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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驿古城 ——淹没下的辉煌 文/康继文 故驿古城位于晋北雁门关外山阴县马营庄乡故驿村北一公里处，现有古城四围土城墙遗址清晰可见，地名古城地，其古城最早是何年代建之城池、故驿最早是何朝代之驿站，至今没有确切史料记载。 据清光绪十八年《山西通志·府州厅县考》载山阴县：“辽始于今县置河阴县，初隶朔州，清宁中改隶应州。金大定七年以与郑州属县同更名山阴，仍隶应州；贞祐二年五月，升为忠州，徙治于县西南十五里。元下仍为山阴县，还故治，隶应州；至元二年，并入金城县，后复置。明属大同府应州。国朝因之，雍正八年直属大同府。”其中明确金宣宗完颜珣贞祐二年（甲戌，1214）五月把县治原在山阴城即今山阴县古城镇治所在的山阴县“升为忠州，徙治于县西南十五里”，其所“徙治于县西南十五里”之地即今故驿古城之所在。而对于山阴县这地方在秦、汉、魏、晋、隋、唐时期究竟设置何属、治所何在，志书语焉不详。按此，也未明确说另建忠州城，且按金国当时已国力衰弱，既然原有山阴城就没必要再耗资另建忠州城，只能说明故驿古城地原来就有城池。 再据《辽史·卷三·本纪第三·太宗上》载：“（天显九年）九月乙卯，次云州。丁巳，拔河阴。”又《辽史·卷四十一·志第十一·地理志六·西京道》载：“河阴县，本汉阴馆县地。初隶朔州，清宁中来属。户三千。”是说辽太宗耶律德光天显九年（甲午，934）九月取得河阴县即后来金代之山阴县，且说“本汉阴馆县地”，那么汉阴馆县治所在哪儿？若汉阴馆县治就在故驿古城地，那为什么辽朝河阴县治不在此而要另外置建治所县城呢？ 雁北第一县山阴县古属代地，这应该没什么疑问。《史记·赵世家》载：“襄子姊前为代王夫人。简子既葬，未除服，北登夏屋，请代王。使厨人操铜枓以食代王及从者，行斟，阴令宰人各以枓击杀代王及从官，遂兴兵平代地。其姊闻之，泣而呼天，摩鮼自杀。代人怜之，所死地名之为摩鮼之山。遂以代封伯鲁子周为代成君。伯鲁者，襄子兄，故太子。太子蚤死，故封其子。”其所记“夏屋山”即今山阴县南之佛宿山（亦名复宿山，俗名草垛山），“摩鮼之山”或“磨笄山”亦在此有遗迹。那么，据此可以推测，赵襄子“北登夏屋”邀宴代王之地当在今山阴县境内，“封伯鲁子周为代成君”之地自然亦当包括今之山阴县地，或许其封地就在今山阴之地。 《战国策·赵策二》载：“武灵王平昼间居，肥义侍坐，曰：'王虑世事之变，权甲兵之用，念简、襄之迹，计胡、狄之利乎？’王曰：'嗣不忘先德，君之道也；错质务明主之长，臣之论也。是以贤君静而有道民便事之教，动有明古先世之功。为人臣者，穷有弟长辞让之节，通有补民益主之业。此两者，君臣之分也。今吾欲继襄主之业，启胡、翟之乡，而卒世不见也。敌弱者，用力少而功多，可以无尽百姓之劳，而享往古之勋。夫有高世之功者，必负遗俗之累；有独知之虑者，必被庶人之恐。今吾将胡服骑射以教百姓，而世必议寡人矣。’肥义曰：'臣闻之，疑事无功，疑行无名。今王即定负遗俗之虑，殆毋顾天下之议矣。夫论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昔舜舞有苗，而禹袒入裸国，非以养欲而乐志也，欲以论德而要功也。愚者闇于成事，智者见于未萌，王其遂行之。’王曰：'寡人非疑胡服也，吾恐天下笑之。狂夫之乐，知者哀焉；愚者之笑，贤者戚焉。世有顺我者，则胡服之功未可知也。虽敺世以笑我，胡地、中山吾必有之。’王遂胡服。”公叔成有异议，武灵王亲至其家，“自请之曰：'夫服者，所以便用也；礼者，所以便事也。是以圣人观其乡而顺宜，因其事而制礼，所以利其民而厚其国也。被发文身，错臂左衽，瓯越之民也。黑齿雕题，鳀冠秫缝，大吴之国也。礼服不同，其便一也。是以乡异而用变，事异而处易。是故圣人苟可以利其民，不一其用；果可以便其事，不同其礼。儒者一师而礼异，中国同俗而教离，又况山谷之便乎？故去就之变，知者不能一；远近之服，贤圣不能同。穷乡多异，曲学多辩。不知而不疑，异于己而不非者，公于求善也。今卿之所言者，俗也。吾之所言者，所以制俗也。今吾国东有河、薄洛之水，与齐、中山同之，而无舟楫之用。自常山以至代、上党，东有燕、东胡之境，西有楼烦、秦、韩之边，而无骑射之备。故寡人且聚舟楫之用，求水居之民，以守河、薄洛之水；变服骑射，以备其参胡、楼烦、秦、韩之边。且昔者简主不塞晋阳以及上党，而襄王兼戎取代，以攘诸胡，此愚知之所明也。先时中山负齐之强兵，侵掠吾地，系累吾民，引水围镐，非社稷之神灵，即镐几不守。先王忿之，其怨未能报也。今骑射之服，近可以备上党之形，远可以报中山之怨。而叔也顺中国之俗以逆简、襄之意，恶变服之名，而忘国事之耻，非寡人所望于子！’公子成再拜稽首曰：'臣愚不达于王之议，敢道世俗之间。今欲继简、襄之意，以顺先王之志，臣敢不听今。’再拜。乃赐胡服。”《史记·赵世家》载此事在武灵王十九年（甲寅，前307）春正月，“王北略中山之地，至于房子，遂之代，北至无穷，西至河，登黄华之上”，胡服骑射，其地正在今山阴县境。赵武灵王长子章曾被封为“代安阳君”，据说邻近的后所乡帐头铺村，就是因为埋有太子章的头而得名“章头铺”，后衍化为帐头铺；“代安阳君”此封亦当即在今山阴县地。 据故驿村老年人讲，听先人传下来说，故驿古城最早叫凤凰城，是“赵武灵帝”（即赵武灵王）所建，城中东南部有“紫城”，就是紫禁城。老人们讲：古城规制周围长九里十三步，与大同城一样大；但城不是四方的，而是不规则的四面凸、整个身子呈头向东南、尾向西北倾斜的凤凰展翅形，开三个门分别在右颈部、左腋下、尾端口。还有的说叫忠州城，有的说叫阴馆城。城外西北、东南上紧临城原各有一大、一小池水，人谓之“大、小海子”，在东北角上有水湾叫蛤蟆湾。城里正中间叫“旗道”，是说做过旗衙坐过旗官；靠北些叫“县道”，是说做过县城坐过县官。说忠州城是辽朝时被水刮的，有“水刮忠州城，盖起了山阴城”、“拆了忠州城，盖起了山阴城”之说，还说拆了忠州城的城墙，把砖运到山阴城（今山阴县古城镇治所在）砌了城墙，运砖时也没用车，而是一个人接着一个人传递过去的。此说法虽然有点儿颠倒混乱，但并不矛盾，据此结合史实可以推测出这样四个信息：一，故驿古城在战国时赵武灵王曾作为驻跸之地；二，汉代阴馆县治就在今故驿古城；三，辽朝河阴县新置县治，是因水淹没了曾经的汉阴馆县治所；四，金代的忠州城故驿古城在被水淹没后，元代把山阴县治又移到了山阴城即河阴县治。总之，在过去的山阴县，不论是县治还是州治，不外乎故驿古城和山阴城这两个地方。 考《辽史·卷十三·本纪第十三·圣宗四》载：“（乾亨十一年）夏六月，大雨。秋七月己丑，桑乾、羊河溢居庸关西，害禾稼殆尽，奉圣、南京居民庐舍多垫溺者。”说的是辽圣宗耶律隆绪乾亨十一年（癸巳，993）夏秋之际有大雨，奉圣州（为原新州地）、南京（为原幽州地）民舍多溺，则邻近居于云、朔之间的河阴之地同样遭水灾也不是不可能。河阴县是否就是此时由原在故驿古城的县治被淹后才另置县治？史书无载，只供推想。 考《金史·志卷四·五行》载：“（天兴）二年六月，上迁蔡，自发归德，连日暴雨，平地水数尺，军士漂没。及蔡始晴，复大旱数月。识者以为不祥。初，南京未破一、二年间，市中有一僧不知所从来，持一布囊贮枣，日散与市人无穷，所在儿童百十从之。又有一人拾街中破瓦，复以石击碎之。人皆以为狂，不晓其理，后乃知之，其意盖欲使人早散，国家将瓦解矣。”金南京（为原汴京）于金哀宗完颜守绪天兴元年（壬辰，1232）被大元国破，天兴二年（癸巳，1233）夏六月遭连日暴雨水灾。据此，忠州城即今之故驿古城亦当是此时被水淹没的，从此废弃。紧接着元朝统治下的山阴县仍治辽代河阴县地，即今山阴县古城镇治所在，也是因为那里本来就有现成的城池之故。 故驿古城位在草垛山、馒头山一带山脉之北，这或许就是汉阴馆县名之由来。且南面正对着草垛山、馒头山、香山下沙家寺村外的大沟口，直线距离不过十里，从山坡上下来地势延缓平坦，若遇山洪暴发，势必是一泄汪洋成一片水乡泽国。 根据如上史实，可以断定故驿古城在历史上至少于辽、金时期前后相隔220年两次被水淹没。 而对于故驿古城被水刮没的故事，数百年来当地一直有“石狮子眼红，水刮古城”的说法。说的是，发大水那年的正月，城里突然有个破衣烂衫蓬头垢面胡子拉杂脚趾外露的人沿街叫卖“枣梨”，他又手无一物，人们以为是个疯子就没加理会，过了几天，在城西南临街一间小屋住着的一对素来和善无儿无女的老两口见这人的样子心生怜悯，就搭话说他们要买，此人见两口子面善心慈就从怀里掏出一双踢倒山布鞋给二老，并说哪天若有大水，只要抓把土放在鞋里脚登上去，水涨多高鞋也会长多高，说完钱也不要转身飘然而去，再唤也唤不回来，老两口只好把鞋收下，只觉得那人怪怪的有些疯癫，也没往心里去。开春后，常在衙前聚拢晒太阳拉呱的人们不知怎地嘴里就有“石狮子眼红，水刮古城”的话念叨着；时间久了，在小孩子们的嘴里也成了个口呱。有城里读书的娃们听了这话议论说以为是个妖言，一天，有几个大些的学童拿了学堂里老师批红的朱砂笔把衙前的两个石狮子眼睛都涂红了。结果，当天就阴雨起来，雨越下越大，到了第三天深夜，本来就觉少的老两口和衣卧在炕上后墙角不漏雨处，一边祷告着菩萨保佑赶快雨停吧一边想起先时那个疯子给鞋的事，两口子正合计着雨要是不停下去该咋办，猛听得地动房摇轰隆山鸣，紧接着狗吠猪叫梆锣乱响，有人喊发大水了，老汉一骨碌爬起来去灶台上把已剥落的泥皮抓了一块揉碎在两只踢倒山鞋里，拉着老人就往外走，这时，地上的水已漫到小腿肚上；出得门来，大雨如注，老汉把两只装了土的鞋放在门前屋檐下石台上，扶着老人先站上去踩了一只，自己也跨上去踩了一只，两口子刚互相扶持着站稳，一道道刺眼的电闪光亮伴随着嗡隆嗡隆的闷雷由远处滚来，突然，哐啷嚓咣啪哗啦炸雷闪电下城墙倒塌洪水如山涌上来。老两口脚下踩着装有土的神鞋被洪水冲到城外，只觉得是踩在了平地上不再移动了，但水也只是在他们的脚面下，又过了三天后雨才停了，水渐渐退去，脚下是两个小土阜，至此，两口子才惊魂甫定醒悟到原来是神仙告诉人们要“早离”。后来，人们把那两个土堆称为“神仙疙瘩”。这也足以与《金史》上“枣（早）散”的故事相映证。 据说古城过去经常出现，清朝末年曾有一个山阴城的人一大早赶着驮口路过，不觉进了城，只见两边店铺林立人们还未起作，此人心中纳闷儿：“记得早就出了城，怎么现在还在城里呢？”过了一会儿出了城，他回头一望，哪里还有什么城，原来是故驿刚才现出的古城。村里人说，自从修高灌大水渠城东边被穿越截断后，古城现出的次数少了，但就在三十几年前还有村里一个马姓的人在地里看田，五更时见过古城现出，说先出来的尾巴部分，逐渐地就全出来了，明灯蜡水的，瞭得真真的，可就是在被大渠隔断的东边隐隐约约，规模没有从前宏伟了。 民国初年，在城里顶东坡地里有口井，人们去那里取“神水”治病，这地的户主人家就管护着井打水卖钱，有远到代县、繁峙的人都来取水，慢慢地这户人家就发了财啦，最后被人害了。村里有个叫李成的在古城里弄出个金拨掉来，但这金件不富人，自从得了这个东西不久他就害了个疮儿，最后有个南蛮子收古董的收上走了；把金拨掉卖了，合合地卖得那个钱够他个看病钱，病治好了，把个那东西也没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建国后，1950年7月28日下午，在团长裴文中带领下，有傅振伦等共计16名考古工作者组成的新中国文化部“雁北文物勘查团”来雁北第一站就到了山阴县，共考察了20天。8月2、3日，在对故驿村北新渠冲出的古墓挖掘与考查中，发现墓中有绳纹瓦、残陶豆，但没有墓主人，在不远处却找到两个人头盖骨，于是裴老用石棉纸包起来，之后，勘查团把收集的文物装箱由岱岳火车站发运回北京。村里74岁的伊宝善老汉说：1952年集体挖高灌大水渠时，在城里东北处挖出个钵碗大的砖蛤蟆，放在水里不仅能漂浮起来，还溜溜地窜动。此蛤蟆后来辗转到了北京军事博物馆（疑应为历史博物馆）陈列着，他儿子还曾去看过。 前些年，有人在里面一处打井，挖出笼床、灶台，那蒸饭用的笼床是陶制的，材质和灰砖瓦一样，笼底也是孔孔的和现在用的蒸笼差不多，大小能在四稍锅上用。另有一人在这里耕地种瓜菜也打井，结果打出底下一口古井，口小腹大，井壁用砖甃的，井台四四方方，还有井鞋台阶。 原城墙有两层楼房那么高大，城里面的地也没全耕种，这些年才用拖拉机开垦出来，城墙逐年被削毁。在故驿古城遗址上，多有灰色陶片砖头瓦块，在已成为农田的城里常有种地的人耕作出铁箭镞、挖出死人骨头，在北部城墙处多有烧制砖瓦、石灰的窑址遗迹。来寻古的人经常有，拿着仪器探测，想弄古董。城外西面有高阜地名叫新坟，里面的贾家坟就被盗痛了，传说那里埋过一个兵部侍郎，皇帝曾赏赐给有玉带。东面李家坟也被盗过，现有清道光九年“祖考李续唐”“先考李禄”二通及明堂、后土碑，光绪二十六年“乡饮耆宾”残碑仆地，原碑上刻有“皇恩”龙头额已被盗走。“明堂”碑已断裂面朝下仆地，据说，是村里一户姓范的人家在自己家水瓮里能看到这块“明堂”碑，连上面的字都真真地，他认为这对自家不利就暗地里把该碑给打断了。 山阴县文物管理所于2014年3月编印之《山阴史迹图志》称：故驿古城遗址地面有新石器时代的蓝纹罐、绳纹陶罐、东周时期的陶豆残件，断定为新石器时代、东周、汉代聚落，东西长988米，南北宽750米，分布面积约74.1万平方米；遗址西部取土断面暴露出文化层堆积厚约1.9米，内含残陶片；遗址大部分被汉代故驿古城所覆盖。 综上所述，数度兴废的故驿古城所在人类遗址也许下面就掩埋着山阴县历史上神秘的过去以及中国历史的许多空白，其不可估量的潜在历史文化价值与正在被破坏湮没的现实危机状况，值得引起有关方面及早加以重视并切实施行有效的保护开发挖掘研究。 写于二〇一七年六月二十日 作者简介 康继文，男，1969年生，山阴县人，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现在山阴县教育局工作，兼任山西省三晋文化研究会理事、朔州市作协副主席、朔州市政协委员、《朔州文史》编委、《山阴人文》编委、山阴县三晋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王家屏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山阴县国学经典推广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 特别声明：本平台作品以原创为主，转载为辅，著作权归原作者所有，作者提供的部分照片来源于网络，如文章、图片涉及侵权问题，自告知之日删除。 史政发展 塞外文化 红色文化 乡土文化 名人民俗 文物非遗 传说轶事 往事琐忆 投稿信箱：scgsjzb@163.com 主编微信：zb1663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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