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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与生俱来了各种运动能力，为了更高更快更强的追求，还发明了各种比赛。仅仅跑步一项，仅仅按距离区分，已经是让人应接不暇：100m，200m，400m，800m，1500m，3000m，5000m，10000m，还有个魔鬼马拉松。还有人觉得只是跑步未免有些枯燥，又折腾出跨栏、障碍、接力......总之，必须挖掘出人体内蕴藏的每一丝潜力。 从小，我可是个拒绝深挖潜力的人。人类已经发展到可以上天入地了，许多活已经交给机器了，我才不要像原始人那样天天跑得气喘吁吁呢！更何况，跑得再快，前面也没有猎物可追寻，费这个劲干嘛！ 可是每个学期的800m考试是逃不掉的。事先总要想出许许多多的理由和借口，又总是被体育老师一一化解，老老实实被拎到起跑线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我，听到一声“各就位”时，已经两腿不听使唤了，再到“预备”的口令时，大脑已是一片空白。至于“跑！”的口令，我通常是听不到的，只有见到身旁的同学们都已哗啦啦涌出去了，这才慌忙迈开小短腿漫步在跑道上。 那时候学校的跑道一圈只有200m，一共要跑4圈。所有同学第一圈都跑得很欢快，像一群小鹿，蹦蹦跳跳地你追我赶。我呢？就像一只离群且受伤的小鹿，还停留在起跑线上被惊吓的状态，悠悠落在后面，速度怎么也提不起来。 第二圈，有些同学已经明显慢了，一群小鹿自然而然地散成几个队伍，除了领先在第一集团的几个脚步还算轻快，其他人都渐渐蹒跚起来。这时候的我，因为第一圈没怎么发力，反而可以坚定而稳健地保持着前进的英姿。只是呼吸也开始沉重了，脚下如踩着杂乱的鼓点，怎么也凑不成流畅的一曲。 第三圈，因为我持续压着速度，眼看就要被第一集团的同学套圈了。这时候的我，必须要马上开始精彩的表演。首先，加速。要比后面的同学再快一点，制造我在积极向前追赶的假象。其次，要紧盯着操场边那几棵大树和监考老师之间的视角，随时准备着。最后，当第一集团超越我的时候，密切留意老师的动态，抓住他低头转身的瞬间，即刻隐身到大树后。扶着腰低着头喘息半天，胸膛像拉风箱一样鼓动十几个来回，呼吸一点点回复正常，这才发现，大树后早已隐藏了好几个和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第四圈，几个人躲在阴影里给跑道上的同学小声喊了一圈加油，看看有一半进入第四圈了，趁跑道上人多的时候，瞅准机会闪进来，学着他们断续的呼吸和踉跄的步伐，东倒西歪往终点冲过去。 撞线！合格！胜利！哈哈，山人妙计安天下，谁人愿跑八百米！ 好几个学期之后，几棵大树被齐刷刷砍了去，接着我们便迎来了毕业考。我只好拼了老命在光秃秃的操场上狂奔。耳边是呼啸的风和隐隐的加油声，嗓子眼是一股火辣辣的甜腥味，小腹是要撕裂开的痛感，脚下是无比强大的地心引力，四圈，整整四圈，我居然跑完了，居然合格了！ 这也是我唯一一次真正长跑合格。因为总觉得跑步乐趣不够，再加上老膝盖的问题，如今虽也偶尔跟人显摆说去跑步，实际也不过是老人家的养生跑，跟走路比起来快不了多少。 我也不着急。这么快干吗呢？蜗速，是我对抗时间的一大法宝，速度太快，容易错失了路上的风景，我可不乐意。 人生路漫漫，且跑且珍惜。 附 1992年11月14日 旧记 运动会的第一天。最让我吃惊难当的是1500m，在那长长的环形跑道上，要跑上漫长的七圈半，何其难哉！然而，许多同学就在这上面一步步量完了一公里半。班上的一位同学原本位次不错，到后来突然慢了下来，我清楚地看到他的手紧紧捂住了腹部。待他跑近时，那惨白的脸色、失血地嘴唇着实让我大吃一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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