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中国颜色叫缥色,出自南朝陈代诗人江总(519年—594年)的《梅花落》之一:“缥色动风香,罗生枝已长。”缥色,解释为淡青色。色感轻盈的缥色,其义又同“飘”,即飞扬之意,如“凤缥缥其高逝兮”。浅缥色和天蓝色(天青色)类似。缥也常与碧一起,形容水或天深浅不一的青蓝色,如吴均《与朱元思书》中“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说的就是从富阳到桐庐一百里左右,山水奇特独异,天下独一无二,水都是淡青色的,深深的江水清澈见底,游动的鱼和细小的石头,一直看下去,可以看得很清楚,毫无障碍。缥色,一种让人平和而宁静的颜色。在中国传统色彩中,形容淡青、浅蓝的色名不在少数,“缥”就是其中一个古老的色名。《释名》中载:“缥犹漂。漂,浅靑色也,有碧缥,有天缥,有骨缥,各以其色所象言之也。”可见,“缥”亦通“漂”,是浅淡之意,中国古代运用重染的方法,把丝织品从原色不断地重复浸染,让颜色从浅入深,分别染出色差有别的染物。根据文献记载,缥的染色不算复杂,主要用料就是蓝草,也称蓝,主要色素成分是从叶茎中提炼出来的靛蓝素。采集蓝草制作蓝靛,在中国的古籍中很早便有详细记载。《说文》中的“蓝,染青草也”、《荀子劝学》中的“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等等。缥色应是通过靛蓝染完成的。在青瓷的色彩区分中,也有缥色一说,指青瓷如缥的釉色,是蓝中泛绿的一种透明色,属于水色,古代列为青色系,是极高雅之色。古时又称青瓷为缥瓷。缥色亦作缥缈解,这注定了其神秘内秀的气质。说明了“缥”没有一个绝对固定的样貌,可以算作是一种色彩的范围指示,这也是中国古代色彩名的普遍特征。缥缈是形容隐隐约约,似有还无之间的意象与景色,如“山在虚无缥缈间”,意指触目所及的远方群山若隐若现之貌。缥色,若为极目天际的群山连绵之色,那是一抹淡淡晕开的幽蓝青灰深碧了。如今,随着色彩学的系统化,色彩词汇也趋向科学化与多样化。缥色几乎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对这一古老色彩最本真的面貌的追寻仍在继续,这感性的、诗意的色彩曾经存在过的意境之美,总令后人忍不住想去追寻、感受与探索。觉得缥色就如同一位蒙着面纱的美人,与世无争,明净淡远。一江春水,融化了天光云影;万里长空,包容了鸿雁南飞。登高怀古,紫色的茱萸,黄色的菊花,缤纷地插在头上,极目远眺,满眼翠绿的山色,远近缥缈的烟霏。或在日暮之时,移舟泊烟渚,从靠近人家的水岸,驶向无人烟的“烟渚”——某个江心孤洲。在暮霭和水汽的漂浮中,“烟渚”迷迷蒙蒙,宁静地保持着孤独的姿态。游子的心绪顿时缥缈如烟,在茫茫的水天之际袅袅漂浮。在他的眼中,天地之间,一抹缥色,是黄昏疏离了白日后的落寞,是精神飘离了躯体后的惆怅。无缘故地很喜欢缥色,虽然要说明缥色到底是什么,其实并不容易。也许真正的美,总是风烟缥缈,无法形容。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无法形容的美,幽玄深邃,意韵无穷,并非开门见山,一览无余,而是曲径通幽,消失之后让人怅惘不已,魂牵梦萦,好比是“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那美已经消逝了,然而我们还在翘首凝望,这才注意到一江碧波,在浩浩荡荡地流向远远的水天交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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