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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教练把小车开到坡道下准备考试时，粉刺考官早已站在坡道顶端，挥着手，说先考大车。大家像群鸭似的，被驱赶到远处的厕所墙外等考。这地方气味虽然不佳，但避风，阿满舒服地缩着头，闭着眼，依着墙，仿佛等候法官宣判一样，等待考官一声令下。 阿满这时心里又有些凄凉，像无助的任人宰割的羔羊，这时才明白，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时，人的尊严是如何的微不足道。特别是看到因为考试不及格的学员，苦苦哀求教练找考官求情的卑微委琐的样子，心中满是悲哀。他想，驾校虽然也叫学校，但和真正的学校却不一样，这里纯粹是功利性很强的交易，为了达到各自的目的，不惜降低人格，扭曲人性。试想，如此培养的驾驶员，灵魂上都要或多或少留下污点和暗影，将来成批地横冲直闯在街市公路上，不是很恐怖的景象吗？ 阿满觉得肚子里咕噜一下，饥饿感袭来，早上喝的那杯牛奶，早已消耗掉，而昨天被撞的手腕、脚腕，肘部和臂部又疼痛起来。阿满怕右手拉手刹时使不上劲，就举起来又放下，握拳又松开，别人不解地看他，以为在练对考试有利的神秘功夫，跟着模仿。阿满苦笑着给人家看贴着膏药的手腕，说："我是轻伤不下火线，但愿考官能手下留情吧！""除非你手下留钱！"别人笑着回他一句，都闻言大笑，心情反而轻松了许多。 十一点半多了，只听教练"快快快"一阵喊，大家重又蜂拥到坡道旁准备考定点停车与起步。这时粉刺考官从车里钻出来，双手舞动着，一迭声说"快考"。可能是中间的打点起了作用，阿满从考官脸上看到了少有的热情。 阿满小跑着从人群中冲出来，心跳加快，手脚竟有些发木。教练紧随其后，低声叮嘱阿满："考官说了，为了不耽误他吃中午饭，要加快进度，不要系安全带，不要打转向灯，不要按喇叭，不要加油门，只要不溜车，就成了，只管上！" 阿满上了车，反而出奇的冷静，很快完美完成两项动作。但他将身份证交给考官验证时，考官却铁青着脸，挥挥手，让阿满下去，好像不相信阿满这么快就完成了规定动定，更不相信阿满没出错，或者还没反应过来，给阿满指个错出来，很是遗憾和不屑。所以阿满明知已是一次性考试合格，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怕他以没验身份证为由，挑他的错，心头又涌起不祥之感。 考官把教练叫来，说这样考太慢，再树个杆子，两台车一起考，说完就钻进车里。两台车穿梭一般上上下下，教练员随车指挥若定，忙得不亦乐乎。考试进展神速也顺利，只有少数学员出现倒溜和熄火，打不及格。阿满心想，这考官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温顺随和了？是不是考前教练的更强打点起到了作用？总不会是良心发现吧？随即感慨：人啊人，金钱面前，什么东西也不是，或者什么东西都可以是啊！又想这考官其实很可怜，如此阴阳怪气，一会儿怒火冲天，一会儿和颜悦色，真是人格卑下，千夫所指，说到底，不就是被几个小钱玩弄的吗？你再牛，最终还是被考试和学员们在玩弄啊！ 这时考试已进行大半，却出现两辆车并排同时熄火，大家大呼小叫乱指挥，学员不知听谁的是，忽进忽退，气得考官从车里出来，大声训斥："要考就考，不考就下去，这样不进不退的，时间都让你们耽误了！"车里的女学员，被训得大哭起来。其中一位大梦初醒，一踏油门，把车开了上去，而另一位退回后，再上来停车，一起动又下滑，气恼得从车里出来，满脸是泪，杏眼圆睁，栗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仿佛金庸小说中的梅超风般可怖。她对着考官大吼："我不考啦！我不考啦！" 看这学员冲上来，考官好像矮了半截子，面如土色，边后退，边说："大姐你别生气，有话好好说，不行再考就是了。"听考官如此说，教练忙跑上来，拉着女学员说："考官让你再考了，说声谢谢，咱再来。"于是这位学员又破例考了第三次，在教练的精心指挥下，气定神清，一气呵成。不过出得车来，还是泪流不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考官低声下气，说："大姐你别哭了，我没怎么你，你不是考过关了吗？" "我从没受过这个屈，花钱来受罪，真不值！" "你消消气，我还得监考。" 大家怕物极必反，哀兵必胜女学员若把考官惹火了，反而对后面的考试不利，就上来把她劝到一边。让她到考官看不到的地方继续流委屈的泪。 但是这样一来，考试的秩序完全打乱了，那考官因为刚才的一气一吓糊涂了脑子，把合格的学员打成了不及格，把不及格的学员打成了及格，恼的另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学员指着他的鼻子让他立马改过来。这下考官火了，从车里钻出来，怒气冲冲地大叫有人没验身份证。其实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考过了学员都主动给他验证，不验等于弃考啊！所以没人明白他说有人不验身份证的话是何意，但所有的学员都围过来，让他指认谁没验，他却找不出。考官乱舞着双手，气急败坏，厉声说"考试作废，全部重考"，说完钻进车里，扬长而去。此时已是下午一点多。教练员大惊失色，尾随而去做打点，留下来的学员也不敢散去，等待不知凶吉的结果。而阿满则心下嘀咕：我给他身份证看，他不看，当时又没在成绩单上打勾，是不是自己的身份证没验，自己的成绩单上没打勾啊！这一想，不由惶恐不安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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