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 25.2021 ▽ ▽ 孩子长牙之后,我总在喂奶时抱怨,为什么小孩儿要先长门牙呢?吃辅食也不用他咬断,反而是需要大牙来咀嚼,可是他呢?偏偏大牙没长,上下四颗门牙像是专为咬妈妈设计的,每次都疼得我冲他叫喊。后来想想,这也许是我们母子关系中的第一次割裂,彼此的距离感也就此产生,他知道了妈妈是不同于他的另一个个体,而我终于打破了慈母的僵局。 乳汁是维系我们母子情分的首要条件,这汤汤水水,他的食粮,我的牵绊,让他离不开我,让我也走不远。想来这些珍贵的奶水,我是希望可以被他全盘接受,毫无浪费的,可实际上我们谁也不能在这场母子相拥的盛宴中完全体会传递的所有,这期间爱的流失与消耗,远不抵我们的付出与辛劳。 记得怀孕初期,婆婆邮来了第一箱自家产的草莓柿子,可是物流不算好,一路上磕磕碰碰,打开以后多数都已坏烂。于是第二次,换了一家物流公司来送,这回虽然快递费昂贵,但是柿子却被保护得很好,我们就这样吃了很久的柿子,一箱接一箱,直到孩子出生。 后来婆婆来带孩子,期间我们聊起草莓柿子的事,她说那些柿子都是她精挑细选的,每天捡园子里最好的几个放进箱子里,一个多月积攒够一箱之后她再发走,怕路上磕碰,她还去市场上买专门的纸壳箱,可是她不知道,物流公司都有自己的包装盒,她的箱子根本没有落到我们手里。于是,我回想起那些吃不完扔掉的柿子,想想它们曾作为园子里最大最红的花魁,被小心翼翼地摘下,然后长途跋涉地赶来,而我们最后能接收到的爱,却单薄无状,成了市场上小商贩口中能衡量的十块五块。 还记得上学那几年,每次从家走时妈妈都尽力将我的行李箱填满,好多东西我都能在学校买到,可是她还是觉得家里的好,不顾我的反对偷偷往里塞。到学校后,我一打开箱子,看见那些曾被我扔出去的东西又被妈妈装了回来,便会瞬间鼻子一酸。其实到了异乡,这一箱带着家的温度的东西,绝没有一个会是多余的。 我想,或许父母的爱总是会比我们实际感受到的要多要满,而我们遗漏的那部分,又会通过角色的转变流逝到儿女身上。在这场盛大无比的纠缠中,其实能量是守恒的,尤其当我深夜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儿,站在床头迎着月光伫立的时候,我便能突然感受到曾经遗漏的母爱,那是冬夜里的一盏烛火,温暖,热烈。 虽然,我们无比奢望可以在爱一个人时,对方能够完全承接住我们所有想要表达的东西,但实际上生命的本身就充满了遗憾与泄漏,我们渴望紧紧包裹那些挚爱,却只会收获他们的逃匿与抗拒。当然,我们也曾抗拒过别人,因此这份担忧与深爱总是跨过一代人生疏地演绎。在这场关于爱的诗篇中,我们既是儿女也是父母,是一根游丝牵住了一脉相承的我们,荡悠悠于世间游走,有过微小的遗憾与通宵的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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