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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陵评论||新作快递:雷开艳书评《守一方热土》

 元辰1948 2021-12-14

夷陵评论

2021-002 总第634期 

夷陵区文艺评论家协会 主办  编发:

雷开艳,女,夷陵人。作者,朗读者,宜昌市夷陵区作协会员。文字作品和朗读作品多发于《中国作家网》、《江山文学网》、《夷陵作家》、《夷陵评论》、《新三峡》等网站或刊物。


段家军,祖籍古沧州,小说家、散文家、武警部队天津市武警总队训练基地客座教授,相继在全国各类期刊杂志、网站发表文学作品300余万字。段家军代表作有长篇小说《河畔人家》《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白马河的女人们》《白马河的男人们》中篇小说集《角色》、散文集《眷恋乡土》等。

元辰按

   雷开艳所评段家军,是我并不熟悉的一个当代作家。上网一查,竟然是被誉为继孙犁开创北洋淀派之后开创沧州派的大家。匆匆读过他的几篇文字,不仅深感雷开艳的评论实出有据,而且让我生出卑微之心。尽管我身边有许多散文大家、高手,尽管我也曾涉足散文若许年,还是得向这位致礼,人家写得好,不佩服没办法。同时,我也觉得,雷开艳别有眼光与心得,会成为不错的书评家。



守一方热土
 ——段家军先生和他的白马河    

心灵深处,先生暗藏着一座火山。

先生的文字,我素来是喜欢的,有诗意的远方,有世俗的烟火,有理性的思考,也有幽默的调侃。即能写厚重的历史,也能风花雪月一把。若把他手中的笔比喻成金箍棒,则即能上天,也能入地,来去挥洒自如。

我喜欢散文,也爱读散文,许多散文的文字极美,像染了仙气,美得飘渺。刚开始,我时常沉浸于这种文字所描绘的意境中,感叹我们中国的文字太美,简直美得不像话。而久了,对这样染了仙气的文字竟也厌倦起来,那些沾着地气的文章实则耐读许多,而先生的散文正是这种沾了地气的有温度的文章。

先生的文字“灵性”极具分寸感和张力美,即使落叶飞花、一时一事的感悟,也能随意撷取,点化为美文读第一遍,味甘,读第二遍,味浓,及至第三遍,方觉回味无穷,韵味悠长。例如:《那根白发》中,“夕阳沉落了,很快,漫天的红霞也都消失了,大地渐渐由透明的枯黄变成了一片混沌的灰暗,那天夜里,我躺在炕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只蝴蝶,而娘的那根白发变成了风筝线,闭上眼睛,一串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文笔质朴,感情真挚,字字戳进人的心窝,触动了我心底深处的柔软。再如《子牙春早》,文章开头:“故乡,在子牙河畔。多少次,我的梦中总有一支枯萎的葫芦,沿着季节之河,飘向源头。”短短几语,对故乡的浓浓的情怀跃然纸上。

白马河,是先生的故乡。一个对故乡有着深深眷恋的人,才会对故乡赋予那么温暖激情的文字,从而感染着我们。每个日出日落,朝雾黄昏,在先生的眼里,有着情人般的爱恋,又有着父辈般的深情。先生写的虽是文字,却场景如画:日头好像还没睡醒,迟迟的不肯从遥远浓密的芦苇荡中钻出来,黑下淋了场雨,不大,却稀稀拉拉的掉了大半宿,天快亮了才慢慢的停住,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浓的水汽,把个朦朦胧胧中的白马河衬托得愈发若隐若现,却干净透亮的像刚从雨里跳出来一样。

白马河的水,滋养了白马河的儿女,滋养了先生。

如今,先生用自己的文字,让白马河焕发了光彩。一个暂新的白马河在先生的文字里,摇曳着动人的身姿,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为她迷醉了。

 一条河流,就这样被先生赋予了生命。

 

一直向先生讨书来着,他的白马河时常萦绕在我的脑海。

白马河优美的景色,《白马河》里描述的乡土人物,都让我向往。甚为遗憾的是,我只能从网络上不完整地看到文中的一些片段,这就像挠痒痒,挠得你欲罢不能,无处发泄,找不到情感的出口。而先生还时不时地发几张白马河的景物照片给我,对此,我是不屑的,不看!不就垂柳、河堤、野鸭、野草吗?我赌气似的发过去许多我家乡的柏临河的美景图,一河一河的莲花,一堤一堤的垂柳,夜幕降临,河里的霓虹灯亮起,美轮美奂的夜景,不把你的白马河比了下去。先生似知我故意气他,发来搞笑的表情,他手里是真的没有他自己的书了,都被人拿了去。我心里明镜似的明白着,若是先生手里有,断然不会拒绝的,就饶了这一回吧。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乡情结的。  虽然长这么大,我从没长时间离开过故乡,但在我的眼里,故乡永远是心灵的港湾,是萦绕在心里的一首不老的歌谣。正如先生在《故乡情怀》一文中所说:我眷恋着故乡的一切,正如水中的鱼儿眷恋着它的一方池塘,正如那刚出壳的雏鸡眷恋着它的母亲,正如桎梏中孕育着美丽的蝶蛹眷恋着它的一片绿的世界。由是:读先生的文字,他的乡情乡恋无处不在,或落落大方地在文字里出现,或隐喻地在字里行间浮现,我想他的灵魂里,对故乡有着太多太多不舍的依恋与情怀,才会把这种情怀遍洒字里行间,在文字里裹满了深情,而我又常常被这种深情屡屡感动着。

故乡,是你永远摆脱不了的烙印与懂得乡愁后的深深眷恋。

很喜欢先生的这句话:小村,是一个游子离开后才拥有的地方。而游子,一定也是经历过世事,懂得了生活后的游子。故乡的一切,都是亲切的,美好的,都是让人魂牵梦绕的。而为感受故乡的热土,先生说每次回到故乡,都要脱下鞋子,把脚踩在软绵绵的沙土地中,一耸一耸地走,用脚趾夹紧热土,而后一点点慢慢从脚趾缝中漏下去。  

我读先生的作品,迄今为止散文较多,我尤喜欢先生的《子牙春早》。周静华女士曾这样评论先生的散文:“文字如行云流水一样飘逸,如淙淙溪水缓缓流进心田,他的文字散发着泥土芳香,质朴无华,亲切自然,清新纯美,充满着真情实感。”

我的感受何尝不是如此呢。先生文笔隽永,对文字有很高的驾驭能力,他的散文,不光有诗意更带有禅意。《子牙春早》里的乡情是深情的,伤感的,迷惘的,无奈的,眷恋的,他纵然没有余光中先生在《春天遂想起》一诗中写到的“想,想回也回不去的江南”那般伤痛,也足以令我心痛哽咽,那是一种怎样的乡愁啊。

 

人物写活,故事讲好,是先生一贯秉持的。

我总是能从先生的文字里读出浓浓的烟火味儿,感觉那些景,那些人,那些事就像发生在自己身边一样,引起强烈的共鸣。很多时候读完,我颌首感慨,原来有这么多平凡的人与事都能在文章里栩栩如生地鲜活着,让你百读不厌。看来我只能是红尘中染着烟火的女子,文字不带仙气,人也不带仙味儿,在这人世间摸爬滚打,能享受一隅时光的静好,已是知足。

染了烟火的文字是真实的,不是虚无缥缈的。文中的人是和我们一样,日食三餐干活儿做事的,有七情六欲,高兴时想笑,痛苦时能哭,气极时想骂人的!那些美的冐仙气的文字,常常让我怀疑我是打坐在红尘里还是飘在空中?我的脚要落到哪里?而我心里明白,那脚踩上去定要是真实的土地,才会让我心安而不心虚。

无俚头的事,乡间流传的鬼故事,随你信不信,抛却思想性不谈,也许这个时候我们都只是一个文字的搬运工,一个忠实的记录者。先生在《神秘的白马河》里塑造了两个神秘的人物:河神柳天行和“拧死爹”宁嗣佚,他们都在深夜遇到了“鬼”,被“鬼”牵着找不到回家的路。宁嗣佚甚至被带着孩子找吃的没脸的女鬼给吓傻了。

我读此文是在夜晚,独自在店里,读至此处,毛骨悚然,后背发凉,脑海里霎时蹦出《聊斋》里那一个个吐着长长的舌头,披头散发的女鬼来。一丁点异常的响动都能让我一惊而起,心怦怦直跳。而读完先生的《神秘的白马河》,后,越发觉得这神秘一词用的极好。因为神秘不是迷信,给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世界上神秘的事情太多了,先生的文笔功底深厚,老道,数数几千字,撩拨的我总期待着是不是还有下文?这篇应该只是一个序,一个神秘的有关白马河的序。说不定什么时候,白马河就在这种神秘里释放出最原始的野性与土气来,引得一拨又一拨的人来寻找最初的美,焕发一种蓬勃的生机来。

甚觉,先生的白马河里藏着经典。

它藏着陈忠实的《白鹿原》。陈忠实先生的白鹿原,带着些神秘的色彩。“滋水河川,飘飘扬扬的柳絮和原坡上绿莹莹的麦苗,突然看见一只雪白的小鹿,凌空一跃,又隐入绿色丛中再不浮现。这只雪白的神鹿,柔弱无骨,欢欢蹦蹦,舞之蹈之,从南山飘逸而出,在开阔的原野上肆意嬉戏,所过之处,万木繁荣,禾苗茁壮,五谷丰登,六畜兴旺,疫疠廓清,毒虫灭绝,万家乐康,那是怎样美妙的太平盛世。”

一只小鹿揭开了白鹿原神秘的面纱,引发了白鹿原几代人的生活故事。

与陈忠实的《白鹿原》有所不同的是,先生的白马河里,神秘色彩的地方则更多一些,而最让人看之不忘的,一个是天不怕,捉女鬼救下姚寡妇的儿子姚圣子,最精彩的事是与徒弟拿下姚士仁诈尸。同样是神秘,先生的文字却冒着鬼魅的火,这可比白鹿原神秘得多了。在神秘色彩这方面,我倒觉得先生的白马河更接近聊斋。书中鬼神之事时有发生,给白马河增添了不少神秘感,也许,这也是先生暗下伏笔,为白马河人某些愚昧无知的思想陋习,做了一个环境上的铺垫吧?

 先生有很出色的想象力。这些想象力,像从现实延伸出来的铁轨,将我带向奇异、丰富的境界。他挥笔就是万言,写出的不仅是书中的白马河,还有中国原生态村庄的真实写照:人性之暗、生活之伤。而其笔下的男女间的性事,更是给白马河投入了一颗石头,使得白马河人的生活产生了涟漪,而死沉的村庄则多了一丝丝的趣味。

性,写好了是爱,写不好是色。

外国名著《巴黎圣母院》中,丑陋的敲钟人卡西莫多与吉普赛少女之间的情爱是真挚的;《简.爱》中,简与罗切斯特的爱恋;《百年孤独》中,布恩迪家族的情感纠葛、乱伦,加西亚.马尔克斯也是花了大量笔墨。中国的《白鹿原》,田小娥与黑娃、白孝文、鹿子霖之间的情爱描写,陈忠实也是不惜笔墨的,还有贾平凹的《废都》,莫言的《丰乳肥臀》,古代名著《红楼梦》,奇书《金瓶梅》等都有大量情爱描写。

 你能说这些都是情色小说吗?就看读者以啥样的心态去看待了。

 鲁迅先生说,一部《红楼梦》,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理,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而今,我们看白马河,我们看到的是什么呢?每一段性爱描写,先生都会有大量的故事情节做铺垫,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肉欲膨胀。张凌江教授说,情色文学与色情文学的区别,情色不为情色而存在,而是情节要求它必须存在,故事中若少了性爱描写,小说的表现力度必然矮一大截。

我理解为,情爱是人性最真实的表现,在小说创作中,这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先生说,对男女性事的描写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个把握不好就成了情色低俗文学,但是得到某些大家的首肯后,又鼓起了勇气。

此外,先生小说的语言一贯智慧且生动幽默,他的语言非常简洁自然,不加雕饰,但却非常准确,富有表现力。比如《瞎火儿》中写楚立梅与刘天日男女间的性事结束后,先生写道,“肉搏战从开场到结束,所有的细节和套路都是演习多年的,所以,很快刘天日和楚立梅就达到了顶峰。当二人从缠绵状态结束厮杀后,身上早就水涝了。”一句演习多年读来忍俊不禁,由不得人不连连叫绝。先生语言的幽默不同于汪曾祺老先生的幽默,汪曾祺老先生的幽默在雅,在趣,读者要有一定的文学涵养,读来身心之乐心领神会,而先生的乐,就带些“野”性的成分了。这种“野”,因人物的性格决定,小说的语言,以“土”和“乐””的形式表现出来,就形成了“野。”

“野”不是狂,不是浪,是人性本真的自然表现。 先生的小说,语言土得掉渣。读者不分文化层次的高低,一看就懂,一看就能体会,还能明明白白地讲出来。说它土,以文中语言举例说明。文中说楚立梅夜间起床小解,“她一出溜下了土炕,抓起地上的一个瓦罐子往腚下一塞,一腚顺势坐了上去。紧接着,耳听的一片天河水响,气势夺人得很,随着天河水弱,后来又变成了泉水叮咚。”  这一段,把个女人小解写得淋漓畅快,是不是有的雅士们脸红耳赤了呢?其实再文雅再漂亮的人不都得吃喝拉撒吗?撒尿还能撒出个高级低级来吗?

不过,我倒看出来,这楚立梅的身体是好得很呢。

 

白马河是先生家乡的母亲河,是养育了这一方乡人的河流。而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生于斯,长于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朴实勤劳,是先生无法割舍的乡情,但他们也愚昧落后,又是先生心中的隐痛,这种痛令人扼腕,让人叹息,那么就借助文字,借助魔幻的写作手法,在文字中一抒胸臆。

《白马河》是围绕大白马河村仇五和白凤花一家展开的。

受重男轻女,儿子才能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影响,仇五和白凤花在连生五个女儿后,不服气,差点赔上白凤花的命硬是生了个儿子仇儿。儿子生了,可却无奶而吃,为了给白凤花催奶,仇五便在大冬天去了白马河,他原本想刨开冰冻的白马河挖泥鳅,不料却铲断了一窝冬眠的大长虫。故事的悬念由此形成。从此,仇五家厄运不断,先是白凤花疯癫,仇儿长大成人娶媳妇的当日,仇五死,仇儿的媳妇儿本来嫁进来好好的,没过多少日子竟也疯傻了,跳了井,死了。仇儿后来又娶了一个女人,办鞭炮厂赚了几个钱,因花心被别的女人剪了命根子,鞭炮厂炸了,仇儿彻底成了残疾人。可时来运转,县里办烟花厂,看中了仇儿的技术,农转非到了城里,结果没过几天城里人日子,一脚跌入硫酸池,死了。仇儿一死,他媳妇儿立马卷了赔偿款跑了,白凤花只好带着仇儿的白骨回到白马河的老屋,堂屋的地上却盘着一条秃了尾巴的大长虫,仇儿被埋在村东头的老坟场。这是白马河的一种结局。尽管先生的文笔一直遵循娓娓道来,不急躁不喧嚣,但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着故事的发展,而每一步又都恰到好处,水到渠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读罢先生的小说,我感到又惊悚又压抑。生平我是最怕长虫的,它是撒旦的邪物,先生却以此贯穿全文,怎能不让人毛骨悚然。生活中不一定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但是小说中可以有,由此,让我想起蒲松龄的《聊斋》,只是《聊斋》里,那些貌美如花的狐仙,甚是有情,读来反不及先生的文字让人害怕。

这大概也是我生来就惧怕长虫的缘故吧。

先生的白马河,实则就是一部人间百态。 先生是农民出身,对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他视白马河为他的小说创作源头,与乡里乡亲打成一片,与他们一起劳作。农民的语言对于先生来说,可谓是深谙熟知,正因为有了深入乡村生活的体验,他的小说才如此具有生活的烟火气,小说的语言才那么接地气。让人一看就能明白。先生的文字,怎么说呢,腔调是我所喜欢的,我想许多读者也都会喜欢的。

 从白马河中走出来的先生,他的笔墨中始终离不开白马河的画面,这个画面绝不是凭空虚构的,而是先生时刻藏在内心深处的实在景致。尘世纷扰,我似乎有些理解先生了,这些文字描述的,就是我们每天都在发生着的故事,作家大胆的把它们表现出来,也是与世俗眼光的大胆挑战,人性真实的回归。


  《大学》有云:知止而后能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先生是个大俗大雅之人。吃得了山珍海味,也吃得下青菜小粥;他与得道高僧谈法论道,也与农民拉拉家常;他写得了几百万字的红色传记《花开花落》,也写得出百万字乡土小说《白马河》,而且,驾驭起来轻松自如。

先生雅,雅得高尚;先生俗,俗得真实。

看先生的乡土小说,就是他俗的一面,生活气息浓厚,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在田间地头放下锄头,和你拉家常的一农民大哥,只不过,他不仅能说,更能用文字生动形象地写出来,把所拉家常上升到文学的高度。先生用他“土”得掉渣的文学语言,堂而皇之地迈入文学宝殿的大雅之堂,是必然的。

我的浅见拙识,说不上点评,顶多算个多嘴的村妇粗咧咧地说上几句,对与不对,先生莫见怪,读者朋友们莫见怪。 这世间有阳春白雪,也有下里巴人,但不管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白马河依然会悠悠地流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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