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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心结.行香子.中华新韵

 秦王子 2021-12-16

苦难是人生最好的老师。

离叶飘零,数叶芳歇。越百年、子嗣交接。
幽槐难忘,几度更迭。念园中花,花中蕊,蕊中蝶。

艰难当道,躬耕不辍,任双肩、鼎力相携。
青春作伴,白首相约。愿生同行,梦同做,死同穴。


深过脚印的文字之一——大槐树

小时偶有龃龉,总会被村里的熊孩子谑为山东棒子。虽然那时无法辨清棒子和梆子,但笃定为异常刻毒。惹至极处,冲冠一怒,免不了撕破脸皮,鸡飞狗跳,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倔强的因子,一直奔腾在山东人的血管中。

原以为先祖发祥于山东,后来从父亲只言片语里,才知道了先祖从山西迁至山东,一个大槐树的故事,让我好奇沉思了良久。

元末明初,兵荒马乱,天灾人祸,冀、鲁、豫、皖诸地深受其害,几成无人之地。然而,山西却相对安定,风调雨顺,致使流民纷纷涌入,人口暴增。朱明王朝为巩固新政,50余年内8次大规模移民,人口最多的晋南洪洞县首当其冲。据载,当时洪洞城北二华里贾村西侧有一宏大巍峨的广济寺,寺旁有一树身数围、荫遮数亩的汉槐,槐树上构筑着星罗棋布的老鹳窝。明政府在寺内设局驻员集中办理移民,大槐树下就成了移民集聚之地。时维晚秋,槐叶凋零,老鹳窝十分醒目。临行时,回眸古槐,老鹳哀鸣,移民们挈妇将雏,泪雨成河。大槐树和老鹳窝,久而久之,不仅成为移民世代遗传的胎记,更是一部颠沛流离的悲惨童话。

500年前,先祖原可饱腹,被迫背井离乡,落难山东,重新扎根。500年后,父母食不果腹,被迫离乡背井,颠沛东北,苦苦盘根。大槐树的根,异常顽强而耐得风雨,盘曲时空,肆意延伸。

患难情真,千载槐风。客居东北的若干年里,遗传给父亲的槐树情结从未减弱。依稀记得,在合作社的年代里,每每有山东人路过,未等社里决定如何派饭,父亲总会第一个站出来把山东老表热情地带到家里。尽管自己抚养五子二女,已举步维艰,但是,只需一口纯正的山东话,就能一根一根地扽紧父亲乡情浓郁的神经,甚至让母亲东挪西借,预支我们年夜的牙祭。那时,我们不能上桌陪客,只能在土灶旁一边吃另做的粗劣饭菜,一边听着客人滋儿滋儿的呷酒声、吧嗒吧嗒的美食声。被诱出的一波又一波的口水,咽下皮囊,也能半饱。在父母眼里,凡是山东人,即便非亲非故,从山西大槐树下一起走来,500年前原本就是一家人。

1983年腊月,母亲探亲山东,回带大舅来东北过年。这一行中知道老家生活条件有所改善,加之大舅漫无边际的渲染,父亲槐情暴涨。1984年农历二月,为躲避超生,大哥一家随大舅赶往山东。与此同时,父亲忙碌着变卖家什,准备回迁。但是,经过半年多的过活,大哥感觉无法在山东立足。于是,瞒着已赶赴山东的父亲,暗地置信母亲和二哥,一起叫停搁浅父亲的回迁计划。东北的复信,偏偏最先拿到的是父亲。心里有点小算盘的他,让族人给他读信,然而,父亲的担心还是发生了。在得知大哥出卖了他,并已劝阻母亲不再回迁山东后,父亲暴跳如雷,把大哥臭骂了一通又一通。残酷的现实,再一次捉弄了命运。回转归根的槐风,飘来一封信,飘去一封信,在从东北向山东的方向打了一个旋儿,复归平静。然而,父亲归心的梦境始终没有平静过,一直在微澜中。

非常清晰地记得,父亲每每酒后,一有不快,必定借酒与母亲一闹,一闹则言必称回山东。更甚至一次大醉后,无人知道他是趟过还是爬过小河,醉卧在赶赴遥远的山东的方向。2004年,家弟曾带着父亲回过一次老家,那是父亲与家乡的一次诀别。由于来去匆忙,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前的几年里,每次提起那次诀别,他都会充满着无限的遗憾。毕竟,那里,有他说不完的话,寄托不尽的乡情。

小时候,对于父亲的槐情不很理解。直到近年,才隐约感受到他的那份浓烈。草木祖根,江海祖源。父亲的那份槐情,不在山西洪洞,而在山东成武。成武九女的王堂,才是父亲魂牵梦绕的圣地麦加,那里参天着他心中的大槐树。

 “问我祖先何处来,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这首关于大槐树的民谣,数百年来在祖国各地广为流传。但凡有一丝槐情的人,都能隐约听得出“你妈叫你回家吃饭”的凄婉的历史回响。但是,五百年前,出走山西的人们,流离到河南、河北、山东、北京、安徽、江苏、湖北等地后,他们带着广济寺大槐树的种子,和着眼泪,在新的土壤里又种下了属于自己的大槐树。当然,我的祖辈,也为我的父亲种下了那棵让他魂牵梦绕的大槐树。

一生茹苦含辛的父母,足迹深深,一路走来,疲惫一身,铿锵一地。他们,就是一株移动着的大槐树,饱经风霜,倾其一生,本色演绎着浓浓的根文化。而我们,无论走到哪里,父母都奋力地把自己的身影拉长,对接着山西洪洞的槐影,对接着山东成武的槐影,广袤,葳蕤,浓郁,深沉着无尽的荫凉。

以上文字来自家兄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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