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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过桃花岭》第一回:暴风雪夜袭边塞  美娇娘初降人间

 新用户06868399 2021-12-28

〓 第 1727 期  
文|青城浪子   编辑|一笼莜面


却说在这雁门关外,辖于大同府的地界上,方圆二百余里有一片起起伏伏的黄土塬,这土塬的东北方向,正与那察哈尔牧场一
“墙”之隔。

   
这墙,当地人称作“边墙”,也就是古时候遗留下来的土筑长城,间隔着几处烽火台,断断续续,逶迤在高坡或山梁之上。

   
这地界,甚是贫瘠。有歌为证:

         
十年常有九年旱,
两季黄风刮不断,
儿女吃,爹妈看,
玉米糊糊山药蛋。

 
光绪二十九年冬至的这一天。

    
向晚,村东头的满仓家,菜油灯摇曳着有气无力的昏暗。

    
几声弱弱的啼哭声中,一个女婴降生了。

    
不知疲倦的西北风挟裹着鹅毛状的雪片劈头盖脸地甩打着。如惊慌的怪兽在左冲右突,那声音呼呼啦啦一阵子,又呜呜咽咽一阵子,时远时近忽高忽低捉摸不清。

    
天地间一片浑浊,茫茫然无边无际。

    
村西头林子后面仅剩的一抹暮色早已被撕扯成诡谲般惨灰,顷刻,那低低的云层就被浸染成越来越浓的黑。

    
这是一个到处都滴着苦水的年月。

    
已近而立之年的张满仓蹲坐在堂屋间拉着鞴杆子烧水。灶膛内的柴火光亮很有节奏的忽明忽暗,映照着他那一阵是欣喜,一阵又是愁怆的脸色。

    
里屋,帮忙接生的四婶把破炕席重新整理平整,用温热的粗布手巾给产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一只羊儿一片片草,到了回窝都能吃饱……乐呵着啊,满仓家的!不能着风受凉,也不能乏累了,更不敢生气哭泣伤心流泪,月子地落下毛病可难对付了……”她一边压低嗓音唠叨着,一边又铺开那条虽然破旧但是比较干净的薄褥子,拿起剪刀铰下一半,将裁口处的棉花往里擩了擩,粗略地敹了几针,就把这个刚刚擦洗干净的肉团儿轻轻包裹起,只露了那粉嫩的小脸。

    
“你看看,俊俏着呢。”四婶抬手指了指包袱。

    
许是太累了,这婴儿闭着双眼嚎哭了几声,颤抖着身子似睡非睡地安静了下来。

    
做母亲的探起身子,爱怜地注视着这羸弱的小生命,眼眶里噙满幸福的泪水。

    
四婶一手端着盆子一手撩起破棉门帘,踮着小脚走到堂屋。

    
“就这些稀罕的吃食了,你多少拿上一些,早晚熯炒熟了也能添个零嘴。”

     
满仓拍了拍手站起身,从门后的泥瓮中搲出半升胡豆,倒进一个柳条编成的小笸箩里,向四婶仰了仰胡子拉碴的下巴。

    
“麻烦四婶了。唉!这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呀…”说着,他又勾下了头。

    
“早产了一个多月,娃娃硬强着呢,是属兔的吧?当皇娘娘的命哩。就是这年景不好,怕是要受些苦难。唉,遇这年月,谁哇又咋呀?有一点点办法的,都出了口外了。”

 
“四婶,可不敢乱说话,能活成个人就谢天谢地了,还敢妄想什么不着边儿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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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仓的脸上挤出一丝隐隐的笑意。

    
“要不是等这孩子,我原本也是要走的。她姑家在桃花岭小涧沟里住的了,刨种了十几亩阴坡地,也有点吃的。她姑夫又是个打牲的,祖传的本事,农闲时进山里撵躖那野鸡野兔,时长了还能沾一点荤腥,你看看咱,唉!”

    
四婶平推开大半拉锅盖,白白的蒸汽一下子弥漫了整个堂屋。她歪过脸吹了吹锅口,绰起那只有头没把子的旧铜瓢,舀出半盆开水,又敲开水缸里的冰凌茬茬,擓了一瓢冷水添在锅里。

    
“下点儿谷米哇,火慢些熬,你媳妇儿也该吃一口了。”

    
随手又盖严了锅,端着那黑瓷盆进里屋忙乎去了。

    
满仓初为人父,心中或多或少还是欣慰的。他摸索着从一个布袋里掬了些碎米在瓢内,又加了锅中的温水,俯下身子,轻轻地来回晃荡着瓢壳子,利用水的浮力淘洗了三五次,那些米粒很听话的顺水流进了锅,把十几粒砂子利索索澄在瓢底。

    
这是在他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就学会了的技巧。

    
“火慢些,可别鬻了锅!”

    
围在被窝里的郭大女还是不放心,在里屋提醒着丈夫。

    
“哎,好的,知道呢,你先歇着, 让四婶给你倒一碗热水喝。”

    
“忘不了,添人进口大喜事,这多好,越像个人家啦。”四婶应了声。

    
只等把这母女伺候的停当了,四婶才出得门来,她头上顶了件袄子,单手端了那小笸箩,扭着腰身急急地回到隔壁的院子里。

    
风雪依旧席卷着这个只有六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子,张家湾。

    
不多时,张满仓把一大碗谷米稀粥端到里屋炕上,又将那灯芯上的灯花子拨了拔,“你先趁热吃着,我再煮几个山药蛋。”

    
“掺合点儿玉茭面哇。喂,菜缸里还有芥菜疙瘩没?给我切几片片。”

    
“有,有,我这就来。”满仓一边应着,一边低下头看了一眼包袱中的小人儿。

    
“躲开些,你身上有寒气,别凉着她。”

    
“呵呵,我又忘了。”满仓咧着嘴笑。

 
“咋啦不盖锅,妈呀,这热气腾的啥也看不见。

    
四婶咋咋呼呼进了堂门,小心翼翼地绕过灶台,双手捧了个大碗。

    
听得声音,满仓一脚跨出外屋,差一点点撞在四婶身上。

    
“你这急毛猴,慢着些哇,顺手把这些奶蒸得熟热了,等一会儿喂娃娃儿。大人吃饭孩子也该吃了。妈呀好冷呀,这天气……”

    
四婶把碗放在锅台,两手的掌心相对着揉了又搓,再举到嘴边很夸张地哈了许久,才将顶在头上的棉袄揪下来,顺势抖了那些雪片子。

    
“该如何念你的好哩?四婶,咋又弄上羊奶啦这是?”

    
“我去跟财东家讨的,人家听说你媳妇儿刚生了娃,也乐得很呢,就让我自己去羊圈里挤了些,这一路,真冷,哈,好不容易端回来。”

    
“可不敢吃那冰凉的东西。”四婶低着声夺过咸菜碗,加了热水泡了一会儿,再递给郭大女,“也不能啃咬那些过硬的东西,炒豆子呀肉骨头呀的,当心落下牙疼病……”没等说完她自个儿就先笑了,“这年月,去哪能享受肉骨头哩?”


一直到第二天打早,雪才停了,风也弱了许多,天上还蒙着一层薄薄的灰云。


院外老杨树上几只花喜鹊“喳喳喳”彼此打着招呼,那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晨曦中显得分外悦耳。

    
整个村庄仿佛都匍匐在这茫茫雪原中,高高矮矮的房屋和参差不齐的院墙都失去了曾经的轮廓,被这雪衣雪被包裹得臃肿不堪。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背风的地方聚积了有三四尺厚的雪塄子,有些甚至与后房檐快齐平了。

    
满仓把自家的院子铲出一条小路后,再跳到邻院四婶家,又是扫帚又是铁掀,一板一眼地打扫起来。

    
四婶,娘家姓啥也不太清楚,村里的小辈们都这么称呼她。

 
有歌赞曰:《数来宝》

   
四婶本是个热心人,
做得媒婆还做保人,
会拔火罐会接生,
头痛脑热还会扎两针,
走东户,又进西邻,
化解矛盾劝纠纷,
婆婆面前常孝敬,
十里八村都出了名……

 
四婶确也挺能耐的。只是有些针线活不太拿得出手,茶饭也没有多利落,人不得全啊!


早年前也生养过两个闺女,又相继夭折了,以后再没怀身。从四十里外抱养了个男娃,取名双喜,溺爱的快挂在心尖尖上呀,如今也刚满九岁。

   
张四叔去年搭伴几个亲戚出了口外谋生,留下她娘儿俩还有寡妇婆婆守恋这苦楚的光景。

    
再说这张满仓,十二岁时死了爹,十七岁又没了娘,只一个姐姐早就嫁了边墙外的大山里,留他撑着这两间老屋,租种了本村财东张有福的几亩地,早出晚归栖栖遑遑孤身一人。

    
两年前,四婶把沾些远亲的郭大女介绍给他成了家,这屋子里突然间就温暖了许多,虽然依旧是粗茶淡饭,却是平添了许多欢笑声。

   
话说这郭大女也是一个命苦的姑娘。

   
穷乡僻壤的庄户人多数都没什么文化,就连给子女们起个名儿都概不讲究,一般都是按顺序来,俗到不能再俗。什么“大女子,二姑娘,三黑头,四小眼……”

    
小时候缠了脚走路不利索,郭大女栽倒在土坑里把左腿摔骨折后,大人没有及时发现,只以为她刚缠了脚受不过疼痛又是啼哭又不愿意站立,耽误了医治的最佳时机,落下个瘸腿的残疾。

     
奶奶心疼她,给她放开了裹脚布,少遭了些罪。这就长成了个拐着腿的大脚板姑娘。按当下的风俗和评判标准,这是很难嫁出去的。

    
张满仓少爹没妈家境贫寒,好不容易有人上门提亲,人家又啥也不嫌弃,这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他毫不犹豫把仅有的两只大山羊牵到岳父门上,这事儿就算铁定了。

     
婚后,他可把郭大女当个宝贝样的捧起来供着。眼面前的家务活也抢了干,虽然说粗手大脚的笨拙些,硬是不舍得让老婆擩手。

 
歌曰:


苦木绑扎苦篱笆,
苦藤稍头结苦瓜,
不等苦瓜成熟时,
篱下又开苦菜花……

 
一直把四婶院里的积雪扫除了差不多,满仓又去井台上挑来几担水,把两家的水缸都存满。

   
远亲不如近邻。

   
张四叔临走的时候可是安顿过他不止两三次:“难免有些脏累的营生千万帮衬着啊!过两年宽裕了一定忘不了你。”

   
“快不说这,四叔尽管放心,你们都是我的大恩人了哩。”

   
每当想起这些,满仓都要停下手头的营生,细细琢磨一阵子,再憨憨地笑了笑,心说:“除了劈柴挑水,也没个啥帮的吧。”

   
可不是,这两年旱情严重,庄稼地的收获真是少得可怜。两家耕种了十几亩坡地,除过交租扣税,只能糊度多半年的口粮。加上地头地畔、房前檐后点种些瓜菜豆类,全靠去坡底下挑了河沟沟的水才浇灌着,多少能添补些杂粮。


唉!这日子过得,越来越看不到多少希望!

   
双喜趿拉着他爹的棉鞋,披了奶奶的大襟袄,腆起肚子在院子里撒完尿,吸着冷气又急急跑回屋内,那白白的雪堆儿被热尿滋出一个豁豁牙牙的窟窿。

   
满仓又去屋后那间废弃多年的土窑里抱些糜黍秸秆塞了两大筐,一筐放在四婶家的门囗,另一筐拎回自家的堂屋。

   
不一会儿,村子的上空就飘起了混合着柴草味的炊烟,这酷寒的冬日里就有了些许生机。

    
有诗叹曰:


正是隆冬苦月间,
从天忽降素婵娟,
玉屑填满西壕地,
银纱裹缠东堰坡,
玉屑且得两升少,
银纱不贪半匹多,
拜求上苍可怜见,
换来米麦煮一锅。

 
满仓刚刚把昨晚剩下的米粥熥热出锅,里屋就传出来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响亮着呢,倒像是憋着一股子劲儿。

   
“满仓兄弟,快些哇,快出来帮个忙。妈呀,你倒是把这雪路再扫宽些不行?害得我摔了两三跤……”

   
四婶又拖着她那长长的音调嚷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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