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祝凤鸣:“我与诗 一份回忆”

 置身于宁静 2021-12-13

《枫香驿》是安徽诗人祝凤鸣首次在国内出版的个人诗集。祝凤鸣的诗,多抒写乡村感受,忧伤、神秘、唯美的内心景象,使他有别于其他中国诗人而独树一帜。一位乡村神秘主义者,一位从童年的美妙荆棘中持续发展的幻想家。读祝凤鸣的诗,能感觉到一种古典压力下的自由风范。

祝凤鸣:“我与诗 一份回忆”——诗集《枫香驿》后记

这是我公开出版的第一本诗集,距1983年我开始写诗,已有30个年头。烂柯山的砍柴人,看着仙人下了半盘棋,连斧子的木柄都已腐烂,可见时间流逝之急。

人届中年,将年少之作从纸堆里翻出,除了给自己留个纪念外,私心里还是想收拾残局,重拾信念。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前两年,我辞掉了一家新闻单位的纪录片导演工作,回到书斋,重新写作。心灵,也回到自身,回到了应有的时刻:夜深人静,风吹草动,独自一人。

“哪有什么独角兽?只有米盖朗琪罗深夜独自一人头顶蜡烛在教堂默默工作”。一位法国诗人如此形容艺术家的静谧状态。我想强调的是,这种状态至为重要。人,愈是孤寂,记忆愈是清晰,也愈是避世……沉沉夜色,往往传递着一种暗中熟悉的步履。

我1964年出生在安徽宿松县的一个小山村。父亲是一位乡村木匠,能雕刻花版,也用油漆画过南京长江大桥。母亲是一位农妇,出奇的勤劳、好强……土墙的房子,绿油油的竹林,倒挂在松树上的灰喜鹊,鸡,泡桐树黑黑的线条,夜半大雁的鸣叫——我的童年,家境虽然清贫,但我没有感到多少愁苦,也没有感到人有多么复杂。

我一直以为,故乡就是这样,就是摇摇晃晃的小路散落着稻草,将村庄和小镇相连;就是小镇青石板街道上,午夜闪过的红灯笼;黄昏发电站边,黑松林上空腾起的麻雀;就是结冰的池塘,儿童的尖叫,牛蹄印里蓝幽幽的积水;故乡也是一位姓陈的傻子常常站在街心……

这一切,使我对人世怀有微微的惊讶。

1981年,我17岁考入安徽师范大学。两年后写的第一首诗,是写母亲手执灯火在山坡送别我的情景。那时,师大写诗的同学很多,有人从北京回来,说到北岛、顾城和江河;又有人在学校门口情绪激昂地朗诵“我是青年”;一天黄昏,校广播站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一位同学写历史题材的诗正从喇叭传来。我对自己写的那首小诗感到自卑。

细雨中,我常常穿过镜湖的堤坝,去芜湖市图书馆看杂志,又刻苦抄诗,前后抄了几大本。但依然没有方向,也没有前途。当时,师大的同学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大量发表作品。

大学毕业,1985年我被分配到黄山一所偏远的山村中学任地理教员。在寂寥的河滩,在黄昏的光线下,我日复一日阅读赵毅衡先生翻译的两卷本《美国现代诗选》;随后,又钻研郑敏先生翻译的《美国当代诗选》。这两种书,成了我真正的诗歌启蒙教材。

由于远离城市,情绪苦闷,人急躁得完全无地自容。我动辄去西北,去高原,去云南、四川。在江西鹰潭市的深夜,我写过一首关于南方屋脊的诗;在一个蓝幽幽的黎明,我发现火车把我带到了广西桂林,实际上我要去昆明……如此跌跌撞撞几年,在攀枝花市的芒果树下、在苗族山寨、在金沙江畔,我都写过心烦意乱的诗,但遗憾的还是没有找到自己——说到底,是没有找到自己的音调,我对情绪昂扬的、写社会生活的诗明显缺乏兴趣。

时间到了1988年夏天,在故乡县城的“小小书店”,我意外买到钱鸿嘉先生翻译的《夸西莫多、蒙塔莱、翁加雷蒂诗选》,黄底绿心,一本薄薄的小书。意大利“隐逸派”诗歌,风格朴实,诗句朦胧,音调感伤,一瞬间将我的心紧紧抓牢:《廷达里的风》、《岛》、《南方哀思》——“月亮鲜红,白雪漫漫,习习寒风中,一张女子苍白的面容。”;“鸟儿寻找谷粒∕转瞬间披上雪花;∕言语也是这样:∕少许阳光,天使的光圈,∕还有雾,还有树∕还有我们,都是清晨空气的产物”。这些诗句,对我如同奇迹。

我几乎不假思索地相信,夸西莫多,这位描写西西里岛的诗人,完全是我的一位遥远的朋友,他代我写下了我的故乡……我荒凉的忧郁的南方中国小镇。我当即配合他,写出最早的一批作品,如《枫香驿》、《白石坡》等等。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