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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文学评论》||征求意见:作品赏析(九十)

 元辰1948 2021-12-14

夷陵评论

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  主办

2020-105 总第583期  编发:元辰

延伸金庸主题  剑挑隐于修仙背后的猫腻

——读猫腻《大道朝天》

夷陵籍作家猫腻网络小说的崛起,意味着网络小说走过以痞子蔡《第一次亲密接触》(1998)为标志的幼年时代,以今何在《悟空传》 20012月光明日报出版社)为标志的的嬉戏时代,以当年明月《明朝那些事儿》(2011年浙江人民出版社)匪我思存《寻找爱情的邹小姐》2014年新世界出版社天下霸唱《鬼吹灯》(2015年青岛出版社)等为标志的多元探索时代,而进入以《择天记》《大道朝天》为标志的多元并存时代。此时,网络小说与传统小说在人文关照、审美价值、人物形象等的差距近无,并在超凡想象、宏大篇幅、阅读影响、产业带动等方面实现超迈。

知道猫腻这个人已经很久,了解文学界的评介是在2017年12月湖北网络文学研讨会上听了《网络文学评论》主编介绍才知道的。2019年《网络文学评论》第三期登载首都师范大学文学院韦微静、胡疆锋“诸生相”与“众生意”——众声喧哗中的猫腻网络文学书写》说:在众多网络小说中,猫腻的作品别具一格,其小说以瑰丽奇特的想象力,为读者构筑了一个独具东方传统文化特色的玄幻世界,既区别于现实社会,又包罗大千世界与芸芸众生。在提倡精彩叙事的网络文本中,猫腻的作品实现了网络小说情节性、文学性与现实性的多重结合,以玄幻空间投射现实社会,在网络文学框架内深入探讨哲学、道德、历史和政治等范畴的问题,兼具娱乐性与文学性。总体定位是恰当的,但我看到在提倡精彩叙事的网络文本中,实现了网络小说情节性、文学性与现实性的多重结合,以玄幻空间投射现实社会,在网络文学框架内深入探讨哲学、道德、历史和政治等范畴的问题的很多,仅此不足以凸显猫腻的特征。

通过阅读猫腻新作《大道朝天》,我对猫腻的创作取向有了基本体验与把握。他喜欢蒙太奇式的碎片交错结构叙事,喜欢把情节隐匿于动作画面与人物心理活动之中;宁画女子眼中短暂一瞥,不写一生一世温柔,唯美到宁伤情节,不舍典雅;剑挑江湖背后的种种猫腻,将金庸反道貌岸然、自由人生、笑傲江湖的主题延伸至理想主义与反理想主义的孰是孰非;对作为与何须作为的哲学悖论进行终极考量,并通过人物行为努力,在无可奈何之中逼着读者和人物一起寻找可能把握的度。所以,他是同等篇幅小说中价值含量最高的一个。

玩的竟是蒙太奇式碎片交错的长篇叙事结构,江湖月光与人生诗意满地

《大路朝天》是一部仙侠长篇,会写多少字不知道。故事主角井九是景阳真人飞天遭遇暗算死里逃生重入青山剑派的二世修仙者。他的师兄太平真人本着“杀尽凡人,天下太平”的疯狂理念,肆意杀伐,成为朝天大陆的公敌,被景阳说服太平首徒元骑鲸、二徒后任掌门柳词,一起把他关进青山剑狱,后背柳词与镇山神兽夜吠等暗放。太平在逃离监狱中假死重生成为二世修行的阴三,继续前世的伟大抱负,勾结过去被青山镇压玄阴老祖、萧皇者、阴冥总手下、雾鬼老祖徒孙西王孙,建立杀手组织不老林,掌控了玄阴宗、阴冥宗,破坏了景阳飞天成仙。本来矛盾重重的朝天大陆不仅面临北方雪国高阶异族生命杀伐、内部各大势力围绕皇位继承的竞争、西海剑派阴冥宗的复仇,而且面临算计极深的太平真人卷土重来。修仙派和异族任何一个小小举动,都会造成自身与凡间无数生命的喋血。故事围绕皇室各派、修仙各派的利益思考、站位取舍、图谋行动而展开。

跟多线索或单线直接叙述情节发展的推进方式不同,猫腻采取的是电影蒙太式多重碎片画面交错的叙述推进方式,并且画面并非都是人物活动场景,还有大量人物心理活动和抒发心理感受的画面,故事情节、人物命运、行为逻辑统统隐匿在场景描绘、画面更替与感受抒发之中。诗意美学、哲理美学、印象美学被他玩得光华四溅。慵懒,怯柔,阴沉,啸傲,飘逸,典雅,童真,诡异,恐怖,磅礴,威严等等,散落一地,如湖面闪烁的万点毫芒,如雪地幽蓝的月光,如苍茫寒夜遍野游动的灯光,耀得人睁不开眼来。

蒙太奇碎片式写作,意识流叙述,虽为少见,但已有之,多用于短片或中篇,用于长篇,难度系数太大,并且使阅读陷于困顿,对作者和读者双重都是极大的挑战。不过最富才华的散文家罗兰·巴特的《恋人絮语》和小说家图尼埃的《桤木王》都是碎片结构,《大道朝天》有什么不敢用的?不过,《恋人絮语》基于是解构主义主义的审美认知,《桤木王》基于现象学的理念,《大道朝天》基于的仍是东方哲学与美学,他于碎片结构中注入的是对经典美学的关注和对东方载道传统的推衍。

他又是网间最吝啬情节透漏的人,逼着读者寻觅情节信息;是网间最吝啬字句的人,尽量把文字压缩到最低限度,语句之间跨度很大,弄不好就掉进沟里;还是网间最重视修辞和正确书写的人,常常为章节标题的诗意化设置在网间得瑟或者因为记错了人物名、出现了错别字而道歉。如果化派,他应当属于为求一字稳,耐得半宵寒”(清顾文炜《苦吟》)的“推敲派”(唐贾岛为《题李凝幽居》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该用“敲”还是“推”而纠结),但又有李白的洒脱与杜甫的沉郁。

方法没有最好,也没有唯一。正如作者说你觉得好、写得舒服、读得舒服,那就是好。

他深知“短暂即永恒”的审美奥义,宁画女子眼中短暂一瞥,不写一生一世温柔

存在主义认为存在即合理,符号主义认为符号即意义,现象学认为现象即真实,都可以推衍出“短暂即永恒”;而东方本来就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一滴水映出太阳的光辉”“短暂即永恒”的美学意蕴。不写一生一世的温柔,只写事件中明丽闪光的惊鸿一瞥,基于作者面对时间长河只取一瓢饮的小说审美理念。就是说,作者认为重要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事件对人物性格命运产生的影响及内心感受,对自己和读者产生何种启示意义,如果抓到这个美感点,写作大功告成,为什么非要把所有情节过程和因果逻辑交待一清二楚,甚至还要“牛不喝水强按头”地灌输道理,教诲于人呢?难道真是灵魂塑造师,一言不和就拔剑杀了?所以他狠心剔去的是言无不尽的庸与说教解释的常,保留下来的是基本线索和灵魂、风骨的卓然姿态。可以经常看到他在帖子后面说,啊,我又砍去了那些可有可无的文字,这样好,我喜欢这样。留下的画面尽可能是美的,事实上也是美的。

他喜欢引一首词作为每卷的题记,有苏轼临江仙٠风水洞作》,周紫芝的《苏遮幕٠老相邀》,辛弃疾的《摸鱼儿·观潮上叶丞相 程必的《壶中天٠寿丘密》 曹贞吉的《望远行٠咏延陵季子剑》等等;章名,人名,也颇讲究音韵寓意,透析出古典美。

他喜欢营造苍阔雄奇、大雪漫天、夕阳如血、清风杨柳、百花娇艳等自然景色,诡异、神秘、朦胧、恐怖等场景氛围,妖娆、伟岸、飘逸、童真、强壮等人物仪态,慵懒、贪睡、奸诈、精算、沉思、寡语等人物性格。叙述文字每每围绕这些展开,而把情节交待压缩到再不可无的地步。把读者的注意力牵留在审美体悟上,而不是纯碎的故事快感。

他喜欢碎片式场景的空白美残缺美,一个故事讲一半留一半,只讲因或者只讲果,立刻转换,剩下的留到明天后天再讲,不喜欢一口气讲完;叙述人物举止对话时,设置尽可能多的前置词作为人物心理转换的依据,似老僧对禅,悟者自悟,迷者自迷,下一章才会揭开谜底。读者只有接着读,才能跟上故事组接、人物心理转换的速度。

一念永恒,彼岸花开;拈花以示,微笑在彼。他认为高明的小说就是禅师,捕捉一念,示人以花,何必求全铺叙,情节完整,语言拖沓,喋喋不休。宁伤情节连贯,不舍审美挽留,是他的叙事风格,但在情节推动方式下呆惯了的读者未必都能适应这种画面交错、注重审美感受的叙事方式。

延伸金庸主题,到底是疯狂的理想主义还是顺其自然的反理想主义更为适宜

中国古代仙侠小说主题,如《三言两拍》《七侠五义》的许多篇章,是追求正义公平,扬善抑恶,成仙成圣。那时尚未觉察,人间大恶,往往来自于那些自以为授命于天的救世主义者。如果只是个没有通天手腕的二货,落得一笑,也就罢了。但金庸发现,武林中不仅有殷不悔这样一心称霸天下的人,而且有岳不群伪装极深的正派伪君子,他们不仅有一统武林的雄心,而且有杀戮天下的手段,才是祸害天下的罪魁祸首,救世英雄主义的危害性自此得到正视。不过,金庸多数小说主题,仍是成长磨难、匡扶天下。

《大道朝天》延续并开拓了金庸武侠的主题。太平真人跟岳不群相类似的枭雄,怀着“天下太平”的宏伟理想,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师祖、师傅相继被害之后,带着小师弟景阳真人在无师长照料的逆境中成长,剑出江湖,狂卷腥风血雨,迫使昔日对手雾岛老鬼南隐、玄阴老祖以及企图篡权夺政的萧皇者剑隐江湖、不敢露头,开创青山剑宗无与伦比的全盛时期。但太平认为天下太平就要杀尽凡人、带领修仙者一起飞升的理念和做派景阳真人反对,他认为雪国女王、阴冥宗出于生存的需要与朝天大陆人族相争尚可理解,打就打,干不赢是人族的本事问题,不必怨天尤人;而凡人与修仙者同为人族,且为修仙者提供劳作与物资服务,于修仙有恩,为何反要屠杀?太平的理念和作为不可动摇,只有说服他的两个徒弟把他送进关押极端危险人物的剑狱。进入二世修行以后,太平(阴三)依然承袭前世理念,为了实现目标,谁都可以杀,连自己人也杀,绝不悔改;景阳(井九)也如前世,不肯认同师兄的极端做法。但飞升失败,究竟是谁害他,不得不有所作为,也不能不顾朝天大陆和青山宗的安危。景阳及井九,反对的是太过积极、非我其谁的态度,采用极端手段打打杀杀实现目标的理念和做派,并不一概反对作为。

    这种理念的对立,延续到景阳二世井九飞升后与青山宗开山祖师的针锋相对。青山祖师和太平真人的理念一样,面对外魔入侵,唯一相信自己是人类的希望,他的权威不可动摇,任何与自己道谋不同的都该抹去。所以他把太阳系设为绝杀阵,连随他的人入阵也得死。

问题在于,大多数人主张的这种英雄救世、极端作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定正确吗?少数人因为道谋不同就该镇压吗?难道没有反思的必要?至少,一切作为,不能不顾及大世界小世界的安宁与平和,不能不顾及众生平等活着的权利吧?这个结,考量每个人的出发点和落脚点。这便是古典英雄主义与现代英雄主义价值观的绝然不同,也是文学对社会与人生必须的哲学思考。

人生悖论的终极考量,站位苍生的心、维持外部与内部平衡的度在哪里

这是小说思考、主人翁井九思考的问题,用来教育弟子赵腊月、柳十岁和青山两峰弟子的问题。目的是减少血腥。井九不主张滥杀。恰恰,这也是现代仙侠小说的人性温暖。

多作为与少作为,呼唤英雄与提防英雄、古典英雄主义与现代英雄主义、提倡救世担当与提倡道法自然,本不是绝对正确和绝对错误的两个极端,而是一个无法摆脱的人生悖论,解决的办法不是就此失彼或非此即彼,而是排除众多的参假,真心寻找外部平衡与内心平衡的度。能说应世救危、吊民伐罪、一统天下、英雄千古不好吗——那不是纵容偷生?能说兵发天下、剑指六合、马踏众生、气吞乾坤一定好吗——那得赔上多少性命?能说大敌当前、生死之际还应保持沉默、不发一剑吗——那不是等死?能说人人应当充当救世主、为实现个人价值而不顾众生安危吗——那不是屠夫?所以重要的是站位,是度。站位苍生,站位众生,自然可以像井九凛然一剑;把握好度,自然不会像屠夫一样滥杀。这是对人心人性和人生智慧的终极考量。

让人变得愚蠢,不能站位苍生、障碍寻找度的原因是,江湖猫腻太多,人性猫腻太多。而作者猫腻和景阳二世井九要作的正是堪破猫腻,捉住人性中的那只鬼。结果,他依然处于悖论之中,如果穷追不舍地查下去,几乎人人心中有鬼。好在他没有私心,精于推算,进退的度把握较好,尽量把选择权交给对方,不妄定人生死。这也是比许多只知杀伐的网络小说出色的重要原因。

(2020年5月8日) 

歌哭经年人如是

——读欧阳运森兄《歌哭人生》

欧阳运森学兄的诗集《歌哭人生》置于电脑桌面快两个月了,庚子大疫封闭状态过后的这两个多月,手头积压的事情实在太多,我跟他说,把这些赶急的处理完,一定静下来好好学习,写点东西。

学兄是个学者型的诗歌爱好者。他的专业是档案学,职业是档案专家、行政管理者和县委政研室正科级政研员,文史散文是他的长项;而且他是夷陵县令欧阳修38代孙,也是欧阳修和欧阳氏家谱研究专家,主编和主撰了《中华欧阳氏大宗谱源流卷》《欧阳修长子发公家族谱系》与《夷陵县令欧阳修》等专著公开出版;还是宜昌收藏界赫赫有名的人物,收藏有大量珍贵明、清、民国版文献典籍和民风民俗藏品,战国以来的古钱币,各种契约票证和古玩、徽章、烟标等等,简直是目不暇接,琳琅满目;写诗只是他的爱好之一,却是夷陵本土现代诗歌的开创者。

    除了夷陵籍新疆诗人杨眉上世纪六十年就已出现在”新边塞诗“派中,夷陵本土没有谁像他从1968年毕业分配到宜昌县,一直写到现在,也没有比他公开发表诗歌更早、更多。他从1974年开始,先后在《人民日报》《中国农民报》《湖北青年》《芳草》《布谷鸟》《三峡日报》发表《山歌铺天盖地来》《斟双杯》《峡江桔》《敬酒歌》《哭习久兰》《元宵赶会》等大量诗歌。《湖北青年》 1978年第9期发表的《斟双杯》,获该刊年度优秀作品一等奖。

从体裁上看,他的现代诗受《诗经》影响,长于民谣体创作。生活在民间,诗歌在民间,民谣体至今认为现代诗歌的三大体裁之一(另外两种为骚体和歌词体,抒情诗多由骚体演化而来),具有表现人民生活的强大能力。尤其在“以人民为中心”的文艺方针指导下,源于《诗经》的民谣体现代诗大有用场,绝对不可小看。

诗集中的《玛瑙河诗草(组诗)》《三峡灯火》《春趣》等,堪称其代表作。组诗中的《洗衣女》多么静美典雅而饶有情趣:

  早上,清澈如镜的河水中

一脸红霞托着两颗透明的玛瑙

凝视蓝天,

珠光闪烁甜蜜地思索,幸福地微笑……

突然,一件带男人汗味的衣衫

往水里掉卷起了阵阵涟漪浪涛!

啊谁家小伙子来挑水,

惊动沉思洗衣女

采下水中两颗深情而秀美的玛瑙……

读了这样的诗,难免你也想去玛瑙河挑水,让水缸里有日夜关注你的两颗玛瑙。

又如《三峡灯火》中的句子:

人在灯中走,车在灯中吼;坝在灯下长,船在灯下游……

节奏明快,铿锵有力,人、车、坝、船都在灯光中运动,构成一幅精美的有声画面,怎一个美字了得!

从题材上看,由于需要,他写了太多时事主题的现代诗。然而,这类题材驾驭难度大,往往会被宣传口径牵着走,难以体现诗人的情感与见识深度,需要匠诗人心独具,别开生面。可喜的是他的组诗花喜鹊衔来的歌——写在香港回归祖国之际》找到了别致的叙事角度,超越了题材限制,其中的第一首《山村迎港客》发表于1997年526日《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副刊。

从立意上看,他主张诗为人生,歌哭人生,沧桑世事,转瞬已老,写得好不好都是自己的人生脚印、心灵纪实,这才是诗意人生的本真。诗人情真,一曲故乡恋可以作证:

我的歌喉从不唦哑

我的乡音从未改变

一曲《故乡恋》

传唱到永远

——《故 乡 恋》

他是明白的、诗心不老的,他的诗心诗才,在赋作与歌词上充分表现出来。

他的赋谈古论今,不仅显示出学养深厚,更显出对古往今来沧桑巨变的独特体验。无论写景状物、述史叙事、议论辩驳,都显示了胆气、才气和灵气。从登楼赋到夷陵文公亭赋,俯地仰天,追古索今,信心满满,振振有词,不像在现代诗歌中,虽然也有不少神来之笔,却有许多遮遮盖盖,妨碍着激情发挥。

四首歌也显得落落大方,大有我本豪强、不输古今的镇定自如。气息、节奏、用词、立意都相得益彰,完美体现了作者的驾驶能力。

我甚至认为,只有写赋和写歌的欧阳运森,才是歌哭人生的欧阳运森。这时,文化人格得以独立展示,胆气才气灵气得以全面释放。

我跟欧阳运森学兄是老相识、老同事、老朋友,文墨交往已近40年。老实说,我更喜欢他退休后写赋写歌的创作状态。站在文学的立场上,审古察今,俯仰自如。诗人文人当如是,幸如是。这是我为欧阳兄高兴的。

(2020年531日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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