我是护工啊！”靓靓咬咬嘴唇，下了逐客令：“对不起，我自己可以的，我们不用护工！”护工惊讶地站起身面对着靓靓，说道：“可是你们不是刚预付了一个月的工钱吗？”“我......我没有。”靓靓转念一想，又问道：“你是不是走错房间了？”“没错啊，21床，吴巧心。” 这时，大夫来找“吴巧心家属”，靓靓就出去了。大夫问靓靓家里有没有主事的大人，靓靓笑笑说：“医生，您看我不是大人吗？我妈的事，您跟我说就行啦！”其实也没什么，大夫交待了一些化疗后的注意事项，这些注意事项靓靓几乎可以背下来了。医生示意她可以走时，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医生，癌症会使人更暴躁吗？”“病人受到病痛的折磨，很可能会有一些反常的举动，这些就需要家属体谅了。”“嗯，谢谢，我明白了。” 吴巧心冷着脸，让护工先去走廊歇一会儿，又让靓靓把她的床帘拉上。床帘拉上了，在吴巧心的病床旁形成了一个暂时的封闭的小空间。吴巧心压低了嗓子问靓靓：“你爸爸的医药费哪儿来的？我的医药费是哪儿来的？请护工的钱是哪儿来的？”一连串的问题把靓靓问懵了，靓靓如实回答：“爸爸的医药费我一直不知道谁拿的，后来我问过韩骄，她说不是她。你的医药费是我把原本给我的学费拿出来了。护工不是我请的，我真的不知道。”吴巧心却并不相信，她训诫女儿：“不该拿的钱不能拿，知道吗？人穷志不能短！”“妈，我没拿！”“刚才旁边床阿姨的女儿来送饭，说看见你在一辆豪车上下来！女儿，你是不是做什么不要脸的事情了？”“妈！”靓靓委屈极了，她喊道：“那是韩骄的爸爸，我正好遇见他，我着急来见您，才搭的人家的车！”“没有就没有，别大呼小叫的。”吴巧心将信将疑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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