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子飘香远文/湖北分行

文/湖北分行    汪敦佩

农历八月底，秋渐起。这几日出门，总被时有时无、时浓时淡的香味包裹着，浓烈时香甜馥郁，微微醺醺；淡雅时暗香轻飘，丝丝幽幽。久违了，暌别一年的桂美人！所谓“金气秋分，风清露冷秋期半。凉蟾光满，桂子飘香远。”空气也被酿成了桂花酒么？我贪婪地吮吸着，似乎有些醉了。

中秋节和姐姐一起散步时还问过她，她家小院里栽的那棵桂花树，往年此时节便花开满树，为何今年仍不见花期？不闻桂子香，便难知秋意。谁曾想，短短几天，那熟悉的味道便悄然而至了。

昨天散步时走过中山公园，一进园子，便似乎飘来淡淡的甜香，丝丝点点浸入胸口。公园里，小径多叉，树木茂密，放眼望去不知香从何来。沿素日行走的路径往里走，桂香时断时续，可笑我这平日里自忖的斯文之人，黄昏中，东瞅瞅，西望望，为了这一缕暗香，竟这般急不可耐。

不知不觉，花香越来越浓，光线却越来越暗，我只好顺着香气，凑着树叶，一树一树挨个细看。终于，找到了一株！不，是很多株，原来香源之处就在这春秋阁！放眼望，春秋阁四周簇拥着高大的桂树，枝头都缀满密密细细的碎花，一串串，一捧捧，一点点，一丝丝，白色的，黄色的，红色的，金色的，或突现，或掩映，又似繁星点点，镶嵌在深绿色的丝幕上，我一棵一棵挨个闻过去，尽情地深呼吸，不知道吸足了多少口气，才感到胸臆间得到了充盈和满足。

桔红色的桂花！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桔红色的桂花，即使夜幕已染，也难掩其琥珀般晶莹，我情不自禁顺手揽枝，抚过那些如米粒般细密的绒花，便觉着心头有如丝般温柔滑过。以前在姐姐家或在其他地方，常见到的桂花都是白色、乳白色或奶黄色，此花竟这般火红灿烂浓烈袭人？现场问度娘，度娘答曰：桂有三种，白者为银桂，黄者为金桂，红者为丹桂。 原来这就是丹桂！“有木名丹桂，四时香馥馥。花团夜雪明，叶翦春云绿”，白居易将丹桂的团花簇锦喻为夜雪明，那一抹火红温润雪夜暗香，自是其他花儿都无法企及的清雅和高贵，也难怪这首诗如此脍炙人口。

南方的桂花可能花期更早。十一长假期间，我夫妻二人往贵州镇远古镇梵净山一带游玩，因下山较早，便决定提前半天回程，约定六点半钟打尖，行到哪里便落脚何处。于是，我们便夜宿湘西的泸溪县城。车辆沿着沅江逶迤而行，一打开车门，便有一阵浓郁的桂香扑面而来！饭后，我们沿街信步，发现街道两旁的景观树大都是桂树，人行道上，铺设着整齐的青石板。秋风习习，桂香盈盈，此刻，街道上行人稀少，恬静温润，颇有些超然脱俗。

第二天早晨，我们沿202省道溯沅江而上，来到20公里之外的浦市古镇。此段202省道依山傍水，绿莹莹的沅江倚山而流，曲折蜿蜒，宛如碧绿的飘带，我们便一路随之飘荡。浦市古镇内仍然居住着居民，建筑大多为民国时期和明清时期风格，古典祥和，青色的石板路光滑平整，观澜书院、李家书院、青莲世家等多家古民居保存完好，静静地隐身在乡里闹市，古朴宁静。历史上，浦市古镇书院众多文风盛行，我们穿行在古老又狭窄的巷道中，似乎听到了幼童朗朗读书声从巷道深处传来。有一些院子虽然有名有姓，但略显破败，已无人居住，唏嘘间也不免叹息。其中有一处李家大院，抗战时期，李氏打破不收外族读书的祖训，打开私宅大门收留外姓流浪儿童进院读书，只为激励更多的人“为中华崛起而读书”！

幽深的巷内，似有一绺桂香，暗香从何来？环顾四面斑驳的狭窄巷道，巷子的前方好象有一道门，我们寻香而至，一扇不大的锈蚀斑斑的铁齿门内，不正是一棵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吗？这个小院显然已被废弃多时，铁栅门上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隔着铁栅门，目之所及，一棵桂树独立小院中，枝繁叶茂，密密匝匝的花串串把枝头压得有些低，而她的树姿却并不萎靡，与周边的荒败也不相容，她特有的甜美馥郁，伴着独立遗世的青砖黛瓦，默默地坚守，“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似乎诉说着古镇的历史轨迹，诉说着故人的高风亮节，那一缕清香，好像和沅江水一样清澈， 汩汩流动……

桂花，并未列花中四君子。梅兰竹菊，各领风骚，然而，桂花，却被称为桂子。能在花中称为“子”的，除了桂子，又还有哪一支呢？

浓香幽香暗香，楚桂湘桂黔桂。这个秋天，终究是与桂花抱了个满怀！于我来说，不啻于饮了一大盅醇美的桂花酒。我醉了吗？何不趁着酒劲，拍案大叫一声：桂花！上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