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我住在大杂院里,空间狭小,各家更是一亩三分地,谁家发生了啥事,很快就散播开来,婚丧嫁娶更是胡同里的重头戏,呼朋唤友,敲锣打鼓,仪式感十足,比起婚事的欢乐喜庆,大办丧事则让我感到畏惧,搭上灵棚,摆正棺材,黑白的照片前点上白蜡烛,感觉阴森森的,幼小的我不懂“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只知道人死了,就再也吃不到好吃的东西,玩不了好玩的游戏了。 今天,我就讲几个和死亡有关的事,真实地发生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我亲历过的,听起来有点悲伤。 一、闯年关 那年腊月三十的午后,胡同里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贴“吊钱儿”、备年夜饭,我和小伙伴在院子里啪啪地扔“摔炮儿”。突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数十人脚步匆匆向街口涌去,我也尾随着人群走到了“小哑巴”家,只见她家人正手忙脚乱的撕吊钱儿、春联,代替的是惨白的门报、丧幡儿~原来小哑巴的奶奶刚刚去世了,就在大年三十的正午。记忆中凶巴巴的胖老奶奶,她没能跨过旧年的最后一天,在一片窃窃私语声中,我知道了过年也叫过坎儿,闯过了年关才能迎接新的一年,“坎儿”这个词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代表死亡。 二、敌敌畏 我知道这个词是因为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他死了,是喝敌敌畏死的。救护车来的时候,我也刚赶到,因为人小,很容易就挤到了队伍前面,两个白大褂抬着一个担架出来,白布覆盖了他的全身,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浓烈的有些刺鼻,人们纷纷在摇头叹息。“给我糖吃的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喝那么臭的药呢?”可惜,他已不能回答我这懵懂无知的疑问。 三、二道闸 杨叔是我爸的同事,也是邻居,朴实无华的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直到那一年夏天,他的笑容再也看不见了。他千辛万苦求来的儿子不见了,胡同里每家都出人去帮忙寻找了,我爸也去了。直到天黑,也没有找到。迷路了?被拐了?或去同学家了?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去哪呢? 第二天晚上,我爸回家了,说孩子找到了,我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听到“二道闸”这个名称,对,就是在这里找到的,那是离我家很远很远的水库,他为什么溺水漂到了那里?我不明白也不敢打听,再次见到杨叔是一周后,那是我最震惊的一瞥,他乌黑的头发全白了,整个人好像一瞬间老了几十年,就像电视剧里的画面一下子转换到了二十年后,我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我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地大哭。 四、不可饶恕的自杀 煤厂旁卖果仁的大叔自杀了,是拿刀割腕的,听说血流了一地,我妈不让我去看,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借口去同学家抄题,我便拿着本偷偷地溜了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一辆警车闪着红灯停在了院门口,我挤到院里,看到警戒线把他家围起来,不让外人靠近,屋里传来一阵阵女人的抽泣声,过了一会儿,两个警察出来了,后面跟着他的大女儿,警车走了,围观者散了,我只能不明所以的回家了。 过了许久,才了解到大致的原因,他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把自己的大闺女强暴了,后来被他老婆发现了,两口人打了起来,他自觉这个家丑传出去太丢人,就羞愧的自我了断了。唉,自作孽不可活! 五、好人不长命 我家院里有个“嘎叔”,她的女儿莉莉比我小几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我也乐于组织小盆友一起做游戏。嘎叔每到放暑假就带莉莉去公园玩,有一次还带上了我,我们三个人一起在北宁公园划船、打大象滑梯、看荷花,从早玩到晚,别提多开心了。 某一天的半夜,爸爸被叫走了,听妈妈说,是去医院守嘎叔了。嘎叔半夜醒来说头疼,送到医院就被留下了,还要做脑部手术,所以让我爸去帮忙照看。 我爸一去就是三天,回来时一脸疲惫地说:还不错,嘎叔脑出血,做了手术,已经回病房修养了。我心里暗自庆幸,等嘎叔好了,让他还带我和莉莉去划船。 二周过去了,我问嘎叔怎么还没出院,爸爸摸摸我的头说:本来手术后嘎叔恢复的不错,定好十天后出院的,得知要出院,他太兴奋了,连着几天都在和别人讲三国,也许是说话太多的缘故,他的脑干再次出血了,目前还在抢救中。我的心好像突然被人抓了一下。 第三周,莉莉来了,带着白帽子,穿着孝衣,她还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神秘兮兮的告诉我,她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去公园玩,我那时已经明白了很远的地方是哪里,所以含着泪说,等嘎叔回来咱就去。那一年,嘎叔35岁。 记得《天才在左,疯子在右》里说过:我们的生命,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段落而已。想想真的是,未知的从前,未知的以后,还来不及领悟,来不及明白,就过完了这一生。 在自己的哭声中开始,在别人的哭声中结束,这短短的人生里,没有来日方长,只有乍然离场。 赤手空拳来到这世上,经历这许多磨难,咬着牙不被打倒,含着泪迸发出属于自己的那份坚持,或许,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只有一个,就是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度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活在当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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