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初，我给华植的志愿者朋友讲过《爵床植物的故事》，其中提到，爵床科植物在染色领域的贡献。 在染色界，马蓝（Strobilanthes cusia）居功至伟。马蓝是天然靛蓝的主要原料。靛蓝，是一种具有三千多年历史的还原染料，在传统染织文化中占有重要的地位。战国时期荀况的千古名句“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就源于当时的染蓝技术。而在吃货界，我酷爱的观音草（Peristrophe bivalvis）在染色方面也做出不少贡献。观音草叶片煮水，可得红色，若适当调整浓度、温度、酸碱度，又可得蓝、紫色，所以叫红蓝草。泡米煮饭，便有了红色糯米饭、紫色糯米饭，或偏蓝色糯米饭。享誉海内外的台山粽子用的就是它了。“吃”这事情还真的讲究“色香味”，在这条道上，身边还有一个植物为此一直在努力，它就是苏木（Caesalpinia sappan），豆科家族的举足轻重的中层干部，它为大家贡献的是大大的红。 
苏木，豆科、云实属植物小乔木，也称作苏枋，苏方，苏方木，窊木，棕木，赤木，红柴。苏木的拉丁文是Caesalpinia sappan Linn.，其属名Caesalpinia 纪念意大利的植物学家AndreasCaesalpini（l519-1603），种加词sappan是苏木的马来土名。苏木生长于在海拔500米以下的岩溶低山与丘陵。原产于印度、缅甸、越南、马来半岛及斯里兰卡。中国云南、贵州、四川、广西、广东、福建和台湾省有栽培；云南金沙江河谷（元谋、巧家）和红河河谷有野生分布。 
作为地道的客家人，“粄”是陪着自己长大的客家美食。“粄”是客家方言的特色词汇，泛指用米浆所制的食品，是客家米类食品中的特色。“粄”最早起源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文化形成于唐宋时期。在心灵手巧的客家人里，各种“粄”应运而生，如艾粄，仙人粄，萝卜粄，发粄等等，在大的节日或者婚嫁搬迁等喜事到来之际，红粄更是主角。红粄，顾名思义是红的。红粄用糯米、粘米做成。讲究一点的红粄，是以暗喻吉祥的动植物为模板，尤其以正面是龟甲，背面是桃子的模子最普遍。因为作成龟甲和寿桃的红粄，是除夕清晨拜天公、祭祀祖先，以及取媳妇、作寿、庙会敬神等，供桌上常用的供品。小时候妈妈做的红粄，红色大都来自一种叫“花红粉”的粉，撒一点点粉，大盆的米团就像变魔术一样瞬间变红，调皮的孩子必定弄点涂在脸上，粉粉嫩嫩的脸蛋就是那会的化妆了。 
后来才知道，花红粉的专业名字叫若丹明B添加剂，它是一种红色碱性荧光染料，俗称花红粉、蔷薇红、玫瑰精，有鲜明的色彩和良好的光稳定性，主要用于染色羊毛和丝织品、制造荧光棒等，人体摄入后会刺激眼睛、鼻、咽喉、肺部、肠道，影响中枢神经并有一定致癌性。目前，在食品中已禁止使用。后来在客家美食方面，有种东西走入我们的视野，那就是苏木，苏木代替以前的“花红粉”，不但达到染红之功效，还能有食疗价值。在我们老家博罗，有种汤圆叫苏木汤圆，据悉，因为苏木茎芯煎汁呈鲜桃红色，博罗的先人就利用这个特点，伴以糯米粉制作出桃红色的喜庆汤圆。对比一些地方用化学色剂“花红粉”制作的汤圆，苏木汤圆采用的是天然的植物本色，可算是一种货真价实的“绿色食品”了。关于它，我的老同学@lxh在她的散文《从前慢—过年》里就很形象描绘出她小时候做苏木汤圆的情景：家乡话的汤圆不叫汤圆，叫“糖圆”，同样甜蜜团圆之意。这糖圆是大年初一的早餐，所以必须做好备着。不像现在超市常见的带各种馅的大汤圆，家里的糖圆是不带馅的，小个头，且为橄榄形。粉团先在手心里搓圆，而后双掌相向，掌心微拱，一手稍用力把糖圆搓出形状再顺势送出去，糖圆就落到了铜盘里。要做出好看的橄榄形，最讲究的就是最后那一“搓”，力度大了面团就变成两头尖的细长面鱼儿，力度小了就成了小卵石。可孩子们哪来那么多讲究，有时甚至还故意捏个小苹果小鸭子什么的，往往一盘糖圆完成时，大大小小、尖尖圆圆什么形状都有，大人们也只碎碎说教几句就过去了。但糖圆的颜色，那倒是要讲究的，不能白花花一片。至于怎么把它变成红色就是技术活了。记得最早用的是一种叫“花红粉”的东西，小小一包，混入面粉一起揉，颜色就上来了。后说这红粉不健康，就改用一种叫“苏木”的柴皮，煮出的水自带枣红色，可直接用来和面。所以，翌日手里端的那碗红白相间的糖圆，绝对是无添加、纯天然的。 
促使我写这篇推文的却不是来自家乡的苏木汤圆，而且一种叫红米散的美食，它居然也是客家人做的，韶关的客家人。那天在丹霞山陈昉主任的闺蜜群里，突然听海哥说起这个红米散，对吃感兴趣的我赶紧竖起了耳朵，而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红米散采用的“红”正是来自苏木，它是我这几年遇到好多次，一直还没记录的植物。红米散是韶关当地的特色美食，是用糯米、灰水和“丝木”制作而成，红米散油炸后又香又脆，过年时很多人都会买来吃，还有产妇坐月子的时候，都会经常用甜酒泡炸好的红米散吃，滋补驱寒，对女人非常好。这里的“丝木”就是苏木了。关于它的制作工序，网上有当地老乡做的视频介绍，大概是：先烧好草木灰，然后把开水浇在草木灰上，用布袋过滤出灰水备用。苏木泡水后呈现出非常漂亮的玫红色，然后和灰水混合，倒入糯米里染色，浸泡一晚，第二天糯米被染成玫红色，入蒸锅蒸熟后整理成一个个小圆饼，晾晒一个星期左右，晒干就可以了。 
在吃方面我是不满足云赏的，赶紧吩咐丹霞好友@丹霞娟给我买来红米散，看看是怎么回事（不就是想吃嘛）。@丹霞娟果然没辜负我的期望，赶紧去乡下市场买来两种红米散，一种是油炸过的，一种是没炸过的。油炸过的可以现吃，入口脆脆的，特别香，是我喜欢的味道。没炸过的像方便面，特别的红，吃起来非常硬，后来才知道并不是这样吃的，海哥说油炸才是灵魂，陈主任说可以放进去煲鸡汤，丹霞娟说弄点黄酒泡来吃，滋补驱寒。居然还那么复杂，我只有自己尝试油炸当零食，味道还真的很不错。
▼这是炸过的，只是从韶关寄到珠海，已经碎得不成样子了。
有关苏木用于染色的史料记载，最早见于西晋时期。《南方草木状》中载“苏木，树类槐花，黑子，出九真，南人以染绛，渍以大庚之水，则色愈深。”可见苏木早在西晋时期就已经作为中国普遍的红色植物染料。明代《天工开物》中亦对苏木的染色法也有所描述：“木红色、（用苏木煎水，入明矾、棓子。）紫色、（苏木为地，青矾尚之。）”苏木作为红色系的主要染材之一，色彩鲜艳明亮，着色性能好。且苏木对于酸碱敏感度高，遇酸变黄，遇碱更红，在不同的染色条件下能产生丰富的色彩变化，是一种性格多变的染材。这也是我之前提到的几种吃法里面，大都把它与碱水相配的原因。 
很多人问了，作为染料身份出现的苏木可靠么？安全么？当然，因为它首先是一种药。苏木的干燥心材，活血祛瘀，消肿定痛，《本草纲目》曰：苏木，煎汁忌铁器，则色黯。其木蠹之粪，名曰紫纳，亦可用。而蒙古语中，苏木的意思是箭，像箭一样吧，苏木，冲破任何阻碍。我第一次认识苏木就是在我老家博罗的航天育种基地，里面有个药园，那会苏木长得特别繁盛，有花有果。后来发现，它的重要身份就是药，在广西药用植物园，华植的药园，西双版纳热带植物园的南药园，均有它的身影。特别是那次到了版纳植物园，那里的苏木开满了花，结满了果，身上长满了刺，让我待在它身边观察了好长时间……跟中药鉴定专家李薇老师说起苏木时，她更是如数家珍，她特别跟我强调一点，苏木的芯材砍下后，它的中心在太阳的照射下会有一个闪闪发光的五角星，这也是她们判定苏木的特征之一。▼这是她在华植拍得被人砍下的芯材，可惜这个照片看不到那个闪耀的“五角星”。
苏木是小乔木，高达6米，具疏刺，除老枝、叶下面和荚果外，多少被细柔毛。
对，它最大的特点是茎上的刺，大家接触的时候不定要小心。
它的叶片很美，二回羽状复叶，羽片7-13对，对生，小叶10-17对，紧靠，无柄，小叶片纸质，长圆形至长圆状菱形。
豆科植物的分类最大的特征就是它的花了，它具备了苏木亚科的特征。植物志是这样描述的：圆锥花序顶生或腋生，长约与叶相等；苞片大，披针形，早落；花梗长15毫米，被细柔毛；花托浅钟形；萼片5，稍不等，下面一片比其他的大，呈兜状；花瓣黄色，阔倒卵形，长约9毫米，最上面一片基部带粉红色，具柄；雄蕊稍伸出，花丝下部密被柔毛；子房被灰色绒毛，具柄，花柱细长，被毛，柱头截平。
荚果木质，稍压扁，近长圆形至长圆状倒卵形，基部稍狭，先端斜向截平，上角有外弯或上翘的硬喙，不开裂，红棕色，有光泽。
▼成熟的果荚
小乔木，高达6米，具疏刺，除老枝、叶下面和荚果外，多少被细柔毛；枝上的皮孔密而显著。 二回羽状复叶长30-45厘米；羽片7-13对，对生，长8-12厘米，小叶10-17对，紧靠，无柄，小叶片纸质，长圆形至长圆状菱形，长1-2厘米，宽5-7毫米，先端微缺，基部歪斜，以斜角着生于羽轴上；侧脉纤细，在两面明显，至边缘附近连结。 圆锥花序顶生或腋生，长约与叶相等；苞片大，披针形，早落；花梗长15毫米，被细柔毛；花托浅钟形；萼片5，稍不等，下面一片比其他的大，呈兜状；花瓣黄色，阔倒卵形，长约9毫米，最上面一片基部带粉红色，具柄；雄蕊稍伸出，花丝下部密被柔毛；子房被灰色绒毛，具柄，花柱细长，被毛，柱头截平。 荚果木质，稍压扁，近长圆形至长圆状倒卵形，长约7厘米，宽3.5-4厘米，基部稍狭，先端斜向截平，上角有外弯或上翘的硬喙，不开裂，红棕色，有光泽；种子3-4颗，长圆形，稍扁，浅褐色。花期5-10月；果期7月至翌年3月。
拉丁学名 Caesalpinia sappan Lin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