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保育院回忆

 王dongyuan 2021-12-23

保育院回忆

王东援

(2019.10.28)

上学前,我在沈阳市保育院接受了四年学龄前教育。虽然时隔六十多年,许多事至今我仍然记得。

保育院与幼儿园有什么区别?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感觉保育院一定是全日制长托,一周才能回家一次;幼儿园则有长有短,但主要还是以短为主。另外,我感觉保育院超级大,不但幼儿园比不了,一般的非重点小学校也相形见绌。可惜,保育院这一沈阳最大的幼教机构,在文革中被彻底摧毁了。保育院这一名词也随之生僻到连我都不好意思用了。作为当年的受教者,我有责任在有生之年,把留存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挖掘出来。既能与我的同学和院友分享,又能告慰培养我们的老师和阿姨的在天之灵。

我们的回忆还是由保育院的环境条件开始吧。

1. 保育院的环境概况

图1是根据记忆画的沈阳市保育院框图。框图主要指示建筑物大致位置,建筑物的大小比例关系并不确切。


(1)是大门两侧的两个门房。东侧的门房是收发室。西侧的门房是家长或来宾的接待室。正对大门的建筑(2)原本是一座教堂,但神职人员早就不在了,室内的设施也好像拆空了。每周六回家,我们在这里集合等车。另外每周一回来,也在这里站下脚,然后各回各班。

图1:保育院示意图(比例极不严格,仅能指示大体位置) 

(3)(4)是两座3层楼。楼(3)是水泥外墙,灰色的,但我们小孩习惯称白楼。楼(4)是红砖外墙,故称红楼。每座楼可容纳大中小四个年级(小班念两年),共八个班。白楼是一班和二班(指:大班一,大班二……)。红楼是三班和四班。至于平房区能容纳几个班,就不是一个学龄前儿童,所能估计的啦。我当年在白楼一班。

(5)(6)是伙房。(5)是小灶,小灶北边连着澡堂。(6)是大灶,大灶好像连着教工食堂。(7)(8)(9)是三排平房。(7)是教工单身宿舍,(8)是仓库。(9)也应该是儿童的教学,住宿用房。(13)是篮球场。此篮球场主要是保育院的男职工(以伙房师傅为主)使用,从来没见女老师玩过。经常有外单位的球队来打比赛,保育院球队似乎挺厉害,其主力队员却是客串的(某位阿姨的丈夫,他们家就在保育院内紧挨着西墙)。老师有时也能组织我们看热闹。依稀记得看篮球时,扭头往平房(9)南面看,好像平房(9)与教堂之间或者教堂西侧还有平房。因为那时候太小,主要活动区域是围绕白楼前后。凡是没有把握确定的,我都没有在图1中画出。

收发室的东侧是一座小礼堂(10),里面有舞台,也有可挪动的座位。但我们从来没在这里进行或观看过表演,倒是有一段时间(小班的第2年,1班和2班)住在这里。

礼堂的东侧是隔离室(11)。隔离室是个独立的小院,里面有一排平房和一个袖珍2层小楼。保育院每天都定时测量体温,不管自我感觉如何良好,只要体温超标,就得进隔离室。当年我是隔离室的常客。

(12)是防空洞。是座一层楼高的钢筋混凝土建筑,覆盖有一两米厚的土层,土层上面长着草和灌木。防空洞是一座历史遗留的建筑。与我们的生活没有一点关系。

防空洞东侧紧挨着北院墙,有一排水泥池,里面装满沙子,那里是我们经常玩耍的沙坑。沙坑和白楼之间有一块空地,空地上座落着两座攀登架。攀登架下大上小呈塔式结构,有好多层。每层的高度恰好够小孩能攀登上去。令我吃惊的是,在小班,我们班就有好多同学敢在最高的一层做金钩钓鱼的动作。那是很吓人的动作。我那时只敢在较低的位置做这一动作,因为低层脚腕能够勾住旁边的铁管,有安全保证。直到升入大班,我才克服了恐惧,也敢在顶层金钩钓鱼了。

白楼南面有两座葡萄架,分立白楼中央大门两边。葡萄架前是一小广场,周围有秋千,滑梯。广场和平房(7)之间有一条柏油路,路两侧有榆树围墙。最稀奇的是小灶东侧有一排皂角树。皂角在北方是稀有树种,我有幸在保育院认识了它。事实上离开保育院后,我再也没有见过这种树。

保育院期间我只到过红楼那边一两回。对红楼南边是否也有秋千和滑梯,没有印象。只记得红楼东边有一个小花园,花草品种繁多,我能叫上来名字的有美人蕉,扁珠莲,江西腊,百日红,牵牛花,鸡冠花,夜来香,还有许多我叫不上来名的花。此外院内房前屋后道路两旁,都有榆树墙和花草树木,这些地方的花,以百日红居多。保育院还有一座温室玻璃花窖,里面可能有一些奇花异草,当年我最感兴趣的是含羞草。可惜对花窖的位置没有印象了。老师领我们参观时,我们年纪尚小,等年纪大点已经熟视无睹,反而记不清了。要不是猛然间想起了含羞草,花窖可能就彻底忘记了。

依稀记得平房(7)与红楼之间有一条有顶棚的廊道,能直接走进红楼。可惜,廊道的位置我记不准,没敢在示意图中画出来。

2. 保育院的位置

保育院位于沈阳市热闹路。当年热闹路一点不热闹,只不过是一条位于沈阳市边缘的小马路。马路两侧都是普通的平房。我感觉当时也不通公交车。老师领我们郊游踏青,只要步行出门往东走不远,再往南拐就步入了泥道,随后就可看到田园风光,小桥流水,农夫耕作,马牛驴骡猪,鸡鸭鹅狗猫,尽收眼底。然后由西边土路拐入热闹路,再往东转回保育院。记忆中转一圈,好像时间不短。但小孩子的感受不能与大人同日而语。就好比我在保育院,只待了短短不到4年,但当时的感受超过现在的十年。考虑到四五岁的孩子体力有限,实际踏青时间可能也就半个多小时。

最近上保育院原址(现在的歌舞团小区,热闹路38号)考察了一下,发现面目全非,所有的老建筑全没了,只残存了一段教堂。也就是说教堂前后两端高高的尖顶,连同下面的建筑全被拆了,残存教堂大厅漏风的地方,用砖给堵上了,成为山墙。白色山墙外面有红颜色的百姓乐园字样。我沿山墙用脚步量了一下,共16步相当于9.6米,扣除墙砖的厚度,教堂内部的净宽度也就9米左右。窄得出乎我的意料。因为按照我记忆中小时候的感受,等比例还原到现在的,怎么也得有20多米。另外,据院内一位90多岁的老太太介绍,这院重新翻建时,院内垫高了一米多,但教堂没动(也就是说教堂被埋进去了一米),这也就难怪我观察教堂的高度时,感觉更加不对劲。

在教堂残迹西侧约55米的位置有一座建筑物,据说这是歌舞团搬进来后建的练功房,后来改为教堂了。虽然门口写着天主堂,但外形上没有一丝西方教堂的味道。在百度和高德地图上,都可以查到这座建筑物,谓之三经路天主堂。

据天主堂的一位教友苗女士介绍:沈阳市保育院的南墙位置,在现在歌舞团小区南面那栋楼的外墙处,北墙位于现在沈阳市十七中学的南墙位置。东西墙,正好是现在的齐贤东巷和齐贤巷位置。我据此在百度地图量了一下。当年沈阳市保育院东西方向长度大约250米,南北方向长度大约180米。

最近小学同学聚会。据当年一位在保育院红楼待过的同学回忆:他当年在红楼,往南可以看到浑河。

3. 进入保育院第一天

据我自己考证,我入院的时间是1953年11月2日(考证理由见文末),比正常入院时间,晚了几个月。那一天,在一个小时之内发生了四件事,我全记住了。且终生不忘。

第一件事 当众出丑

那天我穿着开裆裤,结果被比我早开蒙几个月的孩子们围住了,他们下蹲或弯腰,以能看到我的屁股为乐,并且不停地喊着,“羞,羞,露屁股”。他们给我上的这一课,印象实在太深。只可惜他们当时没有羞臊我露了小鸡,以至于我小学时又出了丑。

第二件事  不知姓名

当老师介绍我的姓名时,我当众抗议,站起来大声叫喊:“我不叫王东援”。因为全家上下都叫我的小名,我当时还真不知道我的正式名字。老师没想到我有这一手,以嗔怪的眼光盯着我,半晌没说话。在老师的逼视下,我有点醒悟了,觉得这可能是我另外的名字。于是乖乖坐了下来。这个老师姓王,是我在保育院期间见到的年龄最大的老师。但她只在我入院和临毕业这两年教过我,中间这两年不知干什么去了。她是我印象最好的老师。

第三件事  误喝消毒水

开完介绍会,一位年轻老师把我拉到一边当作排头,让其他同学站到我的后面。然后用一把瓷茶壶,往我嘴里灌了一口,紧接着说了点什么。我没听清她到底说了什么,只感觉味道很怪,一点不好喝,又没有办法说话,误以为她让我喝,就强忍痛苦咽下去了。老师发现我咽了下去,就把我拉到一边转过头来,我这才发现其他同学把灌进去的粉红色液体都吐了出来。我后来知道这叫漱口,粉红色的液体是高锰酸钾水溶液。记忆中,刚入院时每天要漱口好几次。后来就没有用高锰酸钾漱口的记忆了。

第四件事  初识风琴

漱完口,自由活动,同学们都散开了,我无聊得东张西望。忽然被一种好听的声音吸引,寻声而去,发现一群同学围着老师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东西。走近细瞧,又开了眼界,老师脚踩踏板手指按压一些白色东西就弄出了声音。后来我知道了那个东西叫风琴。

4. 入院第三天的回忆

入院第二天按例行作息规则度过,没有特殊记忆。但入院第三天有二件事,我记忆深刻,终生不忘。第一件事是那天下雪了。吃早饭的时候,外面就飘起了雪花。那是我记忆中第一次看见下雪,感到非常奇怪,不知发生了什么。听同学们喜气洋洋地喊下雪了,才知道这叫下雪。

早饭后,老师组织我们出去玩雪。男同学这排都带上了棉帽子,只有我带的是毛线帽子,有点另类。女同学这边,让我开眼了,这算第二件事。她们是方头巾沿对角线折叠成三角形,然后把脑袋和耳朵包起来,在脖子下面系上。实际上这是当年中国女人的流行装束。由于人生首次印象太深,我不但记住了这件事,无形中也认为这是女人在冬天的标准装束。以至于二十年后,在我插队回城之前,看到一个农村女孩,用一条围脖形状的长条毛巾把脑袋包起来,好奇地询问她为什么不用方块毛巾? 她当时把我噎得差点儿背过气,她竟然说我土老帽。

5. 入院第五天发生的事

这一天的事我记住了一件,家里的公务员给我送来了一顶棉帽子。

实际上,我只记住了送帽子这件事,具体时间是我分析考证出来的。考证过程及相关信息留在文末交代。

6. 保育院的作息流程

起床后洗漱,然后早饭。早饭后上作业(不叫上课)。上完作业可以在室内或室外玩耍,由老师决定。午饭后,睡午觉。午睡对我是一场磨难,因为我根本睡不着,只能干靠。午睡后吃点心,实际吃的可能是糕点,或是水果。对我来说又是一段痛苦的回忆,因为老师和阿姨经常以不给点心吃为手段惩罚不睡午觉的孩子。令我至今耿耿于怀。当时年纪小,不懂得反抗,也不懂得告状。只能默默流泪。晚饭前都是玩耍。晚饭后可以玩一段时间,然后洗漱睡觉。

7. 保育院的课程内容

包含以下几个方面:学唱歌,学歌谣,学舞蹈,听故事,画画,手工。

手工又包含以下几个方面:折纸,捏黄泥,捏腻子,秫秸造型等。看来当年的教育理念,是绝对不接触小学课程。

教学内容方面可以顾名思义,无需交代更多东西。值得提一下的是:美术方面,我班孙伟有绝对的天赋,他画的小动物,惟妙惟肖。老师都夸他将来能当画家。另外,那时候的腻子质量堪比橡皮泥。我记得非常清楚,1958年以后就再也见不到那样质量的腻子了。

秫秸造型是我当年最喜欢的,这需要先把秫秸皮一条一条剥下来,秫秸皮本身可以做一些简单动物形象,比如小鸟。把秫秸瓤切成小段与秫秸皮连接起来又可以做出千变万化的造型。记得当年我回家跟妈妈要秫秸,可把妈妈难坏了,她是城里人,不知什么是秫秸,我更说不清楚,只知道那东西名字叫秫秸。我当时感觉其他手工作品太俗了,只有秫秸造型可以拿出来给父母炫耀。好长时间之后,母亲终于从乡下给我买了一些秫秸回来。一直到上学后,这些秫秸还没用完。

8. 我的保育院同学

沈阳市保育院每班有20多个孩子,男女各半。老师和阿姨每班有六七个。老师白天上班,给我们上作业。阿姨则好像白天晚上都在。我至今还能记得所有的男同学,女同学只能记住一半。我所在的班是一班。我去之前,班里共有12名男生,他们的名字是:焦沈铁,田和平,宋小光,孙伟,夏平,陈大海,白长明,朱力力,徐央央,钟新纪,张三斌,王小平。我到来后是第13人。第2年六七月份的时候又来了一名男生,名叫王树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到来的当天下午,我们在白楼后面玩耍。丁香树的两端各有一只蜻蜓落在树叶上,我俩各盯上了一只。结果,他那边的蜻蜓先飞了,他埋怨是我把他的蜻蜓吓跑了,跑过来与我理论。双方对峙了一会儿,他又跑回去了。因为满院子蜻蜓蝴蝶太多了,机会有的是,没有必要争执。

中班的时候又来了两名男生。一名叫潘建军,另一名叫高楠楠。大班时来了一名男生叫黄东东。这三人各有故事,我们后面再说。

我能记住的我们班的女生有:张阿毛,马小燕,郑阳燕,王阿洁,陈晓阳,苏军,还有一位女同学,模样记得,可惜名字忘了。另外中班时,又进来一位女同学,她的名字叫崔玉波。她是一位烫了头发的女孩。儿童烫发,不论在当年还是现在,都是很罕见的。

我的保育院同学当中,焦沈铁,田和平,张阿毛三位后来与我一同进入了育才小学的一年一班。宋小光进入了育才小学的一年五班,改名宋泽。三年级时,我发现孙伟,夏平和马小燕也都转到育才小学来了,孙伟和夏平在三班,马小燕在五班。老同学重逢,按理是人生之喜,可惜我们那时候都太小,根本不懂这些,谁也没有理谁。陈大海好像是在稍晚些的时候也转到了育才,令我百思不解的是,他竟然比我高了一个年级。好几年之后,我方才想明白,他可能是上完中班就直接上小学了。由于他悄无声息地走了,我当时根本没有发现班里少了一个人,误以为他和我们是一同由保育院毕业的。

三年级时我曾经上共青团小学接我三弟放学,看见郑阳燕也在那个小学,同样没有说话相认。五年级时我发现马小燕不知不觉消失了,不知又转学到了哪里。但是,白长明不知什么时候转到了育才五年五班。由于白长明也在育才住宿,我们相对接触较多。但从来没有提起保育院的事。我认为他那时肯定也认识我,彼此心照不宣。白长明当年在保育院时,是全班的活宝,滑稽得很,可以轻易把全班同学逗得哈哈大笑。到育才时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朱力力虽然与我不在同一小学,但小学期间暑假游泳时曾见过几回面,有过交流。朱力力,白长明,郑阳燕和我后来都考上了实验中学。他们三人同在2班,我在3班。可惜中学期间,我也没有与白长明和郑阳燕谈起过保育院的这段往事。

我和王阿洁的邂逅比较偶然。1983年,我随父亲搬入新成立的沈阳市五里河干休所。某日,市老干部局组织了一批紧俏商品供应老干部,在工作人员中我发现了王阿洁,小时候她的鼻涕好像永远擦不干净,现在俨然变成了一个大美女。我问你是王阿洁吗?她点了点头。由于当时她很忙,我们没聊什么。

我班的其他同学:徐央央,钟新纪,张三斌,王小平,王树理,黄东东,陈晓阳,苏军,崔玉波等,自从保育院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至今已过了60多年,恐怕见面也不能认识了。

还有六七位女同学,很对不起,我怎么也回想不出你们的名字来了。以此文为线索,能使你们回忆起一些童年往事,我会感到欣慰的。

9. 大王

大王是保育院和幼儿园特有的文化现象。小孩集中在一起,难免打架。打架最厉害的那个就是大王。如同自然界中的猴王一样,大王在班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其他孩子不得不巴结大王,一方面避免被大王打,另一方面希望得到大王的照应,以免被别的孩子欺负。听说省委幼儿园,不但有男大王,还有女大王。保育院只有男大王,好像没看到女孩真动手。

我班的大王是朱力力,二王是徐央央。不过,我班的二王不是自己打出来的,而是大王任命的。因为他俩的关系特别好,有大王罩着,没人敢惹他。他也可以在班里发号施令。实际上,我班打架第二厉害的是钟新纪。不过钟新纪跟大王关系也不错,总是站在大王一边。

到了大班的下半段,又转来一个新同学,叫黄东东。他是我们上一届大班的,大家都认识。因为得病休学了。病好之后,上学也晚了,就又回到了保育院。

他一来自然就成了新大王。毕竟年长一岁的威慑力在那摆着,新老大王之间并没有进行实际对决。新大王初来乍到,没有基础,于是便使出浑身解数,招募手下。我是第一个被收买的,他借给我一把玩具手枪长期使用,就是能打出橡皮吸盘的那种。接着又收买了几个人,但总人数仍比老大王那边少。

尽管人少一点,出门也有了前呼后拥的感觉。有好几次与老大王的人马相遇,新大王总是自豪的叫阵:“别看你们人多,你们有能耐的啊?”。不过有一次,也只有一次,双方在活动室对决了。新老大王打成啥样我没看到,我们这帮手下在另一活动室,被老大王的手下给打惨了。

有一次晚上阿姨讲故事。新老大王坐在最里层,我们一层挨一层在外面站着听。不知因为什么,老大王惹了新大王,被新大王扇了一个耳光。老大王当时就急了,站起来啪啪打了新大王脑袋两下,新大王也没敢还手。事后听说新大王掉眼泪了。不过从此以后,班里好像也平和了。因为我再也回忆不起来,班里还有什么打架的记录。

10. 群殴潘建军

潘建军是中班时新转来的一位同学,只待了一个星期。虽然块头不小,但极其老实。上完作业,其他同学活蹦乱跳,只有他独自坐在墙边的小椅子上抹眼泪。欺软怕硬是小孩的本性。既然班里来了个软柿子,难免有人无端寻衅。结果可想而知,没人招惹,人家还伤心抹泪呢,哪有闲心理会撩闲。

下一周他没再来。几天后有人发现,他转到平房区的一个班里了。再过几天,就有更惊人的消息传来,潘建军成了那个班的大王。这一下全班都不淡定了,我们班最软的柿子,怎么能够成了大王?不久这一消息就得到了证实,很多人都发现,潘建军被一帮男孩子前呼后拥的,在平房区一带活动。终于有一天在浴室大门前,我班男生撞见了潘建军和他的手下,立刻围了上去。只不过场面很不友好,寻衅声、叫号声此起彼伏。潘建军手拿一把自制的弓箭,表情淡定一声不吭。他们班的男生则面露惊色,想不明白他们的大王,怎么能被这帮人肆意凌辱。

该来的终究会来的。有一天下午,有个女生跑上来喊:“不好了,我班男生和潘建军打起来了”。我赶紧跑到楼下,远远看见潘建军和我班几个男生打成一团。我班大王在旁边靠着榆树墙看热闹,他们班的男生则在更远处紧张地观望。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只见潘建军满眼含泪,力战数人,并无惧色。我钻进去,没等伸手,就被他一拳拍在脸上。当时就满眼冒金花,丧失了战斗力,心中暗想:“怪不得潘建军当了大王,果然厉害。”后来我班大王出手了。他喝退左右,一个人与潘建军单挑。大王果然厉害,虽然块头没有潘建军大,但一搭手就把潘建军摔倒了,然后摁在地上,一顿胖揍。之后领着我们得胜还朝。此战潘建军虽败犹荣。大家都承认了潘建军的实力,没有人再议论此事,也没有人再想着寻衅。此后潘建军也把活动范围限定在了平房一带,没有在我们的视线出现过。

后记:   小学六年级时,由三经街小学转到我班一男生,他也曾在保育院待过。他问我是否认识潘建军,我说当然。他告诉我,潘建军上学后改名潘毅,不幸因为打架,一只眼睛失明了。他的理想是当飞行员,出了这事,肯定不行了。我们都很为他惋惜。1984年,我曾在五里河干休所看到过潘建军,他刚从他父亲家出来往外走。天冷,我们只寒暄了两句。我现在想,他那时已经不认识我了。

11. 留守生活

我把周六周日不能回家,仍留在保育院的生活叫留守生活。在中班和大班期间,我基本上过的是留守生活。由于父母疗养或住院,我和弟弟们经常几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留守儿童时多时少,少时只有几个人,多时也有二三十。通常院方把这些人都集中起来,在白楼某个班居住活动。不管怎么说,不能回家,在儿童心中都是最痛苦的记忆。

在中班时,高楠楠也上保育院了,恰巧和我一个班,可把我乐坏了。高楠楠在我家楼上。比我小几个月,但个子比我高。我俩从小在一块,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一来就带给我好消息:说我爸爸疗养回来了,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玩具,家里都放不下,摆得满院子。让我对回家充满了渴望和憧憬。可惜那个周六我仍然留守。总算挨到下一个周六可以回家了,那天我下了班车就往家跑,把楠楠甩得老远。一进院子,发现什么都没有。再进家门,才知爸爸根本没回来。回头出门,迎上了一脸坏笑的高楠楠,告诉我:“骗你呢。”

12. 保育院的新年晚会

在我的记忆里中,我在沈阳市保育院的四年期间里,院里组织过一次新年晚会,并且仅组织过这一次新年晚会。

由于当时年纪尚小,没有时间概念,下面的描述,是在回忆基础上加上了分析和考证。

晚会的时间应当是在1955年或1956年的12月25日。年份不确定是因为我也记不准是在中班还是在大班开的这个晚会,我个人倾向是在中班,也就是1955年。日期我敢确定,是因为晚会的压轴节目是新年老人与我们见面。现在想来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新年老人?一定是新社会,不时兴圣诞节了。院领导在新年前夕让我们见一下圣诞老人罢了。

另外由于新年我们都要放假回家。所谓的新年晚会,也就只能在新年前举行。所以我断定,晚会就是在圣诞节那天开的。

晚会的地点是在保育院内的教堂里。各班很早就为这个晚会做准备。除了排练节目,每班还要有一个代表与新年老人见面并竞猜他是谁扮演的?我班的代表是一个高个女生,名叫陈小阳。

有趣的是,文艺表演并没有在教堂里的舞台上,而是在教堂的中间场地上。各班自带小椅子靠墙围坐一大圈。我班恰巧坐在舞台上,居高临下往下看。舞台上究竟坐了几个班,当时没有在意。

晚会究竟演了什么节目?没有印象,无非就是唱歌跳舞。但压轴节目新年老人登场,终身难忘!我记得各班代表排成一圈,新年老人逐个问每位代表相同的一句话,你猜我是谁?如果没有猜对,新年老人就继续问下一个。我班代表是全场唯一一个猜对的。新年老人的答复是,猜对了,有你的奖品。

陈小阳回来后告诉我们,新年老人是钟老师扮演的。印象中钟老师好像也是在院里管点儿事儿的。她住的房间和王院长紧挨着。

13.保育院的集体游戏

保育院的集体游戏有三种,前两种是丢手绢和老鹰捉小鸡。这两种没什么可说的,每个幼儿园都会玩。第3种很有可能是保育院所特有的一种游戏。

说有可能,是因为我不确定其他幼儿园,是否也有这种游戏;但我可以肯定,离开保育院后我再也没看见这种游戏。这个游戏的名字有三个字,可惜我没记住。因为不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外来游戏的译音。玩法是这样的:

    一个班的孩子分成甲乙两排,由两位老师各带一排。甲排先唱:“我们要求一个人”,边唱边向前走,曲调(2/4 拍)见前一个文本框。唱完后接着唱:“我们要求一个人”,边唱边往后退,曲调(2/4 拍)见后一个文本框(特别要注意红色,32,应该是双下划线,由于,Word文档打不出双下划线,只好用红色另行标注)。唱完后基本退回原位。

甲排唱完后,乙排用同样的曲调接着唱:“你们要求什么人?”边唱边向前走,接着唱“你们要求什么人?”边唱边向后退。

    然后甲排接着边走边唱:“我们要求某某乙”,“我们要求某某乙”。某某乙是乙排某位孩子的名字,由甲排的老师临时决定后告知甲排的孩子唱。

    接着乙排边走边唱:“什么人来同他去?”,“什么人来同他去?”

    甲排接着边走边唱:“某某甲来同他去。”,“某某甲来同他去。” ,同样由甲排的老师临时决定后告知甲排的孩子。

随后某某甲和某某乙同时出场站到两排中间,手拉手进行双人拔河,胜者带着负者回归本队。游戏重新开始。这回由乙排先唱。如此循环往复。

这种游戏是我们在保育院玩得最多的集体游戏。通常不决出胜负。四年时间里,只有一次彻底分出了胜负。即:一方把另一方的人全部拉了过来。

14. 沙坑游戏

沙坑也是我们经常游戏的场所,老师通常喜欢雨后领我们去那里,因为此时沙子潮湿,容易塑形。沙子玩法当然很多,老师喜欢教我们做的是“拍窖窝”。做法是把拳头背面朝上平放在沙面,用沙子把拳头埋上拍实,然后轻轻把拳头抽出来,就会得到一个小 “山洞”。这里特别要说的是我们孩子自己创新的一种新玩法,提出者是宋小光。他指挥我们用两根细棍把两个沙堆连接起来,然后用几个短树枝搭在两根细棍上,最后用手掌捧住沙团,在细棍上下双手一合,摁一会儿,就可以在两个土堆之间搭出一座悬空沙桥。一个学龄前孩子能想到这种方法,真是聪明绝顶。

15. 蝎子

在保育院能抓住蝎子,若不是亲眼看见,打死我也不相信。起因还是宋小光,那些日子他成天给我们讲蝎子,渲染蝎子怎么厉害,被它蛰了就能死。吓得我去问老师,老师说别怕,咱这没有。结果某天下午我们正在院里玩儿。两个男同学用树棍夹着个东西过来,说抓住蝎子了。我们都过来看,老师把小灶的黄叔叔叫过来,得到确认。黄叔叔特意演示,一旦他用棍子摁住蝎子背,蝎子的大尾巴立刻竖起来蛰棍子。最后,我们眼看着黄叔叔打开灶堂门,把蝎子扔进火里烧了。小灶一排灶膛灶门全在屋外。

小灶的黄叔叔是我唯一认识且记住的食堂师傅。他切菜不慎把手指头切断了。另外晚上他常在小灶门口或皂角树下拉胡琴。听他自己说,没人教,两个多月就学会了。当时我没有感觉,十几年后,方才佩服他了。因为插队期间曾在沈阳路边摊买了把京胡,我练了几个月,只能自己忍受;外人听了,恐怕都得崩溃。

16. 歌谣

在保育院学了很多诗歌和歌谣,可惜现在还能记住的一个没有。倒是在我们中间流行的一些荒唐的歌谣,现在还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试举两例。

例一:吃牛奶,喝面包,提着火车上皮包。下了皮包往前走,看到一个人咬狗。拿起狗来打石头,又怕石头咬了手。

例二:XXX,手艺高,剃头刮脸不用刀。一根一根往下薅,薅得满头是大包。上医院,就开刀,回家抹点雪花膏,吃点大面包。注:XXX可以替代为任意一个人的姓名。

    还有一则是我在家门口,听胡同里的孩子们说的。我回到保育院一学,也流行开了。

例三:打竹板,板朝上,政府号召搞对象。瞎子瘸子搞不上,秃老亮,也够呛。小分头,有希望。

受这则快板的影响,我那时候喜欢梳分头。上了小学,反而不敢梳了。因为我们小学封建氛围非常恐怖(完全是学生自己营造的,与老师和学校无关),男女同学之间不用说像保育院那样两小无猜,就是正常说话都有可能受到非议。梳分头就意味着想搞对象,是非常羞耻的事情。记得小学六年级时,那位男同学从外校转到我们班,梳个标准的小分头。在同学们“有希望,有希望”的起哄下,第三天进行了彻底革命,改成了光头。

17. 期盼一步登天

1955年也就是电影上甘岭的插曲“我的祖国”开始流行的那一年,保育院组织教职员工上千山旅游。这事儿跟我们孩子本来没什么关系,但大人之间互相唠嗑,我们孩子可听得明明白白。尤其听到他们都到达了一步登天那个地方,更激起了我们无限的期盼和遐想。以为他们都上了天,想象着上天的感觉。直到上大班,听徐央央说:“一步登天就是形容那个地方高,根本上不了天。”方才结束了我接近两年的期盼和遐想。

18. 会餐

中班时,我们的活动室在南面 ,大班一的活动室在北面,与我们相对。某天一大早他们就敲我们班活动室的走廊窗户,兴高采烈地向我们炫耀:“会餐,会餐”。我们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根本不懂什么意思,询问他们,结果他们也不懂。午睡正酣时(当然是我的同学们睡得正香的时候。除了插队期间,50岁之前我是睡不着午觉的),他们从外面回来了。故意在走廊弄出响动,议论会餐,显然是说给我们听的。于是我懂了,会餐就是好多人在一块儿吃好的。第二天,他们离开了保育院,我们顺理成章升入了大班。

毕业前,我们也有一顿会餐,可惜我爱吃的东西不多,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了。

19. 保育院的伙食

既然提到了会餐,顺便再回忆一下保育院的伙食。其实这个事情不宜由我来评价,因为从我有记忆起,就不能吃肉。只要肉一入口,立刻就恶心呕吐。另外还有好多东西吃不了。换句话说,别人眼里的美食,到我这都是不能吃的东西。我最爱吃的是甜食。

保育院是分餐制。第一顿饭我就发现菜里有肉。我本能地知道,把肉剩在碗里,会受到指责。于是悄悄地把肉扔在饭桌底下。不一会,就听见对面的两个同学互相指责:“你扔的”;“你扔的”。我不动声色。这样的甩锅游戏,每天上演。

一天早晨,我远远看见早餐每人的碟子里有一块“瘦肉”,就打算好了故伎重演。吃饭时,我一边慢慢吃着汤菜和馒头,一边等待着甩锅的机会。忽然发现大伙儿都用馒头蘸着瘦肉,吃得有滋有味。于是也用馒头蘸着尝了一下,感觉很好吃。再仔细一看,发现那东西根本不是肉,后来知道了那是麻酱。我有生以来从未尝过的味道。

我在保育院也吃不了炒鸡蛋,出了保育院后,竟然发现炒鸡蛋是我前半生遇到的最好吃的菜,很奇怪我为什么在保育院吃不了。有一次吃西红柿炒鸡蛋,吃到最后吃得要吐,才回忆起来,保育院的炒鸡蛋只有两种:要么西红柿炒鸡蛋,要么菠菜炒鸡蛋。这两种配伍都能刺激我的呕吐神经。经过几十年的磨练,西红柿炒鸡蛋,我可以接受了。菠菜炒鸡蛋仍然受不了。

在我记忆中,毕业前半年的早餐,是我最理想的美食。每天早晨都是牛奶、面包、苹果酱。一直到毕业也没换样。每天早饭后我都祈祷,明天还吃这样的。结果天天如愿。现在想来也是幸福的回忆。

20. 最后一班车

供给制的最后一班车,让我们这一届赶上了,享受到了我们的弟妹们所没有享受到的福利。这也成了小时候我们炫耀的资本。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衣服是保育院发的呢子夹大衣,男生是绿色的,女生是紫红色的。另外,也发了连帽棉大衣,男生的是蓝色趟绒,女生的是紫红色趟绒。那时单衣服肯定也是发的,只不过样式没有记忆了。

临毕业那年六一节,男生穿的是统一制服短衣短裤,女生穿的可能是连衣裙。因为这时已经不是供给制了,估计家长要付费的。那时我看着大人们六一节还穿着长衣长裤,心里纳闷,“他们不热吗?”。

另外我们这一届毕业时,每人发了一盒彩色铅笔共12支。实际上是我们在保育院上美术课使用过的。在那个年代,彩色铅笔还属于高档稀有商品。上学时拿出来,也曾引来一片羡慕的眼神。这盒铅笔我从保育院一直用到中学。我弟弟们就没有这待遇。从小到大只能用蜡笔。

21. 我要上学

上大班几周后,我发现高楠楠不来了。我那时仍是留守儿童,几周看不着他,还回不了家,很是疑惑着急。后来崔玉波(她妈妈与楠楠妈妈是同事)告诉我,高楠楠上学了。我才如梦初醒,一下子就激起了对上学的无限渴望。

总算挨到能回家了。见到爸爸我就闹着要上学,遭到了爸爸的断然拒绝。爸爸的理由很简单:年纪小,累脑子。无论我如何哭闹,也无济于事。我当时想,要是妈妈在家就好了。在我印象里,无论什么事,只要跟妈妈哭闹,总能如愿以偿。我不知道的是,妈妈当时患癌症住院,几个月后,就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保育院每班都有一些公用玩具。我们班的公用玩具,主要是一些过家家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跳绳,球。此外还有三个黄色布书包,一些缺头少尾的小朋友杂志和小人书等。书包原本是无人问津的玩具,自从有了上学的渴望,每次上完作业,我都要把书包抢到手,然后背着书包在活动室走来走去,体会着上学的感觉。在大班后期,随着毕业的临近,上哪所小学,成了大家共同的话题。我以前一直想上家附近的三经街小学,在与同学们的交流中,我知道了,沈阳还有八一,育才等名校,还知道了育才可以住宿。由于我那时当留守儿童当怕了,回到家跟爸爸汇报时,特意提到不上育才不住宿。哪知我爸正因我妈去世,为我上学的事发愁呢,听说育才可以住宿,大喜过望,当即拍板,就上育才。

22. 上小学参观

毕业前几天,保育院组织我们上附近的小学,听了一堂课。

那天下午我们列队穿过了几条小胡同,走进了一片居民区。那时的居民区全是老式平房。小学校就在一座四合院内,该四合院至少有两进深。因为我当时已经看出来,里面有还有一个院。由于当时太小,不可能注意到里面是否还套有更多的院子。

我们好像听的是三年级的语文课。我们大班一和大班二在同一个教室。我们大班一靠窗户坐在一排长条板凳上,窗外是四合院内。大班二在我们对面靠墙坐着,那面墙没有窗户,墙外就是居民区。黑板在我们班这排的左前方。黑板对面那面墙是否也有我们保育院的孩子,回忆不起来了。讲课内容早就没有印象了,有印象的是课前提问。那位老师用一块木制大三角板,在黑板两边打了几条横格,然后叫两个学生上去听写,学生必须把字写在她所打的横格之内。这个有点儿意思。因为我后来见到的老师没有人这样做。都是任由学生信马由缰,小大由之。

好像四合院的教室外面有一圈高出地面的长廊,因为我们离开时正赶上下课,感觉我们是居高临下看着挤得满院子的学生。

23. 其他收获

在大班期间,我又有其他收获,分述如下:

1) 自己琢磨出了用冰果棍编五角星的方法  

这其实是我最自豪的一项成果。当时我的同学都编不出来,即使看着我编好的样本也学不会。20多年后,我想用这个课题测试自己女儿的智力,可惜没能如愿。因为那时已经没有冰果,只有雪糕。雪糕棍是又短又宽的扁片状,无法使用。后来试用一次性筷子也不行,质地太硬,一掰就折。再后来市面上可以买到糖葫芦了,用糖葫芦棍倒是可以编五角星。可惜女儿已经长大了,用这个方法测试智力有点过时了。

2) 无师自通,自己琢磨出了掰手指头计算  

其实并不需要实际掰手指头,只要看着手指头就可以了。

学会了百十来个常用汉字

因为我有上学的强烈愿望,自学几个汉字,是兴趣驱使,水到渠成。实际上,上保育院之前,爸爸就给我买了一套看图识字。该套小人书共4本,每本4元(第一版人民币价格,相当于后来的4分钱)。我只看完了第1册。第1册,每页图对应一个字。第2册,每页图对应两个字,以此类推。当时班上好多同学,也都私下学习识字。同学之间也互相交流。头发的头字,就是田和平告诉我的。

报名上学时,我爸采取了两头报名的双保险策略,先领我上三经街小学。一间教室里有四个老师分四摊考察新生。老师拿出了几个字,我全认识。接着又考了我几道算术题,我看着手指头很快就答出来了。老师非常非常满意,我也有几分得意。我爸没想到他儿子还有这本事,大喜过望。后来我爸领我上育才报名,我很想再露一把脸。可惜育才小学没有面试这一节目。

24. 相关考证

60年代以前,暖气在沈阳并未普及,父母的同事来家串门时,经常会问起采暖相关情况。长辈的回答是这样的:“正常供暖期是11月15日,但由于每年11月上旬都要下雪,实际情况是,只要下雪,就开始供暖。拖到15号供暖的情况从来也没有发生过。” 那时候的气候非常稳定,至少我上学后十几年的经历与上述说法完全相符。据此可以推断,我入保育院的时间是在11月上旬。

让我们先假定我周一入院,那么下雪的时间是周三。老师发现我没有棉帽子,一定会电话通知我父母。不管我父母是周三还是周四买到帽子,公务员都不可能是周四给我送帽子。因为头天下雪,第二天送帽子,两件事关联性太大,我肯定会有记忆。我没有记忆,就只能是周五。因为周六我要回家,就没有必要特意送了。

这反过来证明假定周一入院是唯一正确的。否则后面送帽子的时间逻辑又会不合理了。

查万年历,1953年11月上旬的周一,只有11月2日和11月9日。考虑到那个年代11月上旬下雪的可能性更大,因此选择11月2日为我的入院时间。

下面再解释一下什么是公务员,跟现在的概念可不一样。雷锋当年参加工作,就是由乡里的公务员开始的。不知我童年的伙伴们是否还记得,当年我们家里都有保姆和公务员。因为1954年之前,干部实行供给制,没有工资(可能给少量零花钱),由国家提供吃穿等实物用度。每个孩子也由国家出资雇一个保姆。我和三个弟弟每人之间相差一岁,所以我家最多时有四个保姆(我都有印象),还有两个公务员,一个姓黄,一个姓程(我分析,有可能是每家提供一个公务员,有一个公务员是楼上高楠楠家的。由于两个公务员都住在楼下,所以我当时都认识且以为他们都是我家的)。据我自己观察,公务员在家里的工作主要是打扫卫生和跑腿。黄姓公务员在我上保育院之前就已经调走了,程姓公务员是在我上保育院一两年后之才调走。大约是1965年春节期间,有位中年人开车上我家拜年,一进门儿就问我们哥几个:“还认识我吗?” 我喯都没打,就叫了声“黄叔”。惊得他嘴巴张开了就没合上,半晌伸出大拇指赞叹:“这孩子记性太好了”。我猜测那年他当上了市府机关车队的小车司机,特意来报喜的。

后记

我后来上了育才小学一年一班。除了保育院毕业的,我们班还有省委幼儿园,陆军总院幼儿园,202医院幼儿园的孩子。一年级上学期我们班有6名优秀学生,是整个一年组里优秀学生最多的一个班。这6名学生里,来自沈阳市保育院的有5名,还有一名是来自陆军总院幼儿园的。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