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时候看到院子里有一片落叶，就窃喜，以为深秋的到来，只通知了自己，于是就静待叶子落下。一直到落叶铺满小路，我们从路的一头跳到另一头，再跳回来，来来去去，脆脆的碎裂声，像一首欢快的歌，一场风来了，又飘下来一层，直到风彻底把叶子都带走了。在那个荒寒的岁月，落叶是一种季节性的玩具。一群孩子一头扎在落叶中，挑挑捡捡，找叶梗不太粗、不能干透的落叶，找好后，俩人各拿一条叶梗，一拽，断了，再试，又断了，继续在漫漫的落叶中寻找。胜利者，花猫般的脸上洋溢出得意的喜悦，乐此不疲。一旦父母也来加入，赢的机率就小了好多。那时候的时间怎么那么多，能够等待一场秋雨一场风的落叶。挑一片落叶，也许是被虫蛀了几个小洞，也许是叶子的颜色，也许是叶子的形状，总之让自己心动了。自制一叶小小的书签，写几个字，夹在书中，那落叶就活了。手巧的女生，还会给落叶装饰一下，在落叶茎上穿一根漂亮的丝线，或是画个简单的画，涂个颜色，还可以悄无声息地夹到哪个男生的书里，这枚落叶就装饰了青春的梦。有一天打开一本落满尘埃的书，书中掉出一个书签，碎了，却长久驻进心里……
这些被落叶记录下来的岁月，不但给我们精神慰藉，还有物质的馈赠。那时候，没有柴，出去搂一大捆的落叶，又易得又易燃。深秋，很多烟囱爬出滚滚的黑烟，那是没有干透的落叶的灵魂。看着一搂柴火慢慢燃烧，也许只够一膛炉火，却足以烧好一顿饭，温暖一代人。现在，一场深秋的雨一过，物业的人就会拿着长长杆子，不停敲打已经颤颤巍巍地叶子，叶子无奈飘落，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清走。看过一篇文章，一禅师，劝一个急功近利的人，让他扫落叶，他怎么也扫不完，暴跳如雷。禅师说，不要急，等到叶子落完。何时，我们没有等待一片叶子落下的耐心，长杆短杆共舞，诅咒谩骂同唱，焦虑急躁齐来。李子柒的视频像一股清流，在宁静的乡村生活中，拾起失落的美好，把生活放慢，脱离焦虑和急躁，这种缓慢复古的生活，直击心灵，让她圈粉上千万。李子柒的生活就是一片叶子，随自然荣枯，与岁月静好。《十亩之间》写到“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有地可种，有桑可采，有衣可织，有人来陪，我们就拿一份疏淡的心，恬静的意，慢慢生活，静待一片叶子落下，感受它带来的温暖和闲适。我知道落叶不只通知我一人，它通知所有慢慢品味生活，静待一片叶子落下的人……注：王亚琴，教师。金手指成员。此文发表于《知识窗》2021年第11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