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后期的宗教绘画,仍以佛道、鬼神题材为主,壁画为重要制作形式,内容包括了佛像、菩萨、天王、鬼神、功德、地狱、天尊、真仙、高僧、经变等,也依旧是画类中制作浩繁,广行普遍,画家人数众多的画科。但是发展的规模和景观,早已不复中期的恢宏瑰丽。探究衰退的原因:一是因为国家动乱,政治不振,外患内忧,朝廷应付不暇,对于过去政府带头倡导的这项绘画,已是无心顾及;裁撤绘画人员和措施,更导致制作的减少。二是国家常时陷于战争,地方普受破坏,波及奉祀佛、道的寺院,旧的塌毁,新的兴建不及,宗教绘画失去表演的舞台。三是社会纷扰,民间画家难于安身立命,四处避祸逃难,使得这项绘画人才散落,于是造成整个宗教绘画制作趋于萎缩,画坛呈现没落的景况。不过,虽云如此,若以宗教绘画盛极的唐代整体来说,这一时期的此项绘画发展维持于不坠,景况仍属可观,画家活动不曾间歇,画学也仍有可述的地方。其情形再予分述于下。 唐代前、中期佛道、鬼神画,述及包括关中长安、关东洛阳与周边地方在内的京、洛地区,自古以来便是中国的政治、文化、艺术中心,也是宗教发展的主要所在。唐代佛、道教盛行此地区,广建佛寺道观无数。而佛、道寺院,正是宗教壁画制作最多的处所,也是画家献艺竞技的所在,所以成为唐代创作佛道、鬼神画最丰富,画家产生最多,作品最具水平的地方。 但是,演进到后期,此地区佛、道寺院壁画的发展,一是武宗一朝厉行毁佛灭法,造成之前的佛寺几乎绝多遭到摧毁,所有精美伟观的壁画也荡然无存;其后历朝虽有恢复佛教流行,从事寺庙的重建,终因国家长处战乱与民生凋敝,朝廷缺乏财力,恢复数量十分有限,因此使得此时期这个地区寺院壁画制作,几乎呈现停滞萎缩状态。其衰退的情形,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记叙两京外州寺观画壁,记载所见会昌毁法后残存的壁画作品和画家中,属于唐代后期的寥寥无几,远难与早、中期的盛况相比拟,足以说明。至于其他有关此时期佛教壁画的记载数据,几乎完全不见,反映出绘制没落与欠缺发达的窘况。 晚期京洛地区佛教绘画发展日趋式微时,幸好四川地方兴起分担部分地位。四川蜀中,经过两位皇帝的避难到来。一是玄宗的逃避安禄山之乱,二是僖宗逃避黄巢、李克用乱事的两次入蜀,带起当地万业的兴盛。尤其是僖宗入蜀,引进许多躲避关陕地区战乱的画家,也重建了少数佛寺道观,使得蜀中成为足以抗衡京洛地为新兴的绘画重心,为唐代后期绘画发展注入新力量,尤其是表现在佛道绘画和花鸟画两方面。 不过,后期受到国家动荡、政局不安形势所限,原本留存数量不多,后来致力修复与重建,因为缺乏财力,新增有限,所以过去寺院、宫观遍布的景象已经不再。寺院建筑的缺少,自然影响到佛、道教壁画的绘制产量。而且,这些寺院建筑壁画,以后随着历代更迭,经兵火焚毁,壁画早已灰飞烟灭。因此,今日欲一窥此时期这类绘画已是几乎不可得,探讨研究其发展情形也只能依凭画史记叙了。 令人兴奋的是,在属于京、洛地区邻近的地方,晚近发现属于唐代后期的佛寺两处,而且寺中还幸存若干壁画,真是有若雪泥鸿爪,为探究唐代后期此地区的佛道绘画提供些许珍贵资料。 其中一处,为坐落于山西五台县豆村佛光山的大佛光寺。此寺创建于北魏孝文帝时。唐武宗会昌五年(公元845)遭到毁坏。宣宗大中十一年(公元857)予以重建。寺内尚保存部分壁画遗迹,位于大殿内槽拱眼壁上和佛座背面。壁画共有十五幅,分为三组,中间一组为结合弥陀佛、观世音、大势至菩萨的所谓“西方三圣”;左右各一组,分别为文殊、普贤,配以胁侍菩萨、天王和飞天,另外为站立的僧侣、供养人众等。绘画保存状况尚好,笔线颜色清晰可见,色彩以青绿为主,除赭石和石绿外,其他多已变色。其中画面较完整,为第一组里绘画的天王部分,毗沙门天王手执降魔宝剑,前面为二鬼王,状作惊怖,像是表现镇妖的情景;旁边侍立头戴花冠的天女。人物颜面手足和衣褶,都作凹凸晕染画法,有似唐初尉迟乙僧画风,而衣带飘举,行笔流畅,敷色简淡,又像吴道子风格。整体看来,绘画已失前、中期的恢宏壮丽气象。但是观其表现绘画形式,可以概见当时此一地区佛画画法情形之一斑。 唐代 毗沙门天王 壁画(局部) 设色 山西省五台山大佛光寺内 另一处为河南安阳的修定寺,寺塔内仅有一块砖质浮雕佛教力士像,高120厘米,宽86.5厘米,虽非纯粹绘画,为结合绘画和雕塑的制作,却具有绘画的情致,作品显得形象威猛有力,情态生动,展现了唐代另类佛教艺术的形貌,也为后人认识晚期佛教绘画多了一项参考数据。 唐代 佛教力士 砖质浮雕 120×86.5cm 河南安阳修定寺塔内 上述的作品,虽非绘画严谨精美的制作,聊胜于无,堪供作为考察研究唐代后期宗教绘画情形的参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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