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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安顺》往事追忆 难忘的“口粮钱” 2021年第119期(总716期)

 文化安顺 2021-12-27

难忘的“口粮钱”


胡维忠

“口粮钱”一词已逐渐尘封在历史当中,被人们淡忘,7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无法体会到它的真正含义,无法知道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对于很多出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的人来说,“口粮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甚至在那个时候,对于像我们这样家庭人口多、劳动力少的人家,简直就是噩梦。因此,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从记忆中抹去。

改革开放以前,农村的生产劳动以及分配核算,以生产队为基本单位,有劳动能力的人,每天出工参加由生产队指派的劳动挣工分,年底统一结算,生产队会计统计各家各户一年来的工分总和,再根据当年粮食产量及分配情况,将粮食和工分折算出单价,劳力强的人家挣的工分多就可以进钱,也就是“余粮钱”,劳动力少的人家中的工分少,就要向生产队补出一笔钱,这笔钱就是“口粮钱”。每年交口粮钱的时间都定在农历的十月初一,交不上口粮钱,生产队就不给分配粮食。许多人口多而劳力少的人家,常常因为一时间交不上钱而急得焦头烂额,求爷爷告奶奶,费尽口舌说尽好话都无济于事。我家就属于这类人家。

交公粮  图片来源网络

分粮食的时候,别的人家大包小包的把粮食扛回家,而我们家只能眼看着干着急,甚至还有些无良的人说风凉话,说什么“给别人家养长毛和尚”之类。每当此时,母亲总会哭我死去的父亲,我们五六姊妹围着母亲痛哭。

父亲因公去世后,母亲独力抚养我们弟兄姊妹六个,一个劳动力,即使天天出工,也挣不了多少工分,每年都要交一百七八十块的口粮钱,那时候一个劳动日也就一角多钱,一百七八十块,对我们这个清寒至极的家庭来说,就是一笔巨款。为了能在结算的时候交上口粮钱,免受别人的闲气,少听别人的闲话,每年年初母亲无论如何,要买一头小猪来喂着,到九月末的时候,把猪牵到市场上卖了,用卖猪的钱去交口粮钱。假如上苍有眼,我们家运气好一点,小猪无病无灾,就能如愿按时分到粮食。如果那一年时运不好,猪生病救治不了,死了,这一年母亲就要四处求人了。一百七八十块,向谁家去借,谁又放心把钱借给我家?我们真真实实是求告无门呀。无奈,这样的不幸总会时常降临。

卖余粮  图片来源网络

有一年,本来我家喂的小猪肯吃又肯长,毛光水滑的,十分让人喜爱,六月间已经长成一百多斤的架子猪了,早晚喂猪食的时候,看到小猪吃食的样子,母亲脸上的愁云就会散去。眼看着猪一天天长大,我们不会为今年年底口粮钱发愁了。谁知七月间的一天,到了喂猪的时间了,我将猪食倒在猪槽里,听不见小猪急急地来拱猪圈门,我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急忙把猪圈门打开,小猪懒懒地睡在猪圈里,不愿起来。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把猪赶到猪槽边,对以往急不可待的猪食,它连闻也不闻就走开了。我急忙跑到地里,把家里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到这个消息,犹如听到一声炸雷,丢下地里的活,急忙跑到村里的卫生员家,请医生来给猪打针。一连打了好多天的针,还是未能把猪救过来,它死了。母亲为此哭泣了几次。

眼看着交口粮钱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该怎么办呢?母亲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也不敢向别的什么人开口,只得又去找外婆了。外婆是独自一人生活,那时已经七十多岁了,听到我母亲的哭诉,外婆毫不犹豫地决定和我母亲一起,将一头大肥猪赶到市场上买了,卖猪的钱一分不少,全交给了母亲,母亲将这一笔钱用来交我家当年的口粮钱。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外婆凑钱帮我家交口粮钱,只是以往比较零星,通常是三五十,百八十。正是由于外婆的无私帮助,我们弟兄姊妹六人才得以比较顺利地成人,可惜的是还未等到我们成年,稍尽一点孝道,外婆就离开了人世。每当思及此事,愧疚之情总是油然而生,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报答老人家深恩之万一了。

交公粮的场景  图片来源网络

时移世易,现在任何人家已不会再为口粮钱之事发愁了,我极不情愿回忆那段往事,可是,它已深深刻在我心底,任随时光流逝,永远也不会淡忘。


· 作者简介

胡维忠:男,汉族,西秀区旧州初级中学教师,区作协会员,安顺市屯堡文化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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