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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永不消失的眷念

 冬歌文苑 2021-12-21

永不消失的眷念

如果一个人时常在你梦中出现,那他一定是融入在你生命之中了。有时候,当我一个人或是在满天星斗,万赖俱寂的夜里,或是在细雨绵绵,朔风阵阵的白昼,看着茫茫的苍天与无垠大地万千的思绪的我总会想起他;我的发小,我的亲密无间的朋友庄欣平。在不经意中,我冥思苦想地追寻着他,思念着他,执着地要把那一件件支离破碎的往事复盘似的一一收拢起来,以填充那因为封存久远却又豁然洞开的记忆。

我和庄欣平是小学二年级下学期开始认识的,那时我才七岁多一点,他比我大一岁。我从彭场小学转入沙湖小学插入二(一)班,巧的是我们成为了同桌。那是一个极其贫困的年代,被饥饿困扰着的我们都生长得十分瘦弱。与他相比,我不仅瘦弱,而且相对而言还很矮小。

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铁律,那么瘦小的我,自然要成为那些好事的学生欺凌的对象。经常有同班或不同班的学生以种种借口,要么羞辱一下,要么揍你一顿发泄一下。

有一天,有位高我一年级的一欧姓的学生居然跑到教室里不问青红皂白地给了我一耳光,我眼冒金花,紧握双拳,怒目相对,不甘欺凌的我使出全身的力气还了对方一拳,两个人迅速在教室里扭打起来,对手本来就高出我一个头,而且长得很壮硕,他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提着我的领口狠狠一摔,将我摔倒在地下,接着他又扑上来,骑在我身上,举起拳头对着我的头砸下去,当我闭上眼睛准备迎接这重重的一击之时,那拳头居然没有落下来,我睁开眼,只见庄欣平拿着一把扫帚,对着打我的那个人一阵乱打,毫无防备的他只好抱着头护着,我见此机会使出全身力气,翻过身将对手推翻在地,然后将整个身子扑上去,死死地压住他,庄欣平手握扫帚,站在一边,指着欧姓的学生说:“你再动手,我马上用这扫帚打破你的头!”

一场斗殴就这样以我们的完胜结束了,这也是我入学以来最为扬眉吐气的一天,两个弱小的人拧成一股绳,居然将一棵大树扳倒,而正是这场胜利,使我们俩颗幼小而脆弱的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我们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我们总是手拉着手,一同前往,同时,这种亲密无间的友谊演绎成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再也没有人敢随意欺凌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了!

庄欣平家是一个典型的中国传统家庭。他的母亲年轻时,曾是沙湖小镇上的一朵镇花,端庄而美丽,因其父母膝下只有三个女儿,为了延续香火,作为大女儿的她十八岁就招了一上门女婿。平心而论,从外表看,他的父亲和母亲的反差很大,不仅其貌不扬,老实巴交,而且也没有正式的工作,好在是有一门手艺,修理人力车和自行车。于是在镇上大码头附近租了一间门面,以修自行车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庄欣平的母亲确实没有辜负长辈的期望,结婚后,一连生下七个孩子,而且是五男二女,完全吻合了那个时代最佳儿女搭配的生育观,为了养活这七个孩子,他的母亲长年累月地带领着孩子们编芦席,他的父亲也是日以继夜地修理各种人力车、自行车。尽管付出了比一般人更多的劳作,但家庭仍然十分拮据。

庄欣平在七个孩子中排行老三,在儿子中排行老二,不知为什么,我们才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是形影不离,我成为了他家的常客,他们一家人也对我十分友善,读到小学毕业时,我们经常放学吃过晚饭便结伴而行,漫步在他家后门的一条正在修整已初步成形铺着砖石的道路上,伫立在沙湖大桥桥头,看着满天的星斗,谈友谊、谈生活、谈学习。可能时代越是贫穷,长辈们越是疲于奔命无暇顾及儿女,越容易促成孩子早熟,让他们更独立,更有主观,更毫无依赖地用自己的脑子去思考问题。

那正是六十年代末,自行车是奢侈品,在这个小镇上,如果谁有一辆永久、凤凰或者飞鸽牌自行车,那他无疑是镇上最风光的人士了。我和庄欣平谈未来,谈梦想时多次提到长大了一定要买一辆自行车,每天都在这个并不很长的大街上骑上几趟!有一天我突然问庄欣平:“如果我们将来有了自行车不会骑怎么办?”庄欣平好奇地看着我,反问:“没影的事,操那个心干嘛?”其实他没有懂我发问的意图,每天我去他父亲的修车铺时,眼馋的我就动了心思,想是否能在修车铺找一辆修好并滞留在那里的自行车,将车悄悄地弄出来我们学呢?见他没有悟出我的心思,我就直白地告诉了我的想法。他的父亲整天忙忙碌碌,很少看到他的笑脸。他的心中是十分敬畏他父亲的。见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对他说:“怕开口吧,不用你说了,由我来说,你爸爸答应不答应都无所谓。”他点头答应了。那天下午一放学我便拉着他跑到他父亲的店子里。他的父亲比我父亲年纪小几岁,姓孙。我嘻皮笑脸地凑过去,亲亲热热地喊了声:“孙叔叔。”正在干活的他抬起头,看着我居然露了一丝笑容,道:“小狗日的,叫我有么事?”我立即把我的想法和盘端出,满以为会迎来一顿喝斥或者臭骂,万万没想到他老人家稍迟疑了一会便指着一辆已修好的杂牌组装车,对我们说:“吃过晚饭你们就把这辆车推出去学吧,要注意安全啰。”我们喜出望外,飞也似地回家吃过饭,早早地来到了修车铺。

我们俩把自行车推过沙湖大桥,当年在沙湖大桥南侧靠右的地方有一个晒谷的禾场,约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在那里我们开始了学骑自行车的历史。

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九六七年的深秋一个晚上,满天星斗,我大约只有1米3的个头,庄欣平约有1米4的身高,学车时我们都不能坐着自行车的座位上,只能骑在横梁上,他倒是可以踩上整圈,我因为腿短只能半圈半圈地踩,我们俩恪守规则,先是我扶着后座,他上车踩着脚踏转两圈,接着是我再上去骑,那天晚上因为我个子小不知摔了多少跤,也来不及休整,也不顾及摔跤后的疼痛,两个执着的少年在那略有寒气的秋夜里折腾到深夜,弄得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直到两个人都可以放手地沿着禾场转三五圈才兴奋不已地把车完璧归赵地送到铺子里。

第二天我又拉着庄欣平死皮赖脸地来到修车铺,老头子一见到我们倒开心地笑了,说道:“不错呀,车还没被你们摔拆,今天再给你们拆一天,以后就不再想这心思了。”这个晚上,我们调整了学车地点,夜里就在那无人无车的公路上,往返地一个人骑一个人追,又是练习到深夜,弄得大汗淋漓才心满意足地回家,我们信心满满地告诉他父亲,自行车我们已学会了。老头子听到后非常高兴,连连道,不错不错!再想骑车到这里来,有机会我再让你们练。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们经常找机会从修车铺拿车出去练,不到一个月时间,庄欣平和都可以相互捎带着将车从沙湖骑到中帮再从中帮骑回来。少年的我们就这样圆了学骑自行车的梦。

有一天,庄欣平告诉我,他家想做一间两进两出的砖瓦房,结束租住房子的历史。他家姨妈当时是镇居委会负责人,为他家在集镇一个新区分了一个台基。这个台基地处一条小河边,基础很软,开巷的墙脚要筑牢基础必须打夯。那个年代没有机械,打夯自然只有人工才能做,以他家的经济条件,做房子什么事都请工,那这房子无论如何都是做不起来的,为了节省开支,他们一家人准备自己完成打夯这道工序。我自告奋勇地加入了他家打夯的行列。每天放学,吃完饭我就匆匆来到他家的工地。

他家借来的那个夯不大,高一米二的样子,夯底是一平整的钢板,钢板四周是用镙丝固定的四根三角钢杆,四根钢杆将一块高一米的圆柱形青石牢牢地固定其间,夯的顶端有一个手柄,夯底四个角各有一个钢环。四根大缆绳从四个钢环里穿过来。打起夯来,四个人各站一角,即可工作了。

记得要完整地打一遍夯得花三个多小时,那正是夏末秋初,天气尚没转凉,我们每天都要工作到夜里九点钟才能收工。

每每都是这么一番场景,夏夜的天繁星点点,东家在支起的一根竹杆上挂着一盏桅灯,夯的四个角站着四个少年,中间是他的父亲用手握着把握夯落地方向的柄,这边发出浑厚的号令歌:“同志们啰。”那边四个少年马上应一声:“嘿!”这边又唱道:“加油干啰。”那边马上应道:“嚯!”这边再唱道:“绳握紧啰。”那边应:“好!”那边便喝道:“绳拉高哦。”这边马上应:“是”。那边又给喝:“狠狠砸啰。”这边便应:“砸。”就在这一唱一和之间,那夯随之时起时落,由于有人掌握方向,夯基础砸得既准确又沉实,三个多小时下来,尽管所有的人都大汗淋漓,但大家都很快乐,很有成就感,尤其是晚上结束后东家将一盆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来,庄欣平的母亲总是专门为我盛上一碗端过来,让我受宠若惊。

那个地方的基础实在是太差了,开始几天,我们能把开巷的土往下砸深3公分,然后又不断地往下砸,直到第六天,那沉重的夯砸到开巷的基础上,仿佛砸在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一动也不动了,庄欣平的父亲才对大家说:“成了!”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的母亲像往常一样走过来,用一条冷水漫过的毛巾为我擦掉头上、脸上、颈上的汗水,心疼地说:“儿子,辛苦你了,吃面,吃面。”

在满天星斗的夜里,吃着面,看着已完成的劳动成果,耳边还在回响着打夯时的应和歌声。这一幕已深深地刻印在我少年的心中。

岁月在一天天的流逝,年少时的我们也在一天天长大,不安份的我们在不断增加对生活的热爱,对知识的渴望,对外面世界的好奇。有一天,也是一个满天星斗的夏夜,已读初中的我们俩伫立在沙湖大桥上,看着波光粼粼的通顺河,我对庄欣平说:“我听说我们的县城仙桃很大,而且街道全是水泥路(我们沙湖街当时还是石子路)”。他说:“我也听说了。”我马上说:“那几时我们去看看吧。”他用十分诧异的眼神看着我:“听说离我们这里有八十多里,搭车去需6角钱(当时对我们来说那是巨款),走路一天都走不到。”我抢过话头说:“骑自行车去呀。”他这下明白了,但自行车从何而来?当时,要找任何人借一辆自行车用上一二天,那可是天大的人情,以我们这小小读书郎的身份根本无法借到车,我们再不说什么啦。

然而去仙桃的愿望诞生后,竟然越来越强烈,几乎到了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程度。每天我们走在一起都要讨论这个话题。终于有一天庄欣平告诉我,镇里有一家厂收款收回一批自行车零配件,放在他父亲铺子里要他父亲组装出八辆自行车来,他父亲盘点了货后答应下来了。这岂不是机会来了吗?看庄欣平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有天下午我还是拉着他一起来到了堆满零配件的铺子。看老头子满头大汗还真不好开口,倒是老头子主动问过来:“小狗日的,今天到这里来是不是又有什么歪点子,说来听听。”见老头子这么爽快,我马上将我与庄欣平想骑车实现仙桃一游的想法告诉给了他。老头子笑着我说:“你俩个人小心大,想到仙桃见见世面,这个想法不错,我支持你们,到后天,我的手上可以装好两辆车,你们早上来骑,可要当天去,当天回!”我和庄欣平听到后,喜得跳了起来。

第二天早上刚好是星期天,不到六点,我们俩骑着才组装好的两辆崭新的自行车,踏上了仙桃之旅。

记忆中的那趟浪漫之旅初始是轻松愉快的,我们骑着车,轻松地踏着脚踏,行进在那条通往仙桃的碎石公路上,尽管因道路坎坷不平,有些颠簸,但愉悦的心情遮盖了所有不适的感觉,但骑到彭场就用时两个小时零拾分,两人就有些疲劳感了,我们找到一个树荫的地方歇了一会,继续前行,将近十点半,我们走过刘口闸,进入汉江区便开始在水泥路面上轻松的行进,约十点一刻便进入了仙桃镇。

迎面而来的是宽阔的大新路和道路两旁一栋接一栋的楼房,尽管楼层最高不过四层,但在我们眼里看来,那就是一个诺大的城市,一个令人心神向往的圣地!通过问路我们驱车来到解放商场,那是当年仙桃最大的商场,因新车没有锁,我俩轮流着一个看车,一个去逛商场,看着那琳琅满目的商品和穿着时髦的天仙般的营业员,我们好像来到了仙境。

逛完商场,已近中午,饥肠辘辘的我们在车站餐馆买了4个馒头充了饥,便开始了返回的路程。一路上我们谈着要告诉亲人和同学,仙桃是个好大的城市,那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那解放商场大得很,进去逛半个小时都逛不完。城里的人穿着整齐、洁净,尤其是商场的工作人员,男的俊美,女的特别漂亮,我们乡下的镇上与仙桃各方面都相差十万八千里!我们都暗下决心,将来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在仙桃找一份工作!

尽管很累,我们返程多用了近四个半个小时,不到下午六点便回到了家里,马上我们将自行车完璧归赵。

骑车仙桃一游的浪漫之旅就这样结束了,除了大开眼界,还留下了大腿内侧的几天灼痛和腿部肌肉持续的隐痛。

我们那个年代初中学制为两年,一九七三年初春,我们念完初二的上学期,庄欣平突然告诉我,他家里不让他读书让他参加工作了。我听了心里一惊,不解地问:“还有半年就可以拿到初中毕业证了,为什么就不读了?”庄欣平在我们班上成绩还是很不错的,以他的成绩考高中应当没有问题,就这样把学业给白白荒废实在太可惜。他不言不语,一脸沮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拉着他来到他家里,他母亲见我一副打报不平的架势,摸摸我的头说:“儿啊,我知道你不想让欣平辍学,我也是没有办法,家里供不起这么多孩子上学。正好她姨妈弄了一个镇上印刷厂招工指标,从年龄上看几个孩子只有他合适,他不去这个机会就没了,再说现在读书有什么用,高中毕业就要下放农村,像我们这样穷家小户的孩子就是被招工也不一定有好地方给他,不如先就业划算。”见她老人家说到这个份上,我也就无言以对了,我只知道从此我再去学校就没人结伴而行了,我也知道,从内心深入欣平是不愿意辍学的,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既然家里已作决定,他只有服从的份。

然而我们之间的友谊并没有因为他的辍学而中断。只要有空,我就来到印刷厂他工作的车间,看着他工作。

欣平当时是印刷厂的排版工,他的车间里,满是用木盘装得整整齐齐的字模,欣平告诉我,这些铅字模可以通过拼音或部首进行检索,排版时需要什么字,他都可以熟练地信手掂来。印刷版是铸铁做的,排好的铅字一般是放在印刷预留的空格内,用铅条或铅块固定。板排好后就交到印刷车间,那个时候镇印刷厂用的是手工印刷机,每台机右侧都有一个诺大的轮子,工人用脚一踩,那轮子就转动起来,由于轮子大,很容易形成惯性,使工作起来脚不用很大力气就踩得动。轮子转一圈,一张印刷品就运应而生,整齐地叠放在操作工人的左手边托架上。

不止一次去印刷厂,那里的工人都认识我了,只要我一进厂门,就有人喊道“欣平,你的朋友来找你了。”我当时写作文很好,理想是当一名作家,看着印出的一张张飘着油墨香的文稿纸,我往往沉浸在冥冥的梦想之中,期待着有一天我能将自己写作的文字也通过庄欣平的排版变成铅字,送到广大的读者手中。

一九七五年高中毕业后我下放到农村了,尽管庄欣平已工作近三年了,他依然羡慕我读书下放的生活状态,每逢休息日,他便骑个自行车来到我们下放的点上,坐在我房间谈天说地,他总在抱怨他的父母将他的人生引入了一个死胡同,不像他依然拥有一双翅膀,不准哪一天会在更广阔的蓝天展翅翱翔。

一九七七年下半年国家恢复高考制度,我兴高采烈地告诉庄欣平,我准备参加高考了,他也十分高兴,鼓励我:“你原来在学校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得上的!”他对我的信心几乎爆棚了,逢人就说:“文京这次肯定考得上。”

高考预录的通知书到了,我果真榜上有名,并通知参加体检,得知这一消息后,他比我还要兴奋,那天他早早地来到厂里,在诺大的印刷车间,他振振有词地对同事们宣布:“我的朋友文京考上大学啦。”在场的人面面相覤,用不屑一顾地眼光看着他,似乎在问:文京考上大学与你何干,与我们何干。尽管场面如此尴尬,他依依兴致勃勃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敢相信,但我早就料到他肯定考得上,太让人扬眉吐气了。”说罢,他头高颈昂地走进了自己的车间。

在默默地等待中我的通知姗姗来迟,通知书是华中师范学院荆州分院(后改为荆州师专)中文专业。我大失所望,毫无犹豫地将通知书撕掉了,准备来年再考。我的父亲见我看到通知书便撕,就一把抢过来,气急败坏地对我说:“反了你啦,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国家给了机会你还挑肥捡瘦,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粘好,乖乖地按时报到!”我是个从不忤逆父母意见的孩子,还从没见父亲对我这样发脾气。无奈之下只好边擦委屈的眼泪,边用浆糊把通知书粘起来,放到信封里。

上学的前几天,家里要我叫了几位同学在家里吃了一顿大餐。那天庄欣平也在场,我们喝得酩酊大醉,喝完酒,我和庄欣平手挽手,肩并肩往沙湖大桥上走,那正是深冬,寒意袭人,晚风徐徐吹来,酒劲奔涌上来,我俩双双在路边呕吐起来,那是一种搜肠刮肚、歇斯底里地吐,食物夹杂着酒产生一种难闻的槽气在空中飘散,吐完我们俩双双拥抱着,莫名奇妙地哭了起来……

庄欣平执意送我去上大学,我的行李很简单,一只用平时挖树根据成木板做的小木箱,箱子里装着几件换洗衣服,一床棉䋈是一床薄薄的被子,他为我提起箱子,我背着行李,来到学校。

报到时,老师见我的通知书是粘起来的便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如实回答:“我不想到这个学校来读书。”那老师面有瘟色,严肃地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上我们这所学校,可以放弃,今后还有机会,马上又有一次考试嘛。”我听这位老师一鼓动,心里马上跃跃欲试,立马出门找到欣平,告诉了刚才的情况,欣平一听,马上正色道:“开玩笑,你户口转了,客也接了,队里的关系也断了,再回去人归何处?不要再纠结这个事了,要想出人头地不一定上好大学就成,只要努力学,照样可以成就自己!”听着他的这样一番劝说,我无语,又默默转身去报到处了。

大学毕业分配,我顺利地实现了少年时骑车去仙桃镇时的梦想,分配到了仙桃城关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庄欣平也几经周折从沙湖镇调到城关,我俩都结婚生子,过着平凡人的普通生活,而两人的友谊一直在延续,先是两人后变成两家人,平时我们经常走动,互相吃请成为家常便饭。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各自的生活呈现出不同的状态,他特别喜欢在工作之余去垂钓,我们一家经常能吃到他垂钓的成果。我则被工作所累,长期陷入繁忙而庞杂的行政工作中难以自拔,应该说生活的经历让我们聚少离多,双方之间共同的话题也相应减少,但只要在一起,我们依然有说不完的话,我爱听他讲他经历的一些凡人琐事,他爱听我讲如何为官。更多的时候是他以一双好奇的眼神看着我,极其认真地倾听我给他讲那些为政的故事。然而最难能可贵的是我为政且担任主职多年,他从来不为自家的私事求过我,每每谈起这个话题,他总是说,我对你承诺过,对你为官最大的支持就是不找你的麻烦,不拖你的后腿。

2006年9月,我的发小,我的挚友,我生活中的灵魂伴侣庄欣平因肝癌不幸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让他的妻子把我叫到他跟前,他握住我的手,我们四目相对,泪不停地往下流,渐渐地,他闭上双眼,停止了呼吸。

我想,每个人的一生中一定会面对多次生离死别的现实,但在庄欣平离开人世的那天,我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撕心裂肺的痛,生活中那一幕幕与他相濡以沫学习生活交往的场景历历重现。随之,绵绵的思绪似海潮般汹涌,因为他,让我的少年不再弱小,不受欺凌;因为他,使我在青年迷茫时明确了方向;因为他,使我有了更多自信,更多与生活搏击的勇气;因为他,使我更深地体验到人间的善良,也因为他使我感受到了不掺杂一丝功利友谊的珍贵!

庄欣平,你是我永不消逝的眷念!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刘景岗,湖北省仙桃市人,大学学历,中文专业。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当过知青,教过书,做过机关文字工作。担任过乡镇主职、市直机关主职,从市人大退休。工作期间及退休后,在省及以上刊物上发表作品近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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