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一天,班主任乔老师在天外天大酒店过七十大寿,全班能来的同学都来了。二十多人,共坐了三桌。团支书定了一个五层的大蛋糕,蛋糕店服务生送来时,场面蔚为壮观。 乔老师身边坐着位一头灰发身材修拔的安静男子,大家想了半天还是都愣着。认不出来他是谁。 班长见状,亲热地拍了拍那人肩膀提醒道:“咱班老秋!” 大家这才想起来,拥上前去砸他胸脯:“哎呀妈呀,是老秋哇!”“你咋变样啦?” 上初中时,老秋淘得不行。有一次考试把头伸到课桌里去抄,老师走过去时他一时拔不出头来,课桌是个破桌子,前面破了个大洞,回过头去的同学看到老脸憋得通红,都笑。老秋后来冲那些笑的同学扬拳头,才没人敢出声了。 有时正好好上着课,老秋忽然起身,脚踩着别人的课桌课本一路奔向教室后面的煤栏子,抄起一把铁锹,一脚踹开门就冲出去了。然后从窗子能看到他和一群人在操场上打在一起......后来每个参战的人都滚成了土人。见老秋在地上一个空翻,男生们就在教室里叫好。他一个人,和六七个人对打,女同学吓得尖声大叫。好久才来了老师,制止了这场恶斗。 老秋没考上重点高中,重读初三后,被特批进了一中——他姐夫是一中的副校长。他渐渐和原来的初中同学断了联系,高中毕业再没消息。 这次给老师祝寿,大家热热闹闹相互祝酒,吹牛,感慨,回忆当年,只有老秋一直不说话,眼角略带笑意看着人。 他穿了一身软塌塌的黑衣,脸色是古铜色,配上一头灰白的头发,更像个工地上的体力工人,让人看了心生怜悯,这跟读书时的战斗王者老秋根本是两个人嘛。 有人问他在做什么,他沉静地答道:“在高速上做工。” 班长听了,说道:“老秋在高速上有好几辆铲车呢,可不是咱们能想象的阔气哦。” 老秋仍是不愠不火:“哪里,哪里,混口饭吃而已。” 宴会散去时,老秋等在门口,要载几个人回家。两个女同学看了他的车,不禁惊呼:“老秋,你这路虎啊你!” 老秋慢慢启动车子,轻声问谁谁家在哪儿。这时他坐在司机座位上,他们觉得他看上去像个又帅又酷的大老板,又不像个出苦力的工地工人了。 后来大家问班长怎么找到老秋的,班长说:“老秋的事儿你们不知道?高中补习那年,强子因为陆晓晓和邻班的一个家伙结了梁子,他找老秋给报仇。老秋和大崔带人去了,给那家伙连带的一伙人一顿大砖头,被逮进去了。老秋判了七年,大崔判了三年。高考录取通知书下来,把个强子吓得托人去公安局问有他啥事没有,人家说没事儿,他才敢去工大报到。” 大家问这事就这么结啦?班长说:“不结又能怎样?老秋提前放出来,没个工作,悠荡好几年呢!你们千万别告诉他强子在呼和浩特,老秋找到他肯定挑了他脚筋。” 有人马上回忆:“艾玛,上次老师过寿,坐他的车回的家,我没走漏消息吧,好险哪!” 班长又说:“你们没看他肚皮上,后背上,全是疤痕,一点好地儿都没有!那些年,一直动刀动枪的。老秋能干,你们别小瞧他。他现在上街去,还是一呼百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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