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古《喜雨》读记

杜甫五古《喜雨》读记

（小河西）

喜雨

春旱天地昏，日色赤如血。农事都已休，兵戈况骚屑。

巴人困军须，恸哭厚土热。沧江夜来雨，真宰罪一雪。

谷根小苏息，沴气终不灭。何由见宁岁？解我忧思结。

峥嵘群山云，交会未断绝。安得鞭雷公，滂沱洗吴越。

原注：时闻浙右多盗。

此诗或与五律《喜雨》作于同时。其背景有二：一是上元二年（761）十月以来，成都一带久旱。（参前篇。）二是上元元年（760）冬的刘展之乱，波及润州、升州一带，上元二年（761）春大致平定。但其余波或影响到了宝应元年（762）。浙右：浙西。唐朝有浙西节度使，辖润、常、苏、湖、杭、睦六州。也即吴越之地。【《旧唐书-肃宗传》上元元年：“十一月乙巳，…宋州刺史刘展赴镇扬州，扬州长史邓景山以兵拒之，为展所败，展进陷扬、润、升等州。”“二年春正月丁亥朔。辛卯，温州刺史季广琛为宣州刺史，充浙江西道节度使。…乙卯，平卢军兵马使田神功生擒刘展，扬、润平。”】

春旱天地昏，日色赤如血。农事都已休，兵戈况骚屑。

巴人困军须，恸哭厚土热。

赤如血：《汉书-武帝纪》，“（建元）四年夏，有风赤如血。六月，旱。”《汉书-五行志下》“（成帝河平元年二月）甲申，日出赤如血。”

骚屑（xiè）：风声；动乱。《九叹-思古》(汉-刘向)：“风骚屑以摇木兮，云吸吸以湫戾。”王逸注：“风声貌。”《酬李少府》（唐-高适）：“来雁无尽时，边风正骚屑。”

巴人：巴地之人。《元和郡县图志》卷33：“渝州，南平。下。…古之巴国也。阆、白二水东南流，曲折如“巴”字，故谓之巴。…春秋时亦为巴国。…始皇置三十六郡，巴即一焉。…刘璋为益州牧，于是分巴郡自垫江已下为永宁郡，先主又以固陵为巴东郡，由是巴郡分而为三，号曰'三巴’。”

军须：军需。《北史-韩麒麟传》：“麒麟上义租六十万斛，并攻战器械，于是军须无乏。”《感怀》（唐-杜牧）：“急征赴军须，厚赋资凶器。”

大意：春天干旱天地昏沉，太阳颜色鲜红如血。农事都已停止，而战乱的传闻不绝。巴人因军需而贫困，巴人恸哭为天气干旱大地酷热。

沧江夜来雨，真宰罪一雪。谷根小苏息，沴气终不灭。

何由见宁岁？解我忧思结。

真宰：宇宙主宰。《庄子-齐物论》：“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zhèn）。”《遣兴》（杜甫）：“吞声勿复道，真宰意茫茫。”《剑门》（杜甫）：“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

苏息：休养生息；苏醒。《净业赋》（梁-萧衍）：“独夫既除，苍生苏息。”《建都》（杜甫）：“苍生未苏息，胡马半乾坤。”

沴（lì）气：灾害不祥之气。《哀江南赋》（北周-庾信）：“沴气朝浮，妖精夜殒。”《白帝歌》（隋）：“沴气既已息，万天俄而安。”《奉和上元酺宴应诏》（唐-杨炯）：“祅星六丈出，沴气七重悬。”

大意：涪江总算下了场夜雨，上天的这一罪过总算得以洗雪。谷物的根茎得到小小的复苏，但不详之气并没灭绝。何时才能见到太平的日子，解俺心中忧思之结。

峥嵘群山云，交会未断绝。安得鞭雷公，滂沱洗吴越。

雷公：雷神。《远游》(屈原)：“左雨师使径侍兮，右雷公以为卫。”《梁甫吟》（唐-李白）：“我欲攀龙见明主，雷公砰訇（hōng）震天鼓。”

大意：高峻的群山之上，阴云的交会没有断绝。怎样才能鞭打雷公，让大雨滂沱冲洗吴越。

这首诗首6句写灾情。农事已休，因旱灾严重。巴人恸哭，因旱灾还因兵灾。兵戈不止，军须不绝。（兵灾旱灾交加，巴人雪上加霜。）接着6句写喜忧。喜的是沧江夜雨，谷根“苏息”。忧的是宁岁不至，“沴气”未灭。（旱灾已止，兵灾未歇。）末4句写期望。群山上乱云交会。咋着才能鞭打雷公驱云向东，让滂沱大雨浇吴越？杜甫“喜雨”，因雨为巴人解了旱灾。杜甫还希望大雨能冲洗吴越的污泥浊水。（刘展之乱后，吴越多盗。）这首“喜雨”，喜中有忧。与五律《喜雨》味道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