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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员 看电影《焦裕禄》，热泪盈眶时，我自然而然会想起当年在农场当知青时的指导员。焦裕禄黑青青的脸，指导员也是黑青青的脸；焦裕禄头发蓬乱，指导员也是头发蓬乱；焦裕禄肩披衣服手叉腰，指导员也是肩披衣服手叉腰；焦裕禄辛劳过度得了肝病，指导员也是辛劳过度得了肝病。 指导员，老党员，是浙江乡下人。他说家乡有许多的山，可以看见海。八年知青生涯，我没有看见他回家去过，也没有看见他的什么家人来过，有的只是他的家信和他每月寄出的钱款。指导员在管我们知青前，是劳改农场的管教干部。在苏北黄海之滨的这个农场里，他孓然一身，任劳任怨，克勤克俭，默默地干着工作……怎么看，怎么想，他在我印象中，就像焦裕禄。 大田试验。刚到农场，我在大田干活。指导员知道我平时爱看看书的，有一天，他扔给我一本《农作物栽培技术》的书，并安排我在大田的田头，开垦了一小块试验田，说是按照他的指导种棉花。这块试验田，就象我和指导员的自留地。从春到夏，早出晚归，出大力流大汗，精耕细作，百般呵护。功夫不负苦心人！到了秋天，鹤立鸡群，我的试验田里的棉花长得比我还高，比大田里的棉花整整高出了一倍，棉桃是又大又多。有人笑说，采棉花不用弯腰，你这棉花是疯长。指导员却乐呵呵地在大会上表扬了我，说是知青种田，必须科学种田。不久，指导员就把我从大田干活调到了食堂干活。 食堂杀猪。食堂干活，那是肥差，因为吃包饭。那年月，一年到头，连队食堂杀不了几头猪。每次食堂杀猪，热热闹闹，指导员总是亲临现场。他规定，两爿猪身必须是食堂的，其他猪头猪脚猪尾巴和心肝肚肺大肠子，可由干部家里买走。干部家里要吃肉，可以到食堂买，而且只能买10盘子。中午，食堂供应的红烧肉，每盘子两毛钱。那盘子里的肉片有七到八片，每片也就拇指大小。知青们，都按规定，买上两盘子，狼吞虎咽，不够煞馋。半夜里，天气闷热，我带了个知青哥们，溜进食堂，打开一瓶白酒，就着剩菜剩汤，大吃特吃。天不亮，上吐下泻，我俩都被手扶拖拉机横着送进了团部医院。不久，指导员就把我从食堂干活调到了菜园干活。 菜园陷阱。去到菜园，指导员一边教我赶牛扶犁耕地，一边要我保证，一年四季都能有蔬菜供应给食堂。为此，我专门回了一趟家乡，用指导员给的100元钱，在爱河桥种子站买了许多的蔬菜种子。这些蔬菜种子，大部分也能在苏北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事后，我问指导员，这100元钱，为什么你自己掏腰包，而不用连队的公款？他笑笑说，我是防止你那些蔬菜种子长不出啊！万一落空，我怎么向连队交待？为了守护菜园，我和知青哥们，挖陷阱打死了一头仔猪，还大吃了白汤猪肉。因为，这仔猪很狡猾，总是在夜里跳槽过河来菜园偷吃，弄得菜园是一片狼藉。不久，指导员就把我从菜园干活调到了猪圈干活。 猪圈守护。指导员派我干的都是技术活，在猪圈我负责饲养老母猪。一个雪夜，我去找指导员，因为有头老母猪站不起来了。先从窗户看进去，里面烟雾腾腾，指导员抽着香烟，看着红旗杂志。指导员出来后，和我直奔猪圈。他摸了摸老母猪滚圆的肚子，告诉我说，老母猪下半夜要生产的，让我一定要守护在旁边。可是，下半夜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天蒙蒙亮，醒来一看，糟糕！猪妈妈生了十一个小崽子，压死了八个！我赶紧把八个小尸体，挖个坑埋了。后来，指导员不解了，怎么只有三只啊？一定是羊水太多了！我也不解了，猪怎么有羊水呢？应该是猪水啊。指导员呵呵地笑，我也呵呵地笑。 新世纪开始，我回了一趟农场。陌生的农场新干部告诉我，指导员在你们知青全部返城后，死了，死在了肝病上！最后，还是没有他的家人来，是农场的干部们料理了他的后事。遗憾的是，农场转制，军队干部撤走，农场新老干部交接，追悼会也没来得及为他开。 就像焦裕禄一样的指导员，永远留在了农场的这片盐碱滩上！站在指导员荒草覆盖的坟头前，我想起了同学写的一段诗句：丹顶鹤远去了，滩涂深沉着。唯有深沉，它才能连接岸与海的畅想，经得住潮起又潮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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