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莱的信仰 李永胜文 T城算不上一个特别有名的地方，单从它的格局上来讲，只有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河流穿城而过。它的南北是一望无际的群山，从暮春至晚秋时节，山上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而一到寒冷漫长的冬季，树上的叶子差不多都落尽了，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松柏屹立在空旷的原野上。 在这样一个不知名的小城里，蜗居着形形色色的人群，而阿莱就是住在这样一个小城里。 两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坐着绿皮火车穿越了一千多公里，到阔别多年的老家去谋生，认识了阿莱，于是得知了阿莱的小秘密。 阿莱是四十年代人，算得了账，写的一手好字，在当时来讲，算得上是村里为数不多识字较多的几个人。在一次选举中，被推选为村里的大队书记。这一干就是八年，每当阿莱说起这件事时，眼睛总是笑咪咪的，皱纹在她的脸上凸现，如松树皮一样，微侧着身子，显的得意极了。 这不，又在讲自己当书记时候的情形呢！ 这也许是阿莱这辈子当中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呢，而要说起阿莱的信仰，这些事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几乎是接近痴迷的程度呢！ 这还得从阿莱的身世说起，阿莱的父母生了八个小孩，且都是女孩。其她的几个不幸夭折了，现在只剩她和她姐两个了。她的姐姐来过不多几次，拄着一根铝合金拐杖。每到院子里的时候，白色的小狗不停吠着，直到陌生人走为止。而这只小白狗对食物似乎特别挑剔，面条还不吃，只吃有佐料的食物，好似得了富贵病一样。每当大门外面有陌生人经过或者院子里来了小猫小狗，它都会很“灵光”的叫着。有时一连吠好几个小时，吵烦了，阿莱实在受不了，顺手拿了棍子，在地上来回抽打着，这时小狗才停止吠叫。 阿莱家没有男丁，亲戚想把她唯一的家产——房子，据为己有，后来阿莱实在气不过，就招了个上门女婿，总算把家产守住了。 T城管老公叫老爷的，阿莱的老爷是一个木匠。生了三个小孩，没多久，阿莱的老爷不幸去世了。留下阿莱还有几个羽翼未丰满的孩子过活着。 几年后，阿莱的孩子们都成家立了业，大儿子和她一起住，早些年和老婆离婚了，法官判决的时候问孩子，愿意跟谁，大的一个说愿意跟着奶奶一起生活，小孙子说他哥哥去那，他也去那。 离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大儿子很喜欢喝酒，常常喝的烂醉如泥。这不，喝酒又闯了大祸，前年冬天她浑身发抖哭诉着对我说：“这年我过得一点都不开心，我们家的大儿子喝醉了酒从庙门前面跌落下去，两根手指头摔断了，右腿粉碎性骨折，光手术费就花了十几万，即便动了手术，也不见得好。” “别难过，已经这样了，手术动了就会好的，钱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我怔怔的站在那里。 今年的早些时候，距离阿莱儿子的腿动完手术已一年有余了，去到医院检查的时候，肉一点儿也没有长。有个传教的老巫婆给阿莱建议，让她儿子也去信仰从波斯传到中土的伊斯兰教，以获得“神灵”的保佑，不管她如何去说，她儿子就是不相信那些东西。  阿莱喜欢花。虽说是乡下人，但离城里很近。地早些年用作退耕还林了，这使得她有大把的时间去种植各种花草。一到春天，院子里枯萎的葡萄藤上冒出了绿色的嫩芽，腊梅花相继也开放了，吸引了一些勤劳的小蜜蜂嗡嗡地闹着。还有一些花花绿绿的蝴蝶，整个下午我看到最多的是她浇完花草后，就去祷告了，遇到开斋的日子，甚至不吃饭，感冒头疼不去抓药，说会好的，主会保佑她的。 好些时候我竟忍不住想去问阿莱：你拿称去称油有没有多，好多次，我都退缩了，把这样的想法扼杀在萌芽状态了。 每天称面和油成了她生活当中的一部分了，每次称完会记个数字，接着给传教的老婆婆去打电话了，而那个老婆婆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来和阿莱坐在一起促膝长谈。 这不，今天是周末，我看到胖胖的老婆婆又来给阿莱传教呢！院子里盛开着黄色的菊花，阳光缓缓地爬上了二楼，阿莱引以为傲的小白狗又开始不停地吠着，传遍了姹紫嫣红的整个院落。 阿莱到底信仰什么呢？ 读完《阿莱的信仰》之后，我在想。 我觉得阿莱真正信仰的是生活，是对幸福生活的渴望。 对幸福生活的渴望可以成为一个人的信仰么？答案是肯定的。大千世界，人海茫茫，熙来向往的人们大部分都在为幸福生活而奔忙，这种奔忙就是对生活的信仰。作者在文章之中用一条狗、一院子花草，凸显了阿莱的信仰。至于胖婆婆撺掇阿莱信的那个什么宗教，阿莱似乎并不上心，抑或说她表面上是在信仰宗教，而实际上花照养狗照喂，精力还是用在对美好生活的经营上。文中有两个细节耐人寻味：一个是阿莱的儿子受伤住院花了很多钱却不见效果，儿媳妇又离婚了，这大概是促使阿莱信教的客观因素。在生活的苦难面前，没有能力抗衡苦难的人只有把命运交给宗教。另一个细节是阿莱信教之后感冒也不买药吃，期待着宗教的庇护使她康复，这同样也是因为没钱。作者用两个细节深刻地解释了挣扎在生活压迫下的芸芸众生皈依宗教的根本原因：现实的苦难。 可是，阿莱终究还是相信自己，相信生活。即便那个胖胖的老婆婆又来给阿莱传教的时候，院子里依然盛开着黄色的菊花，阳光缓缓地爬上了二楼，阿莱引以为傲的小白狗又开始不停地吠着，传遍了姹紫嫣红的整个院落。 作者小小的年纪，文笔却圆熟而幽微，不动声色的在花草阳光和犬吠之声中，彰显了阿莱的信仰。 请点击标题阅读 李永胜发表在本刊的精彩文字 1、母亲 2、匆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