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雪的样子

老友说，不要忘了雪的样子。

这可苦了蜗居南国的我。尤其今年冬天，天天阳光灿烂、气温在春夏之间徘徊，雪远离我久矣。

好在可以去文字中找寻，一句句，一页页，一天天，慢慢拼回雪的美丽。

一开始找到的必须是能饮一杯无的惬意，打雪仗的畅快，堆雪人的快乐，如果再加上一壶温酒，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然后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明艳，所有尘埃无影无踪，只剩下洁白晶莹，整个世界都变成水晶，从外透到里，再从里闪耀到外。

当然还有瀚海阑干百丈冰的壮阔，天气之间唯我壁立，可镇雄关，可扶浩气，无言，却有黄钟大吕之感。

自然也少不了红装素裹的妖娆，碧空如洗，山川如洗，裹上轻纱在晴日下懒倚微风，谁能不为她折腰呢？

与她的雍容最为相称的是青松的高洁，一白一青，一柔一刚，蓝天下青松挺且直，与白雪各得其所，相得益彰。

终于，在记忆里捞起对我而言最最难忘的两场雪。

第一场是1994年的天津。南方的孩子从没见过10月中飘雪，一晚洋洋洒洒就填满了道路。没领教过厉害的我傻傻骑单车去图书馆，下车时小短腿不听使唤，直接滑出去一个劈叉，单车沿着冰面溜了一丈开外。自己躺在地上大喘气思考好几分钟才明白，原来是摔了个大马趴！从此以后，一见下雪绝对不敢骑车。

另一场是2016年的广州。没错，广州！一月一直阴沉沉的，那一天尤其特别冷。天色铅灰，寒气入骨，我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老妈说，在老家这样的天气应该要下雪的。正聊着呢，突然听楼下一阵阵欢呼，隐约像喊“下雪啦！下雪啦！”我半信半疑打开门，一阵风夹着几片米粒大的雪花卷入帘内。楼下广场上，有人将雨伞翻转过来兜住雪花，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小朋友们追着雪花旋转，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一片片，飞入枝头看不见。三分钟后，雪停。百年一遇的机缘稍纵即逝，短暂到我都没来得及拍照。

也许将来还能看多几场雪，也许对我的震撼会超过这两次。虽然老寒腿怕冻，冬天总是挑暖和的地方走，但人生的际遇总是波折和惊喜的，我能穿越千里去看雪，雪能穿越百年来见我，说不定哪一天缘分又能引领我们面对面，到那时，再续一篇《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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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1999年1月13日 旧记

周一开始降温，我被迫穿上了秋裤。绵绵细雨一下，兼之瑟瑟寒风一吹，这天终于有了冬的韵味。

晚上一看天气预报，最高8℃，最低5℃，马上就想象出小刘瑟瑟发抖的样子，赶紧给她打电话。她索性抱了被子下来，两人挤在窄窄的单人床上，却和平无事。

熄了灯，躺在黑暗里听海韵传来的高高低低的乐声，街道上仍是车来人往的嘈杂清晰可辨。两人怀念着北方的冬天，唏嘘不止。

舒畅在我床头，大雪中微微笑着说，不要忘了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