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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总会想起许多人，过往的生活场景如默片，在眼前随机播映。 多年前，我家旁边有一个杂货铺，非常小的铺面，一家人吃住都在里面，是一对夫妻和一双子女，客家人。 因为做生意厚道实诚，善于根据街坊所需补充货品，所以小小的门面，却有许多熟客，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他那里大都齐全。 我几乎每天路过这间小铺，看到早已看熟了的一家人。有时是傍晚时分，就支出一张折叠圆桌来当街摆着，女人煮好了饭菜和汤，一家人团坐着，边聊边吃饭。有时是晚上了，饭菜已经撤去，换上了茶，总有三五邻舍或朋友熟人围着喝茶聊天。看到有客上门，就站起来去招呼。除了这些时候，男人大多数时候都在窄窄的柜台里坐着站着，看着高悬在屋角上的小电视，等待生意，度过日子。 我有时候很羡慕这家人，日复一日，知道想要怎样的生活，简简单单地劳动、活着。 有时候觉得害怕。因为一眼望过去，总是看到他们在原来的位置，有时候竟像是他长在柜台里那个座位上了。 人，长在一个地方了，这是一件多么安稳又多么令人心惊的事！ 多年前有个朋友，我对他充满了好奇，常常忍不住偷偷分析为什么他看上去如此年轻。 主要的原因恐怕是：简单。 对很多事不在意。甚至对有些人们普遍认为重要的事，都可以彻头彻尾地不放在心上——比如职称、房子或婚姻。 经常说：跟我一点儿关系没有！ 对任何事，不竖着耳朵听，看过也就过了。 不猜度。不通过展开丰富联想与想像的方式折磨自己。 不在意别人的评价。是真的没往心里去过，而不是通过修炼把那些钻到心里去的东西费劲拔出来。 敢一往无前地付出，不计较谁付出多谁付出少。因为“我乐意”而付出，而且没意识到自己在付出。整个儿地全心在享受，从不判定自己吃了亏。 即使有后果也不夸大它。喜欢说：“那又怎么样呢！”睁着无辜的眼睛。然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很自我的人。 想起那句话：对世界简单的人，这个世界对他也就简单。 这位朋友看上去放浪，其实非常真诚。 他们在同一时间维度出现在我生命里，并且几乎是处于同一地理维度。我每天经过，每天遇到，熟悉极了，却还是忍不住一再讶然：离得这么近的人与人，竟有这样毫不相似的生活方式啊。 任何一种都挺好的。一不小心，就是一生。 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然后离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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