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正月二十九的生日。现在记得父亲的生日有什么用呢?是能给他做顿饭?还是给他买件新衣?还是能给他捶捶背?还是开个小小玩笑逗逗他?终都是不能了。从前父亲的生日总忘,所以每年年初,就把一家人的生日提前在手机日历上设置了提醒。反而父亲不在了,不用手机提醒,就能清楚明白的记得,就像每天早晨六点半准时醒来,勿需设置闹铃一样。 总想起父亲的过往,也不是刻意,就是时不时的往脑子里钻,害自己许多个夜晚哭湿了枕头。孩子不听话了,想父亲;工作不顺心了,想父亲;遇到挫折了,想父亲;逢年过节了,想父亲;刮风下雨了,想父亲;春暖花开了,想父亲......父亲在时,一个月一个月的也想不起打个电话请个安什么的,倒是父亲不在了,没有机会了,却无时不刻把他想起。想起,便心酸流泪。

我膝关节每走一步都嘎吱嘎吱响的时候,就想起父亲从椅子上站起来都要一手扶着东西费劲全力。我开始闹肩周炎难受得要命的时候,就想起父亲胳膊疼得根本无法穿套头衫,后来我只给他买开衫穿,拉链或者扣子的。头晕头疼的时候,想起父亲一次次不为人知的晕倒直至他自己醒来。我在想,我如今身上显现的这一些病症,是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要让我体验一回来自父亲的痛楚,而让我的内疚更加噬骨? 情深不寿,慧极则伤。父亲一生情重,所以他没能活到高寿。又最是聪慧心软,故心滞情结伤痕累累。我天资不及父亲,又薄情寡义,故而纵伤了皮毛,亦不能达至内里。从前总规劝父亲,能放下的且放下,莫徒费心神伤及自身。父亲不听,身边亲人没有一个不挂牵操持的,即使是儿媳,亦待如亲生,庶如几出,决无二心。亦教育自家儿女,家庭里多行忍让体谅,以和为贵。父亲不似我活得豁达,一辈子累心累神,如点灯熬油,油尽灯灭。一生一世,博个好人名声。于我们,却是剥皮剔骨的痛。什么劳什子的面面俱到,终是把他给耗干了,撇下一双儿女和未长大成人的孙儿孙女外孙,自顾个儿的去了。生前老念叨放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的,这一撒手,竟撇了个干干净净。着实无情!

“这个老东西,也恁狠心了,撇下我一个人说走就走了.....”母亲有时一个人在家恨恨地骂,又嘤嘤地哭,仿佛父亲会过来跟她争辩,或宽慰她几句似的。我赶紧躲开,怕一深想,又是号啕。我说过,父亲是我的软肋。 那些年给他的零钱,他都没舍得花,分分毛毛地攒着,最终都留给了儿女;年年季季给他买的新衣服,他总穿平常的那几身,最后连吊牌都没拆。我还能活成什么样子呢?像父亲的样子么?我才不要像父亲那样,一腔心血都浇到妻儿身上,把自己一丝不剩的都献了出来,到最后呢?都落着什么了?是享了清福了?还是得着荣华了? 可是不活成父亲的样子,我还能是谁?
父亲,没有你,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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