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见到这样大的雾了。整个学校都沉浸在雾中,毫无例外。或许阳光还不足够强烈,我走在熟悉的路上却完全感受不到平日的活力,也或许是大家都震惊于这样的场景,擦肩而过的同学也默契的闭口不谈,仅仅用目光交流内心的震撼。慢慢走在前往教室的路上,身边只有匆匆赶往教室和拍照留念完后匆匆赶往教室的人,我忍不住怀疑这过分的浓厚有多少是身边人和自己的怨念。看不清前方的路,不充分的阳光近乎连一丝都穿不过耷拉的树枝。我再故意走慢些,因为匆匆只会扰乱这不多见的朦胧,迟到就迟到了吧,清北学子都可以为了鸡鸣寺的樱花而缺节课,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占用下吉罗拉莫·卡尔达诺的十几二十分钟呢?这雾可真好啊,限制了人们的视线,却放飞了无限的想象。十步不足的草坪,现在只能勉强看见身旁一隅,我对于树林也稍显得拥挤了。何其幸哉,能享受到这自然的招待。真的好久没见到这般大雾了。坐上前往大学的火车前有一段四个半小时的车程,依稀也是这般朦胧。薄纱罩着车窗,光线也被分解的一点一点,只叫人困意卷土从来。是海吧!连绵不断的海浪跟着我在窗外翻滚,乳白色的牛奶海洋滋养的珊瑚远超人高。我来了兴趣,将头探出船窗,浪花将我整个人淹没,我如一只鸟在海水中穿梭,抬头看大鱼排成队列在空中游的潇洒。接着浪的推力,我冲出海面,还是一片海。前面似乎有些不太一样,我奋力飞去,还是太远,只能猜他是座岛吧。“蓬莱吧。”我似乎听到有人说。“你只有现在才能看到了。”“为什么?”却没了回应。不再在意,飞啊,穿梭啊,我只想着向前,觉得舒展、自在。人果真渐渐少了,我还在原地,“好像只剩下我了。”人气散去,只留下了寂静,是否此处的活物也剩下我一个,我是否也该离去?我该去往何方?雾气愈发浓厚,我看不清前方的路,路边的草开始疯长,缠绕着抓住了我的腿,抵押的树枝伸出尖刺,威胁着阻止我前进。我想逃跑,扭头却发现雾气早已吞没了后路。继续往前吗,可我怎么才能迈出那第一步?草看出了我的迟疑,疯狂地缠绕我,树看出了我的迟疑,肆意的压迫我。我会怎样,我会被他们缠绕上全身吗?我,会死吗?我怕了,“放过我!”我只能大喊。这下连雾都开始嘲笑我的懦弱,呼啸着充满了我的身体,寒冷支配了我的身体。“放过我。”我的四肢受控,甚至都不能给自己一丝温暖。讥笑声随着雾气的侵蚀愈发猖狂。“求求你,求求你们,放过我。”没有人可以听见。我彻底迷失。或许我并不是现在才迷失了自我,或许我在决定停留在雾里时就已经迷失了自我,或许我在进入学校时就已经迷失了自我,又或许在那三千多公里的路上告诉自己以后再无蓬莱的时候就已经迷失了自我。只是我不愿意、不想、不敢去承认罢了。哪里会有人愿意跨越三千多公里不带一丝牵挂,哪里会有人愿意去一个与自己原本计划毫无瓜葛的地方不留一丝遗憾,有哪里会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懦弱和不堪去击破爱我之人和我爱之人的美好的梦。可我要活着,我渴望活着,我应该活着。死这一字多么恐怖,他是一切一切的终点,他是没有撤销的句号、没有掉头的断崖,他是火烧不尽的野草的枯萎、是记载万年历史的古树的凋零。我敬畏死亡,却不是死亡的奴隶。左脚向前,站住,然后右脚向前,站住。就这样,重复着,走下去。左脚向前,左脚会告诉你站在哪;右脚向前,右脚会告诉你站在哪,你只需要抬起脚,然后走下去。在你眼前的只有迷雾,你走过的地方才有光。走下去,为了活着,为了爱你之人活着,为了你爱之人活着,为了过去向前的、现在迷茫的、未来不可知的自己活着。明天有雾吗?他说有雾,他说没雾,我自己不走出今天的雾就不会知道明天有没有雾。走过的雾已经确认寒冷,回头只会再度感受寒冷。现在的雾是寒冷的,止步不前只会一直承受相同的寒冷。只有走下去要面对的雾才有可能会因为阳光而消散。我打了个寒战,确实有些冷了。看看周围早就没人了,我得走快点了,再晚点就不好跟老师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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