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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的诗

 置身于宁静 2021-12-15

廉的诗

2021-06-15 09:56飞廉
西湖 2021年4期
关键词:大雪

飞廉

远望马六甲海峡

在山顶,我远望暮色下的马六甲海峡,

这海上的十字路口,历史的咽喉。

落日焚烧寂静,

海鸥慢飞,像秋风扬起的灰烬。

我已走得太远,我渴望归途,

我要带着这些滞留异国的远征军亡魂,

回到那片古老的大陆,

沉睡的大陆——

秦岭淮河分割南北,黄河长江平分秋色。

征服世界是他人的事业,

我只想茍活在

我的祖辈世代都不曾离开的三尺乡土。

注:马来西亚有中国远征军墓地。

盛夏回河南,风声鹤唳

坐在舷窗前,

我望着钱塘江、大运河、太湖和长江,

清虚分明,

像我未来一首杰作里的四个句子。

西北行,

黄山不再嵯峨,

白云渐多,遮住了淮河。

七八千米的高处,

我看到了孔子、司马迁、杜甫

从没见过的风景,

半睡半醒,

我听到了风声鹤唳——

自古以来,就笼罩在这神秘国度的上空。

焚鹤人

我是一位焚鹤人,我像钓鱼那样写诗。

冬至,我烧掉鲁迅《呐喊》,

灰烬羼入金华酒,以驱除时代的风寒。

断桥上,有人扮作白娘子,

当代许仙,海王星辰药店大卖金刚藤丸。

宝石山下,桃花弄54号,

黄昏,传来老妇人的絮叨,

古老,悠远,仿佛来自《醒世恒言》。

深夜,听到鸡鸣,一阵恍惚;

我想起凤凰山,

木落山明,往事早已零落在乱云之中。

方岩怀陈龙川

淳熙十一年,大难不死,我聚拢

二三十个生徒继续教读生涯。

闲时,重整祖传的小小园圃——

造“抱膝斋”三间,竹松围绕,

杂植梅花;起“临野”“观稼”

几处小亭子,看农人秋收,看夜雪

掩埋了前山……门外蓬蒿三尺,

我决意就这样,在山崖草野之间

打发陆沉残破的余生。

想当年,我走尽崎岖山路,

我渡过大江险恶风涛,

我坐在钱塘百尺楼下,

我写“中兴五论”,我满腔热血

以期为天地日月雪冤。

然而,我的书有太多不平之气,

我的文章只是“秀才醉后妄言”。

独来独往于人世间,

我一生被人谤议,自伤孤零而已。

凤凰山大雪

大雪落满酒杯。

这时,若有一两老友,围着火炉

咬几口萧山萝卜干,

闲聊孟浩然风雪骑驴灞桥,

武则天的镜殿,隋炀帝的迷楼,

宋徽宗乃李后主转世,

西晋元康五年的那场大火烧掉了

孔子的木屐,王莽的头。

或者走到小院,

在新雪上画一幅《关公卖豆腐》,

望一望山下雪气

和金粉气笼罩的繁密市井,

看漫天大雪搅乱这世界。

每到大雪的日子,

总会想起那些晓莺啼断

杨柳枝的青春年月,

那时的我们渴望得到《红楼梦》

那枝埋在大雪下的金簪,

现实却是

透过《金瓶梅》潘金莲的眼睛,

我们看到大雪下埋着死尸。

睡梦中咬牙切齿,

我们这些清醒时噤若寒蝉的读书人,

愧对儿时栖息在楝树上的公鸡,

寒冷锁不住它们的喉咙,

不辞风雪,发出黄钟大吕的金石之声。

戊戌岁暮,缓歌行

绍兴北站,我走到车门口,

呼吸一大口雨雾,向鲁迅先生致敬。

车穿行在台州群山,

满山橘子在太阳下闪耀。

乐清,接连几晚喝酒,

狐媚缠身,

一颗头沉重似雁荡山。

跟罗羽望着大雪喝酒,

谈起森子,蓝蓝,张永伟……

雪落在伞上那细密的声响

正是庾信诗中最难以言说的部分。

窗外的香樟树昨夜被大雪压断了几枝,

有人用雪和胭脂堆了个观音菩萨。

天猫快递小哥送来

黑龙江长粒香米和金龙鱼葵花籽油,

野荠菜上市,余杭山笋鲜嫩似女孩手指。

《今日头条》上说,

凌晨,几万人等在西湖边,

只为看一眼传说中的“断桥残雪”。

清冽的江南湿雪,就像少女的贞洁,

风一吹就化了。

满山落叶。

抱朴道院炼丹古井边犹有堆雪。

龙井茶正在开花。

气温回升,山鸟鸣啭,

而今它们也模仿初阳台上的杭州佬,

日日议论柴米油盐、今古奇观。

只有石屋洞那头元代石虎

至今仍在淬炼一声你我皆无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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