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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三卷书香岁月《我们都是蒲公英》《 飞花逐梦轻》《和清涟<文学这根搅屎棍>》

 元辰1948 2021-12-14

六十五  我们都是蒲公英

    春天说来就来了。一样的春风,一样的小雨,阳光一样地撩人,草木一样地萌青。山坡上,积雪融化一样滴答滴答。树梢上,芽孢膨大一样如似可闻。原野里,红白樱花一样迫不及待地开放。小路上,姑娘、小伙一样脱下冬装,炫着秀美身材与青春气息。道路边、田坎上、荒野里,蒲公英一样从前世枯叶间伸出小手,推着阳光滚过一山又一山。三月,一样被染得芳色碧连天了。

    轮回,千百年一样,没有新意。新意产生于期盼了一代一代的蒲公英。

    似是生逢其时,蒲公英的春天到来了。似是以嫩绿装点大地,拥抱蓝天了。似是旷野有多远,家园就有多大了。穿越冬天的梦境,踏着温润的春风,铺天盖地的蒲公英翩翩起舞了。

    蒲公英就是蒲公英。天真。凡俗。坚毅。寻梦一代又一代,苦等一年又一年。有些性格可以重塑,有些际遇可以改变。春天可以期待一片蓝天,秋天可以追寻一片沃土。但是,宿命不可改变,蒲公英不可扶摇冲天。

    看,沟坎上,路边上,成群结队的牛羊来了,稀疏的嫩绿不够填满它们的肚肠。田野里,热火朝天的春耕队伍来了,茂密的翠绿被他们翻到了地底。荒原上,开发建设的大军来了,铺天盖地的的油绿被他们铲除了。溃不成军,芳草碧连天的梦想转眼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从寒风刺骨到春暖花开,从骄阳似火到秋风横扫,生命的愿望,耗散在生生不已的轮回中。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我们都是蒲公英,总以为梦想可以改变世界,其实我们错了,梦想只能改变我们自己,使我们更坚定或者更脆弱。脆弱的我们注定要在梦想与摧毁中耗尽,坚强则是为人的本性。明知主宰宇宙轮回的造化之神与主宰人间命运的天之骄子,不会格外唾弃也从未格外垂怜贫贱的草根,依旧安住平凡,珍藏童真,效忠人伦,抒写不屈和坚韧、道义和尊严。风雨兼程,万难不弃。

    我们都是蒲公英,以为我们可以长成高大的树,其实我们错了,即便在三月的晴空下疯长,依然未能芳草碧连天。草根不欲万户侯,卑微岂敢济苍生。身在凡俗,未出三界,沉默或不沉默,自生自灭都是宿命。不期盼上苍垂怜、英雄拔救,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谈的故事到了最后,万能的上帝也未现身;不羡慕《黑厚学》的高手一路凯歌向秘境挺进,卑微也不肯出卖灵魂;不指望上帝不再发笑,即便思索不能探究春天背后复杂的隐力,也要直面未可知的深渊。顺生做沉默的大多数,或者逆行像海子、余地结束梦想,都不是理想的选择。

    我们都是蒲公英,以为可以淡忘血统和历史,其实我们错了,穿过亿年以上的时空,我们依然对阴阳五行感恩至今。神马浮云的,只是我们经久不死的想象力,只是不肯放弃的芳草碧连天的梦境。在人迹罕至的荒湖边做鬼,在文字的小桥上向灵界歌唱,在不着边际的时空里恋爱、筑巢,放飞白鸽。一切都是那么荒诞而不可理喻,一切都是那么虚无而不能实用。一个媚眼一杯酒,梦珠成串一链牵,未曾啸傲已白头。如有蒲公英般纯净的碧绿,谁曾看见?如有蒲公英般飞舞的种子,落谁心田?一切都是想象,一切都是梦幻。

    知道的,说我们“心比天高,身为下贱”;不知道的,说我们“一群疯子,痴人说梦”。

  (2011-3-30)

 

六十六  飞花逐梦轻

   三月的梦攆着烟霞柳翠,紧赶慢赶。二月最后几天樱花已放,花团锦簇。

   屋后迎春条裹着阴霾,在风中摇摆。门前紫荆花芽初现,在梦里迟疑。

   我在梦里,烤着取暖器,与汉网原创文学论坛、荆楚网东湖社区新散文版的几百名网友及他们笔下的人物厮混。

   汉风浩荡》、《盛开的花季》是我为文友们2011年度作品选编的两个网络文集。这是我的飞花逐梦。

   爱好文学,混迹网络文坛,不计昼夜,十五六年未曾间断。寒居不识春意暖,围炉对屏井中天。我的春天只在文字里,在网友们倾注心血的作品中。窃以为,人有了爱好,不计成败不计时日去做,使自己成为适宜这种爱好的人。书中自有颜如玉是假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是真的。

   爱好的力量有多大,我说不清。愚公是值得尊敬的,他有移山志气。李时珍踏遍青山寻百草是值得尊敬的,电影《李时珍》有四句唱更令人感动:“身如逆流船,心比铁石坚。望父全儿志,至死不畏难。”

   但我不是这样胸有大志的人,平生挖山不止,也只做一些极为平常的文字和工作。现在是颐养天年的时候,更不会雄心万丈。然而,有一种人生美感,使我着魔。铸剑夕阳下,挥汗微风里,镕了铸、铸了再镕,反反复复,不计得失不计年。美感,太美感了。

   如每日的练字。一杯香茶,一卷法帖,沉心静气,一笔一画揣摩临习。偶有得意之笔,反复凝视,拍照上博客。然而三五天之后,又觉愧颜,翻过来重写。如此反复,年复一年。若干年满意的一字没有。

   如业余写作。遍搜名著,生吞经典。一种体裁一种体裁地练习、推进,一种手法一种手法地揣摩、实践。写出稿纸如山高,敲出作品几大本。问写过什么,却不敢对人说。几十年光阴荏苒,好的一篇没有,还指望着下一次下一篇。

   如调茶品茶。不以名贵为珍,只将凡俗做精。品饮不过借物以寓情,重心态,重过程,而非物质享受。踮起脚做长子不如安于天生矮小,捏腔拿调不是我这种年龄该有的式。

   飞花逐梦轻。再爱好,再喜欢,也当不得真。生命需要想入非非,飞花逐梦,却又不能把全部筹码押在有所成有所得上,一执便死。诚如释迦牟尼在答弟子“昔在燃灯古佛处有无所得”问自豪地说“我昔在燃灯古佛处学佛,其实并无所得”。 坚守凡俗与崇尚空灵是人生念力的两个方面,缺一不可。

   审美、修行、人生都须崇尚性灵、不计成败、脚踏实地。美好在行进的姿态与过程,不在实际的获得与占有。物质生活,温饱即足。家居开支,略有结余即可。然后宜畅想,宜飞腾,宜神游九天,宜究问天人。

   飞花逐梦,情人依怀。三月的风拂过绿油油的草坡,爱人洞箫横吹,仙女抚琴云际。枝头万绿初发,林间百鸟歌唱。水中飘过情人倩影,云中回荡撩人仙音。

   想一想,春在心头,美上眉间。

   飞花逐梦,虚空生情。想象是穿透坚壁、抵达彼岸的锐利武器,人还必须脚踏实地站在此间。

   此岸花开,莺声婉转。二月梦逐花,三月花逐梦。轻了意绪与心灵,重了我的脚后跟。我漫卷诗书,在这个春天的风中奔跑。

   (2012年3月16日三峡宜昌问石斋)

 

六十七  与文清谈包容

看到文清《关于网络论坛之批评》的帖子,批评网络论坛批评者的常识缺乏,即回复如下:

包容。正如网上写的并不一定是作品一样,做批评的也不一定就是批评文章。可以不懂,可以习作甚至不习作,可以怎么高兴怎么写怎么评,但要明白,这样的写作和批评在文学和批评之外或者说入门前的练习,或者说群众性的自娱乐。真正的创作和批评首先是尊重行业的基本规律,符合前人今人公共的艺术经验。比如文本,题材、语言、结构、观点与论证、论据起码都要符合文体要求;比如立意,起码要明确而清晰,并且符合表达对象的特性和作品原义,断章取义的歪曲和毫无依据的猜想不是对对象的批评,而是自我软肋的表现,所以批评的第一要义是认真阅读原作;比如意见,不是简单地说着好与不好,吹哨裁判,而是从文本出发,结合作者艺术经历,参照人类艺术经验,给读者作者以引导式启发或者就原文补充、引申、附和,从而发现更广阔的艺术空间;比如态度,不是批评高于或低于作品,而是两棵并立的树,相互瞭望、理解、握手、言欢,好的批评与好的作品激烈对撞而互相融入,达到批评与作品、批评者与作者的心理互激和共振,彰显艺术阅读的审美之光。所以,那些味同嚼蜡的作品永远提不起批评的兴趣,非要整一篇批评出来,便是顾左右而言他或像中学老师改作文,非得说你这好那不好了。这就是中学语文老师大多是教学内行,却很少是批评家的原因了。二者是有联系而又有很大区别的。

 

六十八  清涟文学这根搅屎棍

在这样清净的雪夜,谈论文学实在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文学本身就是一个千古之迷,道不清说不明。不同的时代不同的人群需要不同的文学,同一部文学作品在 不同时代不同人群中命运决不一样。它本身就是一个矛盾,充满痛苦与诱惑。说它弱势,它可以超越时空感动知音;说它强势,百无一用,一个“封”字就让它今世 难以翻身。纵观历史,总有人离不开它,“焚书肯坑儒”也消灭不了它。文学死不了,让文学服务、服从强权、金钱、私欲的人,让文学唯唯诺诺、长疮流脓、充当 教师爷的人,历来速死。甚至将文学作为窍门砖与混饭吃的家什,也会速死。

鲁迅不会速死,但今天照搬鲁迅,一样速死。曹雪芹不会速死,但今天照抄《红楼梦》一样速死。唐诗宋词决不速死,但今天写唐诗宋词的,一个也无法同唐诗宋词 一样长寿。谁能一口气说清今天的文学如何才能活在明天人的心里?难!唯有总有人不停地探讨着实践着付出着,或许总有人能登上顶峰,为子孙后代留下值得一提 的东西。文学本是一项风险极大的人生投资,如果计算获利与成名希望,不如从早撤资,做点别的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或许自己的收获要大得多。不是人人适宜玩文 学,尤其是没有固定收入来源的小青年,把宝押在文学上,简直是死路一条。即便靠写文学作品赚了钱,那作品是不是一定不速朽,也很难说。真正好的作品,也有在紧迫中赶出来的,如金庸武侠,但多数作品要从容不迫、投入一生精力才 成。不说学养、天赋、勤奋、机遇,仅一个不断超越自己,就够一辈子努力了。创造,尤其是艺术创造,本不是某一两种因素胜出就大功告成的,至少也得绝大多 数艺术要素完美和谐地体现出来,才能达到某种水平、登上某个台阶。好作品决不是人人感知到了、人人写得出来的那种,而是包含了人所未道人所未见的新发现新 视野新感觉新贡献的那种。也就是说,仅仅超越自己不够,还要超越别人。

搞文学的想当鲁迅、王小波没错,但要有鲁迅、王小波一样的学识、天赋、勤奋、胆略与投入。因而,文学的成名与传世,对多数人来说,是个未知数。做梦固然好,能不能把梦变成现实,一看个人条件与努力,二看努力是否符合作家成长的内在规律,三看文学机遇如何。谁也不是算命先生,算不准自己的命。我们能做的是尽量保持艺术理性,明确作品怎样才能越写越好,艺术水平能随时间推移提高,尽可能使自己殷勤耕种的年代长一些,碰上让好作品出来的机会多一些。如果把不朽的作品写出来了,机遇来没来,不完全是自己努力决定的,还要运气。最好别指望后人到字纸堆把自己挖出来。那样的机会太少太少。

与其困惑于文学的现实与未来,不如扎实于自己的阅读、思考和创作。坚信努力总不会白费,至少它也是有一种意味的娱乐方式、精神方式、消遣方式。退到底线,精进不止,不求担当,只求每日充实,以无私无求无畏无惧之心,不停阅读、思考、写 作,一篇一篇地进步和提高。把读书、思考、写作当作自己的业余生活方式,当作灵魂供养与舞蹈的方式。那么,写什么、怎么写、要不要鲁迅、要不要担当、要不要游戏娱乐、要不要道德责任等等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是文学中人,不必管文学外人狼来没来的恫吓。

2008-01-30 00:10:28

附记:本文由在线回复清裢的文字连缀而成。她的文章本身不错,我与她没有不同观点。和之的用意,在补充并引到业余作者自身的创作态度上来,不是反驳或辩论。

微主简介

元辰,本名袁国新,宜昌人。作家,网络文学批评者,著有《悠悠人生》、《网上漫语》、《现场批评》,发表小说、散文、诗歌二百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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