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魏一衡｜深沉的父爱

作者简介：魏一衡，男，青岛某中学初二学生。

在生活中，父亲是个不苟言笑的人。有一次父亲笑了，在照片里。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有浓密乌发的男子半卧在沙发上，目光被旁边一岁多的幼童吸引着，脸上显露出从心底浮出的笑容。而那孩子正在沙发上爬，以懵懂的笑脸对着镜头。那一定是一个阳光极好的午后，我看着照片中的情景，仿佛听见了从时光彼岸传来的欢乐的笑声。

    照片中的男子是我的父亲，他以一种少出现在他脸上的慈祥的神情注视着那幼童，那幼童自然是十几年前的我了。

父亲是我的父亲，我是他的儿子，但是我感觉他跟别人的父亲不一样，他对于我不像任何父亲对于儿子。他是个沉默的人，极度理智，看起来冰冷至极。从我记事起，关于父亲的记忆，除了那宽大的肩膀，就是几乎不会出现任何表情的脸。然而，就是这样的父亲，带给我了极大的影响。

在三年级暑假，父亲得了重病，去北京治疗回来，便渐渐不吃午饭，也不再给我做。一个中午，我要求父亲给我做饭，他直坐在椅子上，眼睛瞟向别处，斟酌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说：“从今天开始，你自己做午饭。” 便径直从我身边走过。我惊疑地随他走进厨房，他又说：“你就做米线吧，我在旁边指导你。”便背手冷观我茫然无措的样子，口中道出做饭的步骤。我渐渐明白此时的状况，只好依他的话尝试着做饭。毕竟那才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轻易地抬起那又大又沉的锅啊！那时我十分不情愿，非常不理解父亲的做法，不清楚此事对我有何意义。但是到现在，每当我能遵从自己的意愿来自给自足时，才明白，这是他让我走向自立的第一步。

时光荏苒，在我步入初中的暑假，又是那极简洁的话：“你来给我理发吧。”父亲不但自立，而且喜欢自己照顾家人，在几年之前就买了理发器，由他给我们理。现在，我是又惊愕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给别人理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父亲并不怎么开玩笑。他已然坐在凳子上，给自己戴上围布，依然用极精简的言语告诉我理发的步骤。我站在他身后，手中攥着理发器，注视着父亲已变白大半的稀疏头发，不知如何下手。

“你有白头发了，爸爸”。我冒出来一句。

“嗯。”他回答。

……

我毕竟是第一次理发，理论再好，实践也会出差错。果然，父亲的头型一言难尽。但还好父亲不在意外形，也没怎么说道，便洗头去了。我在门外，凝视着地上的灰白碎发，心里想着到底是何时他的头发染上了白，无言。

我再次凝望着那张照片，望着父亲此前从未展露出的温暖笑容，瞬间寻见了三年级时他的深沉用意，觅见了小升初那个假期里，他的良苦用心。

即使他知道我的不满，也从未要求过一份理解；即使他知道我已理解了他，也从不会索取一份感激。只是在旁边注视着我，默默地、坚定地奉献着……

现在，我终于寻得了他冷酷外表下的无比热切的真情——就如那午后的微笑一般，温暖、炽热、深沉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