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末的某个凌晨,我在微博看到了有关台湾作家林奕含的生前采访视频。 当时夜很深,微博热搜都尚且没将这个话题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尽管我的困意早就袭来,但被画面中她克制而冷静的叙述吸引,还是要坚持看完了视频。 然后,就很难入睡。 第二天上班便发现,不仅仅是我在关注这件事,几乎所有人都在跟踪这个热点。“26岁美女作家”、“被性侵五年”、“自杀”……在如此耸动的新闻事件面前,应该有很多人和我一样,会好奇,会激愤,想发声,想扒出所有真相。于是,我翻了很多新闻报道,也读了不少学者评论。 但当讨论的声音都消弭过后,一切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就像去年年末的幼儿园事件,无论真相如何,现在你都几乎找不到讨论它的影子。 有些事情,做与不做,说与不说,好像都是枉然。 我是个情绪很容易受他人影响的人。这件事笼罩心头的那段时间里,整个人都很阴郁。我明白它可能就发生在我身边,但却离我的世界很遥远。因为从小到大,我几乎从来没有听闻有谁遭遇过这些,也许是大人们屏蔽了这方面的消息,所以没听说不能代表这个世界就是纯白无暇的。当那些藏在深处的暗疮一瞬间放大,我们对世界仅仅摆出失望的态度显得太无力。 林奕含也在读者见面会上表明她写了《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这本书,希望人们读完的时候能够感受不到一丝希望。她希望我们哪怕读的痛苦,读不下去,也不要停。只有这样,也许才能够和她一起同情共感,与“房思琪”们同情共感。 所以,我很努力地想做到这点。在每天上下班通勤的路上,我会打开这本书,我要坐十站地铁,没到目的地之前,不准合上书本。 或许真正的好书是会让人欲哭无泪的。哪怕我的内心难受得要命,却也没能滴下一滴眼泪。她用华丽的辞藻粉饰一切,蒙骗了自己也蒙骗了我,我每每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就到站了。繁体字我读的慢,像是经历了好几个季节才看完,有些辨认不清的字也没细究。我想,能够跟随着她一起痛苦也足够了。 林奕含说写作这本书是无意义的,她没有想要救赎或升华。而在新书发布两个月后,她自尽了。如果硬要给写作这种行为赋予意义,也许死亡就是她自我救赎的唯一途径。整本书是她留给我们的最后遗言。我们哀叹她的离开太可惜,这种高高在上的惋惜都会让我们显得傲慢冷酷。 前几天我又读了一遍简体版,发现好多段落都有种深入骨髓的清晰感受。惊讶于它在我心中留下的痕迹如此明显,健忘如我居然也会印象深刻。 我明白我们对他人的痛苦毫无想象力,哪怕用文字做痛苦的衣钵,也未必能让旁人理解半分半毫。 可我记住了她写的字,忽略意义这个层面,她暴露的心声对读者是有影响的。 在我了解的心理学疗愈方法里,大致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一种是指引你想象正面的事情,不要在心里想负面的内容,想变瘦就不能想“不要变胖”,想有钱就不能想“不要变穷”;另一种是让你反反复复咀嚼那些痛苦的记忆,直到他们变得稀烂,心理学者们还会利用专业的方法挖掘出隐藏在你脑海深处的痛苦源头。 可能两种方法都有道理,我总觉得愿意面对,会好过逃避。除非人间真的本就是炼狱。 而我在去年这件事发酵期间,和同事们经常讨论这个话题,也在后台收到了非常多隐秘的心声。当时为了保护留言者的隐私,于是选择内部同事看过就算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多虑了。如果怕暴露隐私,可能他们都不会留言。愿意说出来的,都已经敢于直面过去了。 我觉得,是时候和大家分享身边人和网友的想法和经历了。全部匿名。
最后一条不匿名了,是实习生小妹妹小桃红的个人经历,遇见露阴癖这种故事情节和其他的相比真的弱好多啊。 书里的房思琪对妈妈说:“我们的家教好像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性教育。”但妈妈诧异地看着她,回答:“什么性教育?性教育是给那些需要性的人。”她还告诉女儿“你要做个有自尊心的人”,意思就是“自尊心应该缝起她的嘴”,一个如此精致的小孩是不会说出去的,因为这太脏了。 上一辈人的观念里,可能这样的事情确实是摆不到台面上的,只能任由岁月滋长,孩子总会懂的。那些危险的故事总归是故事,发生的概率还是太低。 于是,只好从我们这一辈人开始努力。 然后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絮絮叨叨了这么多废话,只是想说,《房思琪的初恋乐园》真的很棒。它是我混沌生活的莹白月光,哪怕苦涩得要命。 ©封面图: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这是一个打赏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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