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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故事:陆判帮书生换心帮妻子换头,却被朋友算计,人比鬼可怕

 数字人生6688 2021-12-29

阳陵山下,有座破败的庙宇,叫“十王殿”。庙里供着阎王、判官、小鬼,一个个木雕泥塑,相貌狰狞。这里经常阴风惨惨,鬼气森森,极少有人来。可是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夜晚,庙里却先后来了两个人。

头一个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夜半更深,他摸黑走进庙来,直奔神座东侧,竟然背起一座绿脸判官的木雕像,转身出了庙门,向远处的村庄走去。第二个人是个衣衫褴褛的落魄书生。他从阳陵山边的小路上战战兢兢地踱到庙门口,急忙躲进去避避风寒。可是一走进漆黑的大殿里,他就寒毛直竖,浑身发抖;忽然又发现四周鬼影憧憧,不由得尖叫一声,吓得瘫倒在地。

过了一会儿,那头一个人又背着判官回来了。他仍然大步走进庙里,把判官安放在原处。刚挺起腰来,忽然听到身边有响动,便大喝一声:“谁?”吓得那刚刚醒过来的书生连声大叫:“哎呀,有鬼!”

第一个人听出是人声,忙说,“你别害怕,我是人,不是鬼。”书生将信将疑:“你是人,为什么深更半夜到这古庙里来?”那人哈哈大笑道:“我叫朱尔旦,就住在附近朱家寨。今天同几位朋友打赌,看谁胆大,我为打赌特地来此将绿脸判爷请了回去。没想到他们一个个吓得东倒西歪。让我赶快把判爷送回来。”朱尔旦叙述着方才的情景。

朱尔旦又问那书生的来历。书生说他叫卜实仁,进京赶考路过阳陵山,被强盗抢了个精光,连吓带累得了病。如今身无分文,被困中途,进退两难。朱尔旦听了,便邀他暂到自己家中去养病。卜实仁喜出望外,连连致谢。

临出庙门,朱尔旦又到绿脸判官像前深施一礼,说道:“学政老爷,学生粗鲁无礼,今夜惊动你老先生,切勿见怪。我家就住在朱家寨。您有时间请到寒舍,咱们痛痛快快喝两盅,交个朋友吧!”卜实仁一听朱尔旦要同鬼交朋友,又吓得浑身瘫软,一步都迈不动了。朱尔旦好心地把他背回家去。

为了给卜生治病,朱尔旦一家早起晚睡,请医、煎药,忙个不停。卜实仁病体稍好,朱尔旦每日三餐鸡鸭鱼肉地给他保养身体。朱尔旦的妻子也亲自给他送水、送药,待他像亲兄弟一样。

卜生每次见到朱嫂总是以袖遮面,“恩嫂、恩嫂”地叫个不停。朱嫂叫他别多礼,他说:“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他一不小心,把药汤溅在衣襟上。貌丑心善的朱嫂忙去帮他擦,他却慌忙躲开了。

朱嫂叫卜生好好休息,自己就退了出来。正碰上朱尔旦因为带的钱不够,没能把药买来,回家向朱嫂要银子。朱嫂为难地说,这些天给卜生添置衣物、请医、买药、补养身体,把银子都花光了,怎么办呢?

朱尔日忽然看见朱嫂的手镯,便说:“为了卜贤弟进京赶老,只好委屈娘子,动用你的首饰了。”朱嫂毫不犹豫地摘下手镯、耳环递过去:“当了它吧!”朱尔旦赶紧捂住她的嘴,怕被卜生听见。

卜实仁这时正在屋里翻阅朱尔旦写的文章,边看边摇头:“草包!草包!”不料,朱尔旦走了进来。他立刻改口说:“好高!好高!恩兄的文字真是绝妙啊!”

朱尔旦哈哈大笑:“卜贤弟别说笑话了!我胆子不小,可文才实在不高。我的文章从来没人夸过好哇!贤弟不要客气,你就给我讲授讲授吧。”说着,便吩咐家童摆下酒、菜,两人边饮边谈。

正说话间,忽听呼呼风响,烛光摇曳,半空中有人说道:“谈文论艺,好不快活。哪位是朱公子?待某家也来会你一会!”霎时,满屋烟云缭绕,异香扑鼻,云烟中出现了十王殿上的那位绿脸判官。

朱尔旦一见大惊,以为他是来问罪的,连忙跪倒,口称:“学政老爷,学生前日多有冒犯,罪该万死!”判官一把将他搀起,说道:“哪里的话!承蒙你盛情邀请,今日特来赴约,与你朱公子交个朋友啊!”

朱尔旦这才明白:“原来是贵客临门,正好一同痛饮几杯。来来来,我给你们二位介绍介绍。”他一转身,却不见卜生的踪影。原来卜生钻到桌子下面正哆嗦个不停。

判官问卜实仁:“你莫非怕我?”卜实仁哆里哆嗦地爬出来,说:“不怕,不怕!”判官道:“不怕就好。朱相公,咱们大家就同饮一杯吧?”朱尔旦陪判官举杯畅饮,卜实仁却吓得魂飞魄散,呆坐一旁。

朱尔旦问判官的姓名,判官说:“某家姓陆,没有名字!”朱尔旦称他一声“陆老爷”。他火了:“什么老爷!俗不可耐。你就叫我老陆吧!”“老陆!”“好!爽快,爽快。啊,哈哈哈……

席间谈起写文章,卜生也渐渐来了精神。朱尔旦请陆判帮他看看自己的作文。陆判一一看过,都不满意。卜生故意对老朱说:“他真有学问,你何不请他给你改改文章?”朱尔旦一说,陆判就满口答应,他认真地圈点钩叉,很快就把朱尔旦的文章通篇改过。

卜生看了陆判改的文章,不禁大吃一惊:“哎呀,真是奇才啊!”这时,雄鸡啼叫,天快亮了。陆判准备起身告辞。朱尔旦忙问:“老陆,你就是我的师傅,日后我可怎么再去向您请教呢?”

陆判从身上取出一个锦盒,交给老朱:“此乃阴阳宝香。只要打开此盒,香烟即燃。不论千山万水,某家即刻便到!”朱尔旦眼看着宝盒,惊喜异常。一阵风云骤起,陆判又飘然而去了。卜实仁心有余悸,对老朱说:“你交了个鬼朋友,早晚要倒霉!”老朱却不以为然:“人朋友,鬼朋友,人鬼何分?好心肠,坏心肠,只看心肠!”

从此,陆判几乎天天来朱家做客。一天晚上,他突然带来了一颗闪光的人心,趁朱尔旦熟睡时,剖开胸膛给他换了进去。朱尔旦梦中惊醒,大叫:“老陆,咱们是朋友,你干嘛杀我?”陆判说:“别怕,你文思不佳,我给你换了一颗慧心,日后文章必有长进。”老朱大喜:“这可好啦,我今秋进京赶考,一定能夺得功名,不负你的苦心!”

陆判摇头道:“文章千古事,不为稻粱谋。宦海浮沉,徒惹烦恼呀!”朱尔旦似乎没有听进去,只是在暗自沉吟。陆判去后,朱尔旦果然文思如潮,下笔不凡,写作大有进步。卜生看在眼里,十分吃惊,不禁暗暗称奇。

眼看考期临近,朱嫂变卖了全部陪嫁的衣服细软,凑够盘缠,送卜生和朱尔旦去赶考。临行时,卜生对朱尔旦一家千恩万谢,洒泪登程。

一路上跋山涉水,朱尔旦和他的书撞谷雨对卜生百般照顾,这才如期赶到了京城。不料,临考的前一天夜晚,卜生偏要与朱尔旦作“长夜之饮”,把朱尔旦灌得酩酊大醉。第二天朱尔旦卧床不起,连考场都没进成!

这一来,朱尔旦自然名落孙山。想起陆判劝过的话,他也就不再自寻烦恼。卜生在京等候发榜,朱尔旦便先自回家。这日路过一座宝庙,正逢菊花盛会。游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常。主仆二人边看边行,不觉来到庙后僻静之处。

突然,远远传来女子的呼救声。只见一位美貌的小姐和她的丫环气喘吁吁地在前面跑,一个鬓边插花的恶棍在后边紧紧追赶。眼看追近了,那人便肆无忌惮地调戏那位姑娘,姑娘吓得不知所措。

朱尔旦哪能容忍这种卑劣的行径?他赶上前去一把揪住那个狂徒,义正词严地质问道:“光天化日,调戏民女,是何道理!”那贼却道:“我何曾调戏她?是她看上了我这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儿!你以为都像你那长相,姑娘见了躲着走?”他竟将朱尔旦奚落一番。

朱尔旦一面叫小姐快跑,一面缠住那贼,“你长得美也未必就是好东西。孔雀胆碧如翡翠,仙鹤顶艳过红霞,可都是其毒无比!”小谷雨也帮腔道:“绣花枕头,描金马桶,驴粪蛋儿表面光,有什么好处?”

那贼恼羞成怒,竟动起手来。朱尔旦虽然胆大,却没有武艺,哪里是那贼人的对手?他被恶棍三拳两脚打倒在地。幸亏有小谷雨拚命相帮,那贼又急于追赶小姐,不肯恋战,朱尔旦才没有吃他的大亏。

原来那位姑娘,乃是吴御史家的小姐美娥。她今天是随父亲出来赏花散心。此时她早跑回庙前,见到父亲,禀报了前情。吴御史大怒,急忙令人四出搜拿恶贼。

吴美娥回家后,心情郁闷。她自幼丧母,与父亲相依为命。吴御史两次为她择婿,夫婿都不幸夭亡。今天出去散心,又险遭不幸。她越想越难过,深夜里独对孤灯,悲切心酸,凄然泪下。

猛然间,窗上人影一闪,白天遇到的那个恶贼竟窜进闺房里来了。美娥大惊,忙呼:“有贼!”却被那贼将嘴捂住,说什么:“别嚷,咱俩郎才女貌,正好欢度良宵。”这时,美娥只有拼命挣扎喊救。恶贼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恐怕不妙,便挥刀砍去,杀了美娥,越窗而逃。

同一天晚上,朱尔旦也回到家中。朱嫂一见,喜从天降,连称:“恭喜状元老爷,贺喜状元老爷!”她不知丈夫落第而归,弄得朱尔旦十分尴尬。朱嫂摆上酒菜给他接风洗尘,朱尔旦却坐在那里垂头丧气,连声长叹。朱嫂明白了:“这么说,你是坐了冷板凳啦?”

朱嫂忙把谷雨拉到一旁,问个究竟。谷雨说:“都怨卜相公,临考的头天晚上,他非要拉我家相公饮酒。他和我家相公碰杯,自己偷着往地下倒酒。没安好心!”

朱尔旦说:“只怪自己贪杯,别在背后责怪别人!”。朱嫂说:“得了,得了!咱们不生那个气。相公,在外边人家给你冷板凳,回家来我赏你个热炕头儿!”

朱尔日想起妻子变卖首饰送自己进京。自己却落第而归,不由得长叹一声:“唉,惭愧!”朱嫂道:“哪儿那么些惭愧呀!一家人和和美美,不比当官儿强百倍?来来来,为妻从不饮酒,今儿也陪你高高兴兴地喝两杯!”

朱尔旦见妻子越是体贴自己,心里越不是滋味。勉强喝了几杯,又默默地发起呆来。朱嫂三杯酒下肚,已经支持不住,又劝不好丈夫,暗自着急。她猛然想起丈夫最爱听那位鬼朋友的话,于是打开了阴阳宝香盒,只见盒中光华四射。一缕香烟,缥缥缈缈,飞上云霄。朱尔旦刚把醉倒的朱嫂扶进帐去,陆判早已驾云赶到。

陆判一见朱尔旦垂头丧气,就猜到他准是落第而归。朱尔旦说:“老陆哇!悔当初不听你的话,非要去考什么功名。这一下闹得我无地自容了!”陆判却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一向豁达,如今怎么心眼越来越小?得失荣辱,何必动心?你我还是痛饮一醉的好!”

朱尔旦抱坛痛饮然后说:“做不做官倒没啥。只可怜我妻子,当初为我们进京,把陪嫁都卖光了。如今我落第回来,她非但不生气,反而百般劝慰,还陪我饮酒。你看她……唉!”

陆判看了看醉卧帐中的朱大嫂,说道:“尊夫人真是贤德之人。只可惜容貌不佳,美中不足,她若心好貌也美,岂不更好?嗯,此事包在俺老陆身上!”朱尔旦已经醉得昏昏沉沉,却把头摇得象拨浪鼓:“我不嫌她丑,她心好。你你可别操那份心。别人就是美如天仙,我也不爱!我可舍不得她……”

陆判微一沉吟,知道吴美娥小姐刚被强人杀死。他自言自语道:“好心人却貌丑,美姑娘却短命。君子落第而归,小人青云直上。苍天造人,何其不公!我何不将它颠倒颠倒?”于是陆判立刻将刚刚死去的美娥的头换在朱大嫂身上。但这样一来,他却犯了天条。陆判想:“朱生对我,情真意切,我为成人之美,心安理得,怕什么天谴!”

陆判果然被贬为太华卿,必须立即上任。他只好唤醒沉醉的朱尔旦,向他辞行。朱尔旦怎肯放他走?紧紧扯住,泪流满面,说道:“老陆,你这一去,咱们还能见面吗?”陆判指着阴阳宝香道:“只要有这宝香在,你我总有会面之期。哪怕万里之遥,你一燃香我便到。若将香盒遗失,你我就难以见面了。

朱尔旦依依不舍,还要叫醒妻子,为陆判饯行。陆判急忙阻拦:“你且让她安睡,不必惊动。酒已够了,后会有期。陆某就此告辞!”说罢,他又用宝扇向朱嫂的帐子搧了三下。

陆判腾云走后,朱尔旦急得直喊:“老陆慢走!娘子快起来,老陆要走了!”朱妻从床上坐了起来。可是朱嫂从帐子里一出来,却把朱尔旦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回事?帐子里怎么变了个人?他忙问:“小姐,您清晨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朱嫂也愣了一下,不觉失笑:“你这个老实人今儿怎么耍起贫嘴来了?我是谁,你怎么管我叫小姐?”“您不是昨日花会相遇的小姐吗?当时我只顾阻挡强人,却没来得及请教尊姓大名,实在抱歉。”朱尔旦几句话说得朱嫂更加莫名其妙。

“你胡说些什么呀!醉胡涂啦?”朱嫂叫朱尔旦近前细看看自己是谁。但她向前一步,朱尔旦就后退一步,最后急得朱尔旦叫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再近不得了!”朱嫂说:“我偏要紧!”朱尔旦一边躲一边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小姐!”朱嫂也急了:“什么大姐小姐的!你怎么连你老婆我都不认识了?”“我老婆可不是你这样子!”“咱们过了半辈子啦,我怎么又不是这样儿了?”

朱尔旦急中生智:“娘子,不必动怒。这里有镜子,您自己照照去吧!”朱嫂对镜一看,自己也吃了一惊:“呀,我怎么变成这么个美人儿了?”朱尔旦这时才猛然醒悟:原来是老陆刚才给自己的妻子整了容。夫妻二人说不尽的高兴,连忙双双对空遥拜致谢。

却说卜实仁果然中了状元,奉命到阳陵巡视。他想,此地无人不知自己是被朱尔旦所救,若不去看望看望他,难免会被人议论。于是,他吩咐衙役人等:“打道朱家寨!”

来到朱家,朱尔旦盛情接待,表示祝贺。卜实仁说:“恩兄滴水之恩,小弟亦当涌泉相报。”朱尔旦说:“弟兄之间,何须言谢?”朱尔日说,“贤弟金榜高中,你嫂子准高兴。我叫她出来你们见见。”卜实仁暗想:“那个丑妇人,看她一眼要少吃两顿饭!”但又不好拒绝,只得说:“嫂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把她看作嫂娘,理应面谢。”

朱嫂出来,卜实仁仍然用袖子挡着脸,深施一礼道:“见过嫂嫂!”朱嫂说:“恭喜卜相公!贺喜卜相公!”卜实仁一听,声音不对,偷眼一看,立刻愣住了:朱嫂怎么是这样一位美天仙?莫非自己在做梦吗?

他只顾出神地盯着美丽的朱嫂,朱尔旦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见。朱尔旦拍拍他的肩膀,他才惊觉过来,忙问:“朱兄,你何时娶了一位新嫂嫂?”朱嫂说:“什么新嫂嫂!当初你在病中,为嫂天天给你端汤熬药,你都忘了?”朱尔旦说:“贤弟不是外人,告诉你也无妨,她不是什么新嫂嫂,是老陆给她整了容。”

一提起老陆,卜实仁心中一阵厌恶:“兄还和那个鬼判常有来往?”朱尔旦却怀念地说:“自从他被贬往太华以后,就很少见面了。”卜实仁发现了桌上的阴阳宝香,顺手拿起来看看,“你们还是点香相见?”朱尔旦说:“正是,贤弟敢是想见见老陆么?”卜实仁一听,又惊又怕,要把香盒往地下扔:“我可不想活见鬼!”

朱尔旦急忙心疼地捧起宝香:“哎呀,没了这香盒,我可就见不着老陆啦!”卜实仁不屑一顾地说:“我劝你也少跟鬼打交道的好!”朱尔旦见话不投机,便改了话题,说要去遍邀亲友,设宴为卜实仁贺喜。说着,他让朱嫂好好招待卜生,便去请客人去了。

朱嫂给卜实仁端来茶水。卜实仁却神魂颠倒地盯着朱嫂,一不小心,热茶烫了他的嘴。卜实仁心生一计,故意把茶洒在自己的衣襟上,假作慌张。朱嫂坦然地说:“不要紧,我给你擦擦!”卜实仁却趁机一把拉住朱嫂的手,觌着脸说:“嫂嫂待我情深义重,你我郎才女貌,正是一对儿。你就可怜可怜兄弟吧!”

朱嫂没想到他竟是这样一个无耻之徒,怒不可遏。本想立即把他轰出去,又一想,还要看看他是什么心肠。她说:“你当初不是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吗?”

卜实仁见她没有翻脸,以为有机可乘,便说:“我早就对嫂嫂有情,那时以袖挡脸,是为了刻苦攻读。如今有了高官厚禄,不正好同享富贵吗?”说着,这个败类竟跪下发起誓来。

朱嫂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做出此事,难道就不怕你那恩兄知道了?”卜实仁嘿嘿冷笑道:“怕他什么?你看我头戴乌纱,身穿红袍,手握大印,有权有势,只要略施小计,何愁治不了一个朱尔旦?”

朱嫂想不到这家伙竟吐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来,便道:“什么!朱尔旦不是你的恩兄吗!”卜实仁一声冷笑,得意地说:“当初我不喊他两声恩兄,岂有今日的飞黄腾达啊!”

朱嫂听了毛骨悚然,浑身颤抖,心血上涌。她再也忍不住一腔怒火,用尽全身气力狠狠地给了这家伙一记耳光:“衣冠禽兽!”卜实仁被打得滚了一个滚儿,正要爬起来逞凶,看见朱嫂已经举起了阴阳宝香盒,只吓得他惊叫一声,混身颤抖,便要逃走。

卜实仁被吓跑了,可是他并未死心。这天,他来拜望他当年的老师吴御史。事有凑巧,他在吴御史家中看到了吴美娥的一幅画像。原来吴御史自从死了女儿,整日愁闷,便将女儿的自画像挂在堂前,聊为安慰。卜实仁一见画像,就想起朱尔旦美貌的妻子,忙问:“老师,这像上所绘何人?”

吴御史难过地讲述了女儿的悲惨遭遇,卜实仁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弄得吴御史又惊又气。卜实仁说:“恩师不要生气。小姐她还在,没有死!”说着,便将朱尔旦妻子的事讲了一遍,他还故意挑拨说:“这一定是妖人将小姐给拐走了!”

吴御史半信半疑,但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便派丫环海棠和家院去设法偷看一下。海棠回来惊喜地禀告:“果然是小姐还在,同当初一模一样!”吴御史一听,便要立即派轿去接女儿。卜实仁忙叫:“且慢!”他悄悄告诉吴御史:“朱尔旦有个阴阳宝香,能呼神唤鬼。不夺此宝,谁也治不住他。”

吴御史问他该怎么办。他便定了一个骗宝之计,要吴御史出面请朱尔旦携香来“赛宝”,再乘机下手夺他的宝香。吴御史虽觉此举有些不光明正大,但思女心切,也只得应允了。

趁着吴御史思念女儿,六神无主,卜实仁提出:自己中了状元,尚未婚配。明日杀了妖人朱尔旦,救出小姐,为替恩师分忧解愁,为给小姐洗刷名誉,自己甘愿登门入赘,做御史的门婿。

第二天,卜实仁假称自己的生日,请朱尔旦夫妇携宝来会,并说吴御史也带宝来此。依着朱嫂,本想不来,朱尔旦还是劝她一同来了,说是“真朋友,假朋友,咱们酒席宴前再辨别一番”。

卜实仁请出了吴御史。吴御史一看见朱嫂面貌果然酷似自己的女儿,便想上前招呼,卜实仁赶紧拦住他,叫他不要性急。朱嫂被吴御史看得坐立不安,恨不得站起来就回家去,朱尔旦急忙制止她,提醒她不可冒昧、失礼。

卜实仁请大家落座,诡笑着说:“恩兄一向待我情义深厚。凡我所需,从不吝惜。今天能否再慷慨一次,把你的无价之宝割爱给我,配成一对儿呢?”一边说一边瞟着朱嫂。朱尔旦不解:“配对儿?你要配什么对儿呀?”

卜实仁道:“恩师赐我一件无价之宝,半边翡翠绿,半边珊瑚红,名叫鸳鸯宝炉。他特别强调“鸳鸯”二字,向朱嫂示意。又接着说:“我想,这鸳鸯宝炉同恩兄的阴阳宝香不正是天生地造的一对儿吗?”

朱尔旦惊疑地说:“你是想要那阴阳宝香么?”卜实仁急忙掩饰:“哪里,哪里!这是恩兄心爱之物,我岂能夺人之美?乃是恩师想要同你比一比宝啊。”吴御史道:“是呀,什么阴阳宝香?快快取出,待老夫见识见识。”朱尔旦只得教朱嫂取出宝香盒,郑重地请卜实仁转递给吴御史看。

卜实仁见宝香到手,便说:“你我在此正好谈文论诗,何不请恩师府上丫环陪恩嫂到驿馆后院去赏花散闷呢?”吴御史忙说:“好,好,好!”

朱嫂还在犹豫,海棠已上前来搀扶她,口里先叫声“小姐”这丫环见朱嫂没反应,又改口叫了一声“夫人”。朱尔旦说:“你们且赏花去吧,快去快回。”朱嫂只得随海棠向后院走去。

朱尔旦对卜实仁的行动产生了怀疑,便教卜实仁快将宝香还他。不料,卜实仁把脸一变,却将吴美娥的画像挂了出来,故意说:“朱兄,你认得这画中人吗?”朱尔旦惊问:“你什么时候画了你嫂子的像?”卜实仁说:“哼!嫂子?这是吴大人的掌上明珠美娥小姐!你老实说说你是怎么把吴小姐骗到你家的吧!”

朱尔旦说:“哪有此事?”卜实仁当着吴御史的面冷笑道:“当初我病在你家,哪顿饭不是尊夫人给我送来?她那长相如何,我岂不知!如今,那丑八怪怎么就变成这美佳人了呢?”朱尔旦急得有口难辩。卜实仁“啪!”地一拍桌子,只见阶前上来两个差役,把朱尔旦紧紧抓住,“寿堂”霎时变成了公堂。

卜实仁乘机取出阴阳宝香,三脚两脚地把它踩得粉碎。朱尔旦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痛哭失声:“老陆!”卜实仁高喊:“快把这个妖人绑起来!”这时,朱嫂刚好赶回来,见此情景,慌忙扑向丈夫,差役要去阻挡,又碍于她是“御史小姐”,不敢动手。

朱嫂大骂卜实仁:“忘恩负义的衣冠禽兽!我料到你的狼子野心。你毁的那是假香,真香还在这儿!”说着,她从身上取出阴阳宝香,把盒盖一掀,只见盒中光芒四射。一股轻烟,冲霄直上。只听得半空中一阵震耳的风雷声,公堂上烟云弥漫,一个五花大绑的贼人从天上被摔到公案前。

丫环海棠一眼看出这就是那日调戏小姐的恶棍,立刻喊了起来。谷雨也喊道:“正是那贼!”吴御史立即喝道:“大胆强人,还不从速招来!”那贼一见朱嫂,连呼“鬼!鬼!”只得招认了自己越窗杀人的事。吴御史见他所供正与事实相符,喝令暂押下去,申报刑部,再行正法。

吴御史对卜实仁说:“人是那贼所杀,看来朱生是冤枉的了。”卜实仁却狗急跳墙,说:“小姐既被那贼所杀,为何死而复生?朱尔旦显然是个妖人,留着他后患无穷,应该立即推出斩了!”

只听空中炸雷似地喊了声“且慢!”这时风云滚滚,陆判昂然出现在公堂之上。陆判当着众人,彻底揭穿了事实真相,痛斥卜实仁忘恩负义,害友求荣,假貌伪善,灵魂肮脏。吴御史这才知道上了大当,他忙令衙役把已经吓昏过去的卜实仁带下去,待奏明朝廷,再行定罪。

吴御史亲自给朱尔旦解了绑绳,抱歉地说:“你夫妻受委屈了,回家去吧。”他看着朱嫂,想起女儿,不由得流下泪来。陆判建议吴御史将朱嫂收为义女,吴御史高兴地说:“正合我意,但不知她愿意不愿意?”朱尔旦夫妻俩连忙双双下跪,拜见义父和岳丈。

善恶昭彰,人人欢庆。陆判与众人告别,飘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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