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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味

 少年五十郎 2021-12-24

​好大的风啊,像树枝条抽打在脸上,今天大清早,廖芳子尽管外三层里三层,整个人像是蚕茧里的宝宝,还是感觉冷。变天太快太猛了,前几天还是阳光和煦,听广播里预告,这几天里会下大雪。

很多年没有认真下过雪了。那纷纷扬扬的白雪漫天遍野,还是飘在童年记忆的天空。她记得通常是半夜里,住在烈士巷那破破烂烂的木房子里,手脚比往常格外地冰冷。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她感觉有东西在轻轻敲打屋顶的瓦片,夜风丝丝地从木窗挤压进来,连那些狗儿猫儿跑动鸣叫声也消失了,天地显得特别沉静。

第二天束束白光从门缝里,窗户上铺面而来,惹得她的小眼睛清痛。“下雪啰,下雪咯。”马上是狂喜和尖叫,不顾还没穿上厚棉衣棉裤就嚷着要奔驰出去。“癫子妹婆娘,穿棉衣穿棉衣。”她妈连哄带骂把她拽住,她只得乖乖服从命令。那时候她才五六岁,但印象却一直清晰得很。

走到屋门口,整个小巷子的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白雪,就像刚从地里摘来的棉花,洁白而且柔软,来来往往的大人真是可恶,他们从不怜惜、爱护这些天使,那讨厌的脚印硬是噗嗤噗嗤地把这些新采来的棉花弄得混黄,脚印中那些污泥特别刺眼。

门口屋檐下悬挂着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冰柱子,像刀剑一般地尖锐,剔透晶亮,闪耀着让人鼻息的寒光。她踮起着后脚跟,用长竹竿憋足力气去敲击那些冰柱,看着它们粉碎的样子,和发出的冰冰棒棒的脆响,小女孩子的她那个开心味道,她怎么也抹不掉。

从烈士纪念塔那边的体育场传来小伙伴的欢呼声,让她心里痒痒的,两个哥哥早已不在屋里,廖芳子恨不得自己立马飞过去,于是顾不上穿着的布鞋,一脚踏出门,整个鞋子淹没在雪层里,鞋子和袜子浸得浇湿,双脚懂得发麻。她赶紧抽脚回屋里,迅疾地找到她的胶鞋子,忙不迭地又迈腿,刚出走廊,一个趔趄让小小的淡薄的她人仰马翻,她伤心极了地厉声地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大把,使劲骂她两个哥哥。

哭声惊动得她妈从灶屋里出来,看着芳子那窘态,妈妈又气又好笑。妈妈把她抱起,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没伤着皮肉,才落心下来,然后妈妈从垫着床的下面抓了一把稻草,把她的小胶鞋捆了两道以防滑。又牵着她的小手到体育场,果然两个哥哥和巷子里那帮兔崽子在打雪仗,堆雪人,整个广场都是他们疯狂的欢笑声。

她妈和在妈妈的臂弯里的芳子大声叫着两个哥哥,廖凯听到了,极不情愿地停下来,跑过来接小妹。小妹这个拖油瓶就像鱼儿跃进了水池,融入在那白茫茫的天地里。

要是再来一场大雪,多好。她迎着寒风到达工厂门口。门卫老头叫住她,递给她一封信。封面戳着军队方块章子,是小李子寄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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