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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启涌 抗战时期，先后有4架美国援华飞机坠毁在黔北境内，分别是1944年10月18日，一架坠毁在务川县大坪乡桃子园;1944年12月18日，一架坠毁在今赤水市马临乡栓牛岩;1945年1月14日，有两架坠毁在凤冈县的永和镇和石径乡。一名飞行员遇害，一名失踪，两名获救。 援华飞机坠毁在务川县桃子园，女飞行员法勒遇害。 1944年10月18日晚，一架支援中国抗战的美军飞机，在回航昆明市经务川县上空时发生故障，机上的6名机组人员全部成功跳伞，其中4 人降落在铜仁市德江县境内，两人降落在遵义市务川县境内，飞机坠毁在务川县大坪乡桃子园。 跳伞的美军飞行员着陆时是19日凌晨，一名男性美军飞行员(不知名字)降落在金竹乡杉板组张家湾一座叫仰天窝的山上，飞行员没有受伤，便沿着小路走到池茹塘。金竹乡第十保保长何先太得知后，即派人将飞行员送到邻近的铜仁市德江县黄家堡乡，再由乡长张著海送到德江县政府，与另4位降落在德江县境内的同机人员会合。 当晚，女飞行员法勒跳伞后降落在金竹乡麻池团堡山，着陆时不幸右脚受伤，她趁黑夜行到水井湾村民夏显太家时也是凌晨，便靠在大门前露宿一夜。天亮后法勒离开夏显太家，来到梨树堡农户李氏家欲以求救，未谙世事的李氏被这位黄头发蓝眼睛的洋女人吓得飞身去找丈夫夏代珍。夏代珍见法勒有伤又十分疲倦，心生怜悯将她招呼进屋。夏代珍夫妇还奉上饭菜，但法勒摇头谢拒，还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不用、不用”。随后用手势向夏代珍示意要鸡蛋，夏代珍意会后叫妻子李氏取来6个鸡蛋，法勒亲手煮熟后食用。食罢从口袋里拿出几张钞票递给李氏以答谢，李氏未收。这时天已大亮，梨树堡的村民纷纷来到夏代珍家来看稀奇。村民夏世龙大胆地问法勒是哪里人，法勒明白意思后，拿出纸笔生硬地写下了“昆明”两个汉字。当天中午，夏代珍委托弟弟夏代祥和侄子夏显太，将法勒送到第九保保长李朝鉴处。 李朝鉴立即安排保丁李朝官将法勒送到金竹乡乡公所去，叮嘱要面交给乡长申修廷。不料保丁李朝官将飞行员法勒送往金竹乡的路途中时，法勒伤势发作，只好停下休息，是时天色已晚，李朝官面起愠色催法勒起身赶路。法勒实在不能行走，不容忍李朝官的反复催促，便掏出手枪对着李朝官以示抗议，李吓得转身消失在暮色中。没有人护送的法勒在一块石头上休息一阵后，便盲目地顺着山路走，傍晚时分来到苏家坪瓦厂，当晚便在简易的瓦厂工棚中露宿，不慎被人发现，当晚被瓦匠杨通壁、冉老盖、覃茂明活活打死，还把法勒身上的手表、手枪等财物私分后，将尸体抬到一个山洞中隐藏起来。后来，担心被人发现，三人又将法勒的尸体扔到瓦窑焚烧掉。 时务川县县长张有年得报美国援华飞机坠毁金竹乡后，立即派保警中队长周相贵率一个分队前往查办，周相贵派一支人马赴桃子园处理坠机事宜，自己亲赴金竹乡质问乡长申修廷飞行员法勒一事，当得知第九保保丁李朝官未把法勒送到申修廷乡长处时，申自知有失职之责，马上组织人到黄坝、三层岩等地寻找，但是均未找到飞行员法勒。县长张有年得知后，立即解除申修廷乡长之职，并押到县衙拘留，同时委任副乡长彭振中接任乡长一职。 后来，参与杀人毁尸的冉老盖将女飞行员法勒的夜光表抵押给屠夫黄启宇，黄又因赌场失手转给李道清，李又用此表拿去贿赂德江县黄坝乡乡长张著海，张据为己有后常以炫耀。一日被德江县一位政府官员看见，认定是正在查找的飞行员法勒所戴的夜光手表。张著海马上将表交至德江县政府，并陈述了此表的来历。于是德江县政府派人持公函到务川将嫌疑人冉老盖捉拿归案并送押到务川县政府。务川县县长张有年即开庭审理此案，但冉老盖只说此表是他在地里薅草时捡的，矢口不说与杨通壁、覃茂明合伙打死受伤美籍女飞行员法勒和私分财物一事。政府又将有重大嫌疑的杨通壁、覃茂明唤来进行审讯仍无结果。原来此事件的嫌疑人之一覃茂明是金竹乡渗土溪的甲长，与金竹乡乡长彭振中为干兄弟，感情深厚。事发后，覃曾向乡长彭振中交待了实情，彭知道此事的严重性，政府迟早会来调查，特嘱覃茂明及同伙千万不能承认，不然要掉脑袋。由于三人提前已说好矢口不承认，使此案无果而终(此案真相直到解放后，彭振中才如实说出)。12月27日，务川政府以护送不力将李朝官抓获，还决定以用人不当将第九保保长李朝鉴抓捕施刑，李朝鉴获悉后逃走他乡，先后隐名埋姓隐藏在遵义、贵阳一带未被抓获。为了向上峰交差，县长张有年只好下令拘留了李朝鉴的父亲李升廷和母亲夏氏了事。 1945年，时任陆军第3方面军总司令、兼任滇黔战区前线总指挥的汤恩伯将军，派一位军官陪同两名美国军官专程赴务川追查女飞行员法勒失踪一案。根据资料得知，被害的美国女飞行员法勒是空军“飞虎队”的一名中尉。得知此案还要追查，刚释放回家的原金竹乡乡长申修廷怕再受连累，不敢呆在家里，只好星夜跑到贵阳躲藏。 援华飞机坠毁在赤水市拴牛岩，飞行员失踪。 抗战时期的赤水县(今赤水市)是川黔之间的一条重要航线，美国、中国、日本的飞机经常从上空飞过。1944年12月18日凌晨二时许，有三架美国援飞机从赤水县马临乡上空飞过时，一架序号为6767的飞机，撞在马临乡境内的栓牛岩上。撞在山岩上后，飞机发出紧密的枪弹爆炸声，浓烟顿起，火光照亮夜空，惊醒了熟睡的人们。 天亮后，拴牛岩石附近的居民们赶到坠机现场观看，发现在7676号美军飞机已断成两半，烧得面目全非，飞机上的物件散落四处，没有发现飞行员和尸体。由于事发地离马临乡乡公所较远，没有政府人员在及时性赶到现场进行维护，导致群众疯抢散落的东西。直到当天9时许，马临乡代乡王学文带着一班乡丁赶来，现场才得到了控制。同时，派人步行到赤水县政府驻土城指导室报告坠机一事。土城指导室指导员陈登洲接到报后不敢怠慢，立即通过电话向赤水县政府和第6防空监视队报告。县长何干群马上命令陈登洲，26防空监视队队长段云武即电令第一步监视哨哨长陈石庵即赴现场。 12月20日，受命的陈登洲和陈石庵带领人马赶到现场后，迅速将情况向县政府汇报。随后，省政府来电明令务必找到飞行员的下落。为尽快找到美军飞行员的下落，赤水县政府与四川省合江县政府联系，要求协助寻找飞行员，是否在坠机过程中飞行员降落在四川省境内。1月22日，四川省合江县县长徐竞回函告知，经过近一个月的寻找，没有发现飞行员的任何情况。为了防止群众疯抢现象再次发生，县长何干群又增派两个武装班，由县保警队分队长王克明带队，到坠机现场协助陈登洲和陈石庵。王克明于1945年1月3日到达拴牛岩后，在加强现场保护的同时，还对周边群众进行清查，先后收回被群众抢回家中的降落伞、帐子、防毒面具、皮包、手套、皮箱、子弹、剪刀、药品等物品。1月21日，赤水县县长何干群又派团附杨汉军到栓牛岩，2月2日，杨汉军亲自到现场进行技术勘查，对坠机现场地形、散落物件名称和数目进行了测绘和统计，然后拟写成报告呈交县政府。3月，贵州绥靖公署主任杨森给县长何干群来电说，以将坠机事件转告重庆航空委员会，并严令赤水政府将飞机残骸保护好。7月15日，驻重庆两湖支路美国新闻处致函赤水县政府，询问境内美机坠毁一事，赤水政府又将调查报告呈交省政府、绥靖公署和贵州防空司令部，再由航空委员会转交美国陆军航空兵第14航空队司令陈纳德处。 1945年11月，贵州省保安司令部下令，要求赤水政府派人到马临乡，将飞机遗落零件造册登记后妥善管理。20日，赤水政府派科员相绪之对美机残骸、飞机部件等进行详细的清理和登记。今赤水市档案局的苏林富老师曾整理过这份珍贵资料，资料体现当时造册登记的有：机枪9支、子弹280发、小枪筒1支、子弹头50颗、子弹壳103颗、降落伞柄2个、军用毛毯2根(床)、钢盔2个、防毒面具2副、地图2张、蚊帐1幅、皮包1个、剪刀1把、钢背心9块、汽油箱22个、机翼2块、螺旋桨6幅、飞机后轮1幅、机器4幅、其它零件21种364件、不知名小件106件。别外机身部分烧毁，部分被撞坏。 1948年4月25日，拴牛岩石因大雨造成山体垮塌，将留在现场的飞机残骸砸坏，大部分残骸被埋在石块中，赤水县政府又派人再次去查看后，并将现状向贵州省防空司令部报告。同年8月，防空司令部回函，同意赤水县政府将飞机残骸和飞机所有部件，全部作为废铁卖掉，所卖款额由地方政府自行支配。 援华飞机坠毁在凤冈县境内，飞行员玛塞和布雷根获救。 1945年正月14日晚，有两架美军飞虎队的轰炸机分别坠落在凤冈县永和镇和石径乡，跳伞后的飞行员玛塞和查尔斯。布雷根得到当地政府和百姓的全力营救，安全返回部队。 据获救后的美籍飞行员查尔斯。布雷根1945年的归队汇报材料中记述，1945年初，他们6架飞机在队长玛塞的带领下，去轰炸代号为“KIYNG”——“CHIHKLANG”的一个日军驻地后，在正月14日晚返回黄平县飞机场时，玛塞和查尔斯。布雷根所驾飞机突然出现了故障被迫坠落，飞机坠落时两人分别采取跳伞获救。正月14日是农历元宵节的前一夜，凤冈一带有“三十晚上的灯，十四晚上的亮”的习俗，用过晚饭的人们正忙着插排排香，点排排灯、上坟点烛。队长玛塞驾驶的编号为108号轰炸机的前半节坠落在石径乡青滩村落坝图，后半节坠落在永和镇鱼塘村的长生沟，而跳伞后的飞行员玛塞降落在石径乡落坝图罗家林练家屋基寨子旁边，当时村民何成清、刘西林、吴大文等人拿着杆子刀前去看个究竟，在一丘水田边看到了白色的降落伞和美籍飞行员玛塞，由于双方语言不通，经过一阵的肢体语言交流后，彼此才消除了戒备。随后，大家把摔成脚骨折的玛塞抬到何成清家安顿下来，并招待了晚饭。第二天，大家找来桐子树皮代替夹板和中药给玛塞的骨折的脚包好。第三天，石径乡派员来到落坝图，组织当地人用滑杆将玛塞抬送到凤冈县城。然后，经县长郑兰茂安排，又将玛塞送到城区的一所天主教堂，由神父马克思·布莱特负责医治。 另一架由美籍飞行员查尔斯。布雷根驾驶的轰炸机，于同一天晚上坠落在永和镇双山村桐油坝。据2003年当地居民兰登应、安吉书、安克良回忆：“这时只见其中有一架飞机带着火尾巴及白烟，斜冲下来落在了离兰中青家不到100米远的一个叫岩菁桠老虎山搭梁窝的一坡乱石中。顿时火光冲天，爆炸声不断，我们在较远的地方都感觉到了地面在震动。”而跳伞后的查尔斯。布雷根则安全降落在离坠机不远处小地名叫“弯弯”的山坡上，布雷根在他归队后的汇报材料中记述了他跳伞后的情景：“我从9500英尺的高空跳下……打开降落伞，像自由女神一样的展开身体，我不知道绳子是否断了，虽然绳子损坏较严重，但没有危害。很幸运当晚皓月当空，下落了10多分钟，地面上看得很清楚，我落在一个大山的斜坡上。”降落不久，挑夜水的当地居民杨氏发现了布雷根后，吓得立即回家叫来安德雨、安佳林，两人赶到现场后发现布雷根有手枪，不敢靠前。天亮后，大家用手势消除敌意后才将布雷根接到家中，并煮了汤粑(汤圆)招待了布雷根，早餐后，获救的布雷根心情不错，面对全寨来看“西洋镜”的村民们表演了枪法。就在元宵节的天下午，大家将布雷根送到双山后再送到永和乡公所(今永和镇)，乡长郑光耀安排负责民政工作的熊金华接待了布雷根，当晚就住在永和乡公所。第二天(即1945年3月2日)，乡公所组织人用滑竿将他送到凤冈县，会见了县长郑兰茂后，在天主教堂与队长玛塞见了面。不久，县长又安排人员将两位飞行员送往贵阳，路经遵义时，因脚骨折的玛塞伤势严重被送到军医阿。贝尔森和帕特那里治疗，布雷根照料玛塞两天后回到贵阳，之后坐一辆吉普车回到已离开了8天的黄平机场复命。布雷根这次能平安返回黄平，他内心十分感激永和百姓，到黄平后，他还给永和乡公所写了一封感谢信。 2003年，年届80岁的布雷根虽然身在美国，仍然忘不了在中国的抗日往事，为了感谢永和镇双山村桐油坝百姓的救命之恩，特嘱中央民族大学美籍教授、人类学博士卢百可先生率美籍留学生，于2003年9月21日来到凤冈，寻访当年玛塞获救的石径乡青滩村，布雷根获救的永和双山村桐油坝，向当地百姓转达了布雷根诚挚的谢意，用真情续写了那份国际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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