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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言切求其脉理，度谓得其病处，揆度者，度病之浅深，以为疗治之法也。治国如诊病，必明其弊病之处，方能对症下药。齐桓公设问，管子循其辞，度其意，而针对国家积弊而言治国韬略，故谓之揆度。） 齐桓公问于管子曰：“自燧人以来，其大会可得而闻乎？”（会，指会盟也。大会指称王者大会诸侯而盟也。旧注马元材谓会为会计，则是误读下句之“轻重”为经济之义而误也。管子之文言及“轻重”多矣，非必是经济之义也。后文所言隘制天下为王，酬宾客化海内为王，皆非经济之事也。）管子对曰：“燧人以来，未有不以轻重为天下也。（轻重以言国家实力，重者强，轻者弱。以轻重为天下者，重者王而轻者从也。）共工之王，水处什之七，陆处什之三，乘天势以隘制天下。（共工隘制天下为重，故王。）至于黄帝之王，谨逃其爪牙，（逃，去也。爪牙比喻武力。指放弃以武力征服天下。）不利其器，（利，贪也。《礼记·坊记》：“先财而后礼，则民利。”其注云：“利犹贪也。”器，指圭璧。《尚书·舜典》：“如五器。”其注云：“器谓圭璧。”不以圭璧为贪。）烧山林，（烧山林以开辟农田。）破增薮，（增通层，重也，厚也。薮，大泽也。增薮，指野草丛生的大泽。破，开也，启也。破增薮即开放野草丛生的大泽以牧养鸟兽。《周礼·天官·大宰》：“以九职任万民，四曰薮牧，养藩鸟兽。”）焚沛泽，（《风俗通·山泽篇》曰：“沛者，草木之蔽茂，禽兽之所匿也。”又云：“水草交厝，名之为泽。” 沛泽，指草木蔽茂、水草交厝之地。焚沛泽，以逐禽兽也。）逐禽兽，实以益人，（实，《说文》富也。）然后天下可得而牧也。至于尧舜之王，所以化海内者，（化，《正韵》告诰谕使人回心曰化。《尚书·大诰》：“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此之谓。尧舜以亲接诸侯为王。）北用禺氏之玉，南贵江汉之珠，其胜禽兽之仇，（仇同讎，酬也，饮宾客而从之以财货也。用珠玉酬宾胜过以禽兽酬宾也。）以大夫随之。（随，《正韻》亦作遗，馈赠也。《诗经·小雅》：“莫肯下遗。”郑笺云：“遗，读曰随。”今俗言“随礼”，即馈赠礼物之义也。）”桓公曰：“何谓也？”管子对曰：“令诸侯之子将委质者，（子，王肃曰：“子者，有德有爵之通称。” 诸侯之子指诸侯之有德有爵者。委挚贽通，委质亦作委挚或委贽，向君王献礼也。）皆以双武之皮。（武，即虎。尹注云：“双虎之皮以为裘。” 即诸侯之子执双虎之皮以为相见之礼。）卿大夫豹饰，（饰，缘袖也。豹饰，指用豹皮装饰袖口。）列大夫豹幨。（幨，车帷也。豹幨，指以豹皮作车帷。）大夫散其邑粟与其财物，以市虎豹之皮，（市，买。）故山林之人刺其猛兽若从亲戚之仇。此君冕服于朝，而猛兽胜于外，（胜，任也，事也。外以野兽贸易为事。）大夫已散其财物，万人得受其流。（《韵会》：“凡有求而获皆曰得。”流，泉流也，指商品和货币流通。百姓因商品和货币流通而实受其惠也。）此尧舜之数也。” 桓公曰：“'事名二、正名五而天下治’，何谓'事名二’？”对曰：“天策阳也，壤策阴也，此谓'事名二’。”（事，指农事。天策明天时定节气，以应农时。壤策辨水土务地利以宜农耕。）“何谓'正名五’？”对曰：“权也，衡也，规也，矩也，准也，此谓'正名五’。（正者，政也。正，指农政。准，均也。权衡以量出入，规矩以分田地，土均以制地征。）其在色者，青黄白黑赤也；其在声者，宫商羽徵角也；其在味者，酸辛咸苦甘也。（此处“其”乃是语辞，非指物之辞。旧注俞樾、张佩伦等误此为指物之辞，则“声”“色”“味”三语遂成“正名”之疏解，故而认为“味者所以守民口也”三句，文义不贯，当在“二五者，童山竭泽，人君以数制之人”之上。其实二五者，农事也。声色味者，民生也。前举而后释，文义畅然，语序自然无误。）二五者，童山竭泽，人君以数制之人。（童山，《释名》山无草木曰童。竭泽，泽无水也。此云童山，当指烧山林。此云竭泽，当指焚沛泽。此二者皆指开辟农田耕种也。故“童山竭泽”指农事，非今日通义之贬义。“事名二”和“正名五”皆针对农事而言，“童山竭泽”四字在此，并不误。旧注有不明此情，故陈奂云、俞樾辈皆谓“童山竭泽”乃传写误入于此，其言非也。数，指历运之数。人君掌历运之数，颁朔定气，以协调农时，指导百姓耕种，故谓之“制之人”。制者，正也。）味者所以守民口也，声者所以守民耳也，色者所以守民目也。人君失二五者亡其国，大夫失二五者亡其势，民失二五者亡其家。此国之至机也，谓之国机。”（二五指农事。机，要也。农事乃国家至要也。） 轻重之法曰：（《史记·齐太公世家·索隐》云：“管子有理人轻重之法七篇。” 此轻重，即此理人之法也。）“自言能为司马不能为司马者，杀其身以衅其鼓；（衅，《广韵》牲血涂器祭也。）自言能治田土不能治田土者，杀其身以衅其社；自言能为官不能为官者，劓以为门父。”（门父，指看守城门的人。）故无敢奸能诬禄至于君者矣。（奸，《集韵》，伪也。诬，《玉篇》欺罔也。奸能诬禄，即伪饰才能，欺罔以求爵禄。）故相任寅为官都。（相，寅，《玉篇》强也。官都，国家众官的首长或某地方某单位的行政长官。审视职任，以强者为官都。当在此句为句断。至此言任重者责重，指任重而不称职者，去其职且重责。）重门击柝不能去，（柝，徐铉曰：“谓判两木夹于门为机，相击以警夜也。今荒城多叩鼓以持更，盖其遗制。”重门击柝，指设置重门，击柝巡夜。《周易·系辞下》：“重门击柝，以待暴客。”去，弃也。重门击柝者，任轻则责轻，故纵有过错，不能去之。）亦随之以法。 桓公问于管子曰，“请问大准。”（大者，不同同之也。而不同同之者，盟也。准者，所以揆平取正也。而所以揆平取正者，权也。大准者，盟会诸侯，执权以制天下也。）管子对曰：“大准者，天下皆制。（当在此处有断，则文义显明。制，节制也。天下皆受节制。）我而无我焉，（我，读若俄。《说文》或说我，顷顿也。而顷顿，义与俄同。而俄与峩同，倾貌。我而无我，即倾而不倾。合诸侯而霸，权倾天下，是谓倾。尊王攘夷，不颠覆周室，是谓不倾。）此谓大准。”桓公曰：“何谓也？”管子对曰：“今天下起兵加我，（加，益也。齐桓公为诸侯主，尊王攘夷而有伐，则天下诸侯起兵从其伐，故谓之“加我”，“加我”者，合诸侯之谓也。旧注以加谓陵，则是侵犯之义，则失其旨也。盖管子佐桓公合诸侯图霸业，非谋守成之术也。且天下起兵伐齐，在齐桓公之世，几无可能，亦与史无考。）臣之能谋厉国定名者，（臣指事齐臣服之诸侯。厉通励，有修饰振起意。《汉书·宣帝纪》：“厉精更始。”名，功也。定名即定功，建立功业也。）割壤而封；（伐而得地谓之割壤。齐伐山戎，以山戎之地封燕，即此例也。）臣之能以车兵进退成功立名者，割壤而封。然则是天下尽封君之臣也，（封，大也。《诗经·商颂》：“封建厥福。”君指齐桓公。 封君者，以君为大也，即以齐桓公为诸侯主也。臣者，臣服也。封君之臣，即以君为主而臣服也。）非君封之也。（此封，指封赐土地。句谓，虽然天下皆以齐桓公为诸侯主而臣服，却不是因为齐桓公封赐土地的缘故。）天下已封君之臣十里矣。（十里者，市之缓读也。市者，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也。句谓，天下奉齐桓公为诸侯主而臣服，则天下可市，可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货也。）天下每动，重封君之民二十里。（动谓兴兵。重，厚也。封君之民，指齐国之百姓。句谓，天下每次兴兵，齐国百姓可再次从贸易中获利。）君之民非富也，邻国富之。（通过贸易取富于邻国，故谓“邻国富之”。）邻国每动，（邻国每次兴兵。）重富君之民，（厚富齐国百姓也。）贫者重贫，富者重富，失准之数也。”(准，平也。数，术也。失准之数，即令邻国失去制衡之力的办法。我富而邻国贫，国力失去均衡，则邻国失去制衡之力，则我心安也，故谓之“失准之数”。)桓公曰：“何谓也？”管子对曰：“今天下起兵加我，民弃其耒耜，出持戈于外，然则国不得耕。（国不得耕，则国无粮。国无粮皆求购于齐，则齐国富而他国贫也。）此非天凶也，此人凶也。君朝令而夕求具，（具，备也。指齐桓兴兵而令诸侯之兵亦备也。）民肆其财物与其五谷为雠，（肆，《说文》极陈也。雠，对也。他国之百姓极陈其财物与其五谷以应对备兵之役赋。）厌而去。（厌，足也。去，《说文》人相违也。他国诸侯虽依照齐桓公之令备足所需之兵，却因为役赋之急而失去了民心。民心离散，则其国无可患也。）贸人受而廪之，（贸，《尔雅·释言》市也。廪，给也，供给之义。市人受国家财物与五谷，供给备兵所需。）然则国财之一分在贾人。（国指他国诸侯，下皆同。）师罢，民反其事，（民返而务农也。）万物反其重。（战时物价上涨，战后则万物之价格回归平常。）贾人出其财物，（物者，财也。此言财物，偏言财也。财者，币也。此财物亦即指币也。物价回归，商人则出钱币以囤积货物也。）国币之少分廪于贾人。（少分，指小部分。廪，藏也。商人出币则币少，故只有小部分藏于商人。）若此则币重三分，（币少则重，故货币升值30%。）财物之轻重三分，（财，货也。此财物偏言物也，即指货物。重与童同。《礼记·檀弓》：“与其邻重汪踦往，皆死焉。”其注云：“重当为童未冠者之称。”而童借为同。《列子·黃帝篇》：“状与我童者，近而爱之。”物价同样回调30 %。）贾人市于三分之间，国之财物尽在贾人，而君无策焉。（商人在此30%波动区间买货，则国家货物皆控制在商人手中，而国君毫无办法。）民更相制，（制与致同，就也。商人控制货物达成垄断，百姓相就谋生。以民原先从君务农，今从商谋生，故谓之更。）君无有事焉。（有事指军事，即用兵。古者皆寓兵在农，役赋皆以农为本。今民皆从商而不务农，若用兵则役赋无所从出，故谓“君无有事焉”。）此轻重之大准也。”（大准的根本目的在于强己而弱彼，而他国之君不能用兵，令其国力衰弱，则是轻其重也，故谓之“轻重之大准也”。） （此段旧注皆荒唐失旨，珠玉之言而为藜藿之恶，观之莫知所云。欲明其大旨，根本在于对于“大准”的诠释。“大准”不明，全文皆失。盖大准者，执权以制天下，其根本目的是维护霸权。故令诸侯失其准，而己得其利，他国愈贫而己国愈富，自然霸权稳固也。故此“我而不我”之“倾而不倾”言下有意，不能言说而只能意会者。或便是“正而不正”，以正义之伐，阴行不正之谋也；或便是“征而不征”，讨伐之征，不出于己而出于人者。故而大准便是失准，大准在己而失准在人，如此则霸业常在也。今通解，采用张佩纶义，改“大准”为“失准”，则义偏也。另外文中容易导致歧义者，其一在“起兵加我”之加，其二在“封君之臣”，其三在“十里”之缓读。这几处诠释准确，则文义调畅无碍矣。观今世之美国制霸，深得管子神髓也。） 管子曰：“人君操本，民不得操末；（操者，所守也。本者，农也。民指农民。人君所守者，农也，农民不得从事末业。末业指商业。）人君操始，民不得操卒。（始者，道也。民指士民。人君所守者，道也，士人坐而论道，故士民不得从事商业。）其在涂者，（涂即途。在涂者指行商。）籍之于衢塞；（籍，户籍。衢塞指市衢关塞。谓，在市衢关塞处需要检视其户籍是否商籍。）其在谷者，（在谷者指农民。）守之春秋；（守即狩。《礼记·王制》：“天子五年一巡守。”其注云：“狩或作守。”狩，猎也。春猎秋猎之时，聚民检视户籍人口。）其在万物者，（在万物者指工匠，工匠巧饰万物也。）立赀而行，（立，置也。赀，《说文》小罚以财自赎也。行，指出门做工。立赀而行，即指置赀钱自赎，以出门做工。）故物动则应之。（动，作也，造也。应，受也。物动则应之，指物作开始时，检受立赀单据。）故豫夺其涂，则民无遵；（夺，狭路也。涂，指货物运输道路。夺其涂指设置关隘。遵，行也。民无遵，指百姓不得随意流动。）君守其流，则民失其高。（守，视也。流，指人口流动。守其流，指检视人口流动。高，《说文》与仓舍同意。此处，高同舍，市居也。民失其高，百姓失去其市场的居所，即指百姓不得随意经商也。）故守四方之高下，（守四方之高下，即指前文之“夺其涂”“守其流”。）国无游贾。（游者，闲旷无业也。游贾，无业之商人，指未得国家授权从业的商人，即未取得商籍之商人，犹今之无照经营商贩。）贵贱相当，（当者，任也。贵贱各任其事，故谓之“贵贱相当”也。）此谓国衡。以利相守，（利者，宜也。四民各司其职，各得其宜，故谓之“以利相守”也。）则数归于君矣。”（数，天命也。） （此段旧注语焉不详，通译则一无是处，皆不明管仲所言为何事，而轻率地归之以经济贸易之策，则失旨远矣。盖此段文字乃言说四民之户籍管理问题，及国家抑商兴农，打击非法游贾的根本国策。而工之“立赀而行”犹今之取得务工从业许可。按此主题理解这段文字，语义就不显得拗曲了。） 管子曰：“善正商任者省有肆，（任者，职也。商任即商职，即商籍，商业从事资格也。正商任者，整顿商业从事资格以去游贾。省，察也。有即又，更也。更，易也。肆，所以陈货鬻之物也。有肆者所以陈货易货之所也，即指市场。省有肆者，监察市场也。此处尹注无，他注皆妄，而商任之义不明，则文义皆失也。）省有肆则市朝闲，（市朝，此处偏指市，指市场。闲，安也。市朝闲，指无游贾扰乱市场秩序，故谓之安。）市朝闲则田野充，田野充则民财足，民财足则君赋敛焉不穷。今则不然，民重而君重，重而不能轻；民轻而君轻，轻而不能重。（重指农业。农业实有产出，故重。轻指商业。商业周流万物，故轻。“民重而君重，重而不能轻”，指欲民从事农业而君亦以农业为独重，独独发展农业而忽视商业。“民轻而君轻，轻而不能重”，指民从事商业而君亦从事商业，独独发展商业而忽视农业。此句乃是针对抑商兴农的错误理解提出批评。于民而言。从商获利倍于务农，故若不加管理，民弃农从商便是大势。与国而言，全民经商自非幸事。抑商兴农的根本，乃是抑制农民成为商人，以保证农业产出的兴盛，却不是抑制商业单独提倡农业。即不能欲民从事农业而君以农业为独重，独独发展农业而忽视商业。当然更不能全民经商而忽视农业发展。可见管子的经济政策乃是通过对商业从业资格的管控，抑制农民过多地成为商人，使商业和农业发展均衡而各得其宜，即前文所谓“以利相守”。可叹的是，后儒不明，以抑制商业单独提倡农业为事，遂致闭关锁国，中华日衰。）天下善者不然，民重则君轻，（民皆务农，则君发展商业。）民轻则君重，（民皆崇尚商业，则君鼓励农业。）此乃财余以满不足之数也。（财与裁通，减除也。）故凡不能调民利者，（利，宜也。调民利者，调节民所从业，使各得其宜业。）不可以为大治。不察于终始，（道行而有始终，故终始，指道也。）不可以为至矣。（至，善也。不察道则行而不至，以比喻不掌握经济规律则不能有良好的治政效果。）动左右以重相因，（指金融调控。）二十国之策也；（二十即世之缓读。刘绩曰：“别本'二十’作'世’字。”世与生同。《列子·天瑞篇》：“亦如人自世之老，皮肤爪发，随世随落。”生者，养也。二十国之策，即养国之策。）盐铁，二十国之策也；锡金，二十国之策也。五官之数，不籍于民。”（官，事也。五官，即五事，即金融、盐、铁、锡、金五事。数，责也。责，任也。故，此处数，指任事职责也。籍，指给予经营资格，比如商籍。不籍于民者，国家专营，不给予百姓经营资格。） 桓公问于管子曰：“轻重之数恶终？”（数，责也。轻重之数指责轻重而作调控。）管子对曰：“若四时之更举，无所终。（随时调控，无有所终。）国有患忧，轻重五谷以调用，积余臧羡以备赏。（羡，余也。）天下宾服，有海内，以富诚信仁义之士，故民高辞让，无为奇怪者。彼轻重者，诸侯不服以出战，诸侯宾服以行仁义。”（诸侯不服以战为重，诸侯宾服以德为重。） 管子曰：“一岁耕，五岁食，粟贾五倍。（贾与价同。此句古语语序倒装，即，粮食收储价五倍于市场，则一岁耕而能收储五年之粮食。此乃夸张手法，非必粟价五倍六倍，而是表明谷物收储价高对粮食收储的影响。）一岁耕，六岁食，粟贾六倍。二年耕而十一年食。（此句当是旁注不明而衍入正文。注者误以为一岁耕而有五岁食，再一岁耕而有六岁食，则二年耕而十一年食矣。）夫富能夺，贫能予，乃可以为天下。（他国粮食生产富足，则提高价格强行收储他国诸侯余粮，故谓之夺。他国粮食生产匮乏，则按市价投放粮食，收割他国财富，故谓之予。予天下则财归于我，夺天下则粮归于我。天下财粮皆控制我手，正如今时之美国掌握了美元和石油，故可以治理天下。）且天下者，处兹行兹，（兹，指天下。处天下而行予夺于天下。）若此而天下可壹也。（壹，合也。指会天下诸侯而称霸也。）夫天下者，使之不使，用之不用。（使之不使，乃使之而示人以不使；用之不用，乃用之而示人以不用；故尊王。）故善为天下者，毋曰使之，使不得不使；毋曰用之，用不得不用也。”（情势所逼而使，迫不得已而用，则不有私己之念，合乎道，统乎德，而天下归心也。） 管子曰：“善为国者，如金石之相举，重钧则金倾。（钧三十斤，石一百二十斤，钧石皆权也。权指称锤。倾，指倾斜向上。《淮南子·天文训》：“天倾西北。”）故治权则势重，治道则势羸。（治，读若持。治权，指放置称锤。羸，弱也。道通导，引也。引，却也。治道，指除却称锤。势，《说文》盛权力也，此处仅指称锤重量。故称锤重则势重，势重则倾。称锤轻则势弱，势弱则覆。覆，指向下伏倒。此句乃接上句简单描述称之倾覆与称锤的关系，并以此为喻而有下文之言，并不能按今文常义理解为政治权势。如此则上下文义通畅矣。）今谷重于吾国，（谷重，指谷价贵。）轻于天下，则诸侯之自泄，（泄者，出也。诸侯之谷皆售我国，故谓之“自泄”。）如原水之就下。（原，重也。）故物重则至，轻则去。有以重至而轻处者，（处，止也。轻处者，若我谷价便宜，则诸侯之谷留止其处而不售也。）我动而错之，（动，兴也，指征集谷物。《周礼·地官·旅师》：“颁其兴积。”其注云：“县官征聚物曰兴。今云军兴是也。” 错，《博雅》藏也。）天下即已于我矣。（天下之谷皆在我矣。）物臧则重，（臧即藏。谷物收储则谷价上涨。）发则轻，（发，伐也。谷物平价投放则谷价下杀，故谓之伐。）散则多。（散，布也。谷物市价流通则货币回收而财多。）币重则民死利，币轻则决而不用，（决通诀，辞也。）故轻重调于数而止。（数，指策略或权术。《论衡》：“以计求便，以数取利。”止，足也，指国库仓储皆足也。）五谷者，民之司命也。刀币者，沟渎也。（沟渎，田间水道也。刀币流布如泉在渠，故云。）号令者，徐疾也，令重于宝。”（“五谷者，民之司命也”至“令重于宝”当在此段尾，以总结基于谷物为准之货币金融调控体系三要素：谷为根本，故司命；币为流通，故沟渎；号令以权术实施策略，轻重缓急有度，故徐疾。旧注以此为下段首，而下段主要是解释为什么是“社稷重于亲戚”，明显这几句表达的意思不搭，故非是。） “社稷重于亲戚，胡谓也？”对曰：“夫城郭拔，社稷不血食，无生臣。（国破臣无生。）亲没之后，无死子。（亲死子犹在。）此社稷之所重于亲戚者也。故有城无人，谓之守平虚。（平者，大野也。虚者空旷也。有城无人如守空旷之大野也。）有人而无甲兵而无食，谓之与祸居。” 桓公问管子曰：“吾闻海内玉币有七筴，（玉，成也。玉币有七筴，即指成币七筴，礝碈、白金、文皮、黄金、珍珠、曾青、玉石七者皆可用为货币。）可得而闻乎？”管子对曰：“阴山之礝碈，一筴也；（礝同碝，《说文》石次玉。碈同䃉同珉，《说文》石之美者。《广韵》美石，次玉。《韵会》珉似玉而非也。《礼记·玉藻》君子贵玉而贱珉。《山海经》云：“岐山，其阴多白珉。”考阴山山脉并无产玉石之矿，故阴山或即指岐山之阴。）燕之紫山白金，一筴也；（白金，古指银，亦指银合金的货币。《汉书·武帝纪》：“收银锡造白金及皮币以足用。”紫山，今河北邯郸有紫山，《元史》里则称作紫金山，《魏书·地理志》和《大清一统志》等，均收记为紫山。系太行山余脉。战国时，赵国大将赵奢抗击秦军入侵，功绩卓著，赐号为马服君。其死后葬于紫山，遂改名为马服山。）发朝鲜之文皮，一筴也；（发即东夷。《汲冢周书》：“发人鹿鹿者，若鹿迅走。”其注云：“发，东夷也。”朝鲜亦东夷也。发朝鲜即东夷朝鲜，即指朝鲜，非发与朝鲜两个国家。文皮，指有文彩的兽皮。）汝、汉水之右衢黄金，一筴也；江阳之珠，一筴也；（江阳之珠即江汉之珠。前文云：“南贵江汉之珠。” 江阳之地亦即江汉之地也。）秦明山之曾青，一筴也；（明山无考，疑即太白山。）禺氏边山之玉，一筴也。（禺氏当即月氏之异译，边山应该指昆仑山脉。此玉即今之新疆玉。）此谓以寡为多，（币寡而货多，以寡为多者，乃是通过货币轻重调控控制货物流通。）以狭为广。（国狭而天下广，以狭为广者，乃是指控制天下货物流通，则可以以一国之力掌控天下之势。）天下之数尽于轻重矣。”（数，指治数，谓处理各种事务。） 桓公问于管子曰：“阴山之马具驾者千乘，（一乘四马，千乘则四千马。）马之平贾万也，金之平贾万也。吾有伏金千斤，（伏，匿藏也。伏金，指藏金。）为此奈何？”管子对曰：“君请使与正籍者，（正，征也。籍，税也。正籍，指征税。）皆以币还于金，（指以金准币，税收皆以金为准。）吾至四万，（调整黄金兑换价格为四万钱一斤。）此一为四矣。吾非埏埴摇炉櫜而立黄金也，（埏埴，水和泥以封炉身也。摇，作也。櫜通皋，高也。炉櫜，犹今言高炉。立，成也。立黄金者，炼成黄金也。）今黄金之重一为四者，数也。（数，指金融调控策略。）珠起于赤野之末光，黄金起于汝汉水之右衢，玉起于禺氏之边山。此度去周七千八百里，其涂（途也）远，其至阨。（阨，塞。）故先王度用其重而因之，珠玉为上币，黄金为中币，刀布为下币。先王高下中币，（高下中币，犹今言调整黄金汇率。）利下上之用。”（利，宜也。宜上币下币之流通。） 百乘之国，中而立市，东西南北度五十里。一日定虑，（“《释名》虑，旅也。”定虑，即定旅，确定行程也。）二日定载，（确定所运货物。）三日出竟，（竟与境同。）五日而反。（反与返同。）百乘之制轻重，毋过五日。（制，《增韵》御也。制轻重，驾车载货轻重而行，指贸易往来也。百乘之国的贸易往来，来回不过五日。）百乘为耕田万顷，为户万户，为开口十万人，（开口，即食口，需要饮食之人口。）为分者万人，（分，赋也，指应服兵役而不服，按口率出钱以自赎。《汉书·刑法志》曰：“赋以足兵。”即此。后文“分”皆作“当分”，意思并无区别，不必据后而欲补“当”字也。）为轻车百乘，为马四百匹。千乘之国，中而立市，东西南北度百五十余里。二日定虑，三日定载，五日出竟，十日而反。千乘之制轻重，毋过一旬。千乘为耕田十万顷，为户十万户，为开口百万人，为当分者十万人，为轻车千乘，为马四千匹。万乘之国，中而立市，东西南北度五百里。三日定虑，五日定载，十日出竟，二十日而反。万乘之制轻重，毋过二旬。万乘为耕田百万顷，为户百万户，为开口千万人，为当分者百万人，为轻车万乘，为马四万匹。 管子曰：“匹夫为鳏，匹妇为寡，老而无子者为独。君问其若有子弟师役而死者，父母为独，上必葬之，衣衾三领，木必三寸，（棺木必须三寸厚。）乡吏视事，葬于公壤。（壤，穴也。蚁穴即称蚁壤。《战国策》：“齐桓公伐孤竹，山中无水。隰朋曰：去蚁壤寸有水。掘之，果得水。”公壤，犹今之公墓。）若产而无弟兄，（产，《说文》生也。产而无弟兄，即生而无弟兄，独子也。指师役而死且是独子者。）上必赐之匹马之壤。（亦作一马之田，即价值一马之土地。前文云：“马之平贾万也，金之平贾万也。”则一马之田亦即一金之田。《山权数篇》云：“民之能此者，皆一马之田，一金之衣。”可为佐证。）故亲之杀其子以为上用，不苦也。君终岁行邑里，（行，指巡行。）其人力同而宫室美者，（力者，勤也。同者，和也。其人力同，指邑里之人勤快和睦。宫室，指所居住之房屋。古者贵贱所居，皆得称宫，至秦始定为至尊所居之称。）良萌也，（萌通氓，《说文》民也。）力作者也，（作者，耕也。《尚书·尧典》：“寅宾出日，平秩东作。” 力作者，勤劳耕作者。）脯二束、酒一石以赐之。力足荡游不作，老者谯之，（谯，责也。）当壮者遣之边戍。民之无本者贷之圃。（本者，农也。无本者，无田地以务农也。贷，予也。民之无田地以务农者，予之园圃以种植蔬菜、瓜果或花草。旧注断在“强”后，以“圃强”连读，虽然“强”通“疆”，然“圃强”或“圃疆”终义不可解，故当断在“圃”之后。强，勤也。勤而百事皆举，语义条然，故“强”随下成句为是。）强，故百事皆举，无留力失时之民。此皆国策之数也。” 上农挟五，中农挟四，下农挟三。（挟通浃，《尔雅·释言》彻也。《诗经·大雅·公刘》：“彻田为粮。”《传》云：“彻，治也。”上农挟五，指上农可治五人之田。中农挟四，指中农可治四人之田。下农挟三，指下农可治三人之田。）上女衣五，中女衣四，下女衣三。（上女可治五人之衣，中女可治四人之衣，下女可治三人之衣。）农有常业，女有常事。一农不耕，民有为之饥者；一女不织，民有为之寒者。饥寒冻饿，必起于粪土。（起，行也。于，往也。粪土，指牢狱。司马迁《报任少卿书》：“所以隐忍苟活，幽於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陋没世，而文彩不表于后世也。”句义谓，民若饥寒冻饿，必有因偷盗抢劫或抗议闹事而自投于监狱。）故先王谨于其始。（谨，《增韵》重也。始，指耕织之开始，即春正月也。春者，四时之始。正月者，政教之始。谨于其始，则天子亲耕，王后亲蚕。）事再其本，（本，旧也。事再其本，指耕织之产出在旧有基础上增加一倍。）民无𥼷者卖其子。（𥼷，《说文》糜也，同䊕，亦作饘。《礼记·檀弓·饘粥疏》：“厚曰饘，希曰粥。”）三其本，若为食。（食，殖也。兴生财利曰殖。）四其本，则乡里给。（给，《说文》相足也。）五其本，则远近通，然后死得葬矣。（凡人往来交好曰通。远近通者，远近之人往来交好也。）事不能再其本，而上之求焉无止然，（当在此为断。旧注“然”随后为句，非是。）则奸涂不可独遵，（奸涂，即奸途。遵，行也。事不能再其本，而上求无止，则民饥寒，民饥寒则行奸途也。不可独遵者，言行奸途者众也。）货财不安于拘。（拘，执也。徐锴曰：“物去，手能止之也。” 货财不安于拘者，民饥寒而盗贼横行，货财不安于执，去而不能止也。）随之以法，则中内摲民也。（中，满也。内犹禁中，天子宫禁也。摲，芟也。中内摲民，指充实天子宫禁而芟割民众。）轻重不调，无𥼷之民不可责理，鬻子不可得使。（鬻，卖也。百姓卖其子而不得为君使也。）君失其民，（不得为君使，则君失其民。）父失其子，（卖其子，则父失其子。）亡国之数也。 管子曰：“神农之数曰：'一谷不登，减一谷，谷之法什倍。（一谷，指一季之谷。登，熟也。减，少也。法，常也。一季之谷不熟，市场就减少这一季谷物的供应，谷价常涨至十倍。）二谷不登，减二谷，谷之法再十倍。’夷疏满之，（郭沫若曰：“'夷疏’乃平粜之意，'夷’谓平其价。'疏’谓通其无。说见《轻重甲篇》。”满，足也。以平粜之法以足民食也。）无食者予之陈，（陈指陈谷。）无种者贷之新，（新指新谷。）故无什倍之贾，无倍称之民。”（倍称，指高利贷。《汉书·食货志上》：“当具,有者半贾而卖,亡者取倍称之息。”用平粜之法，则商人不能获得十倍暴利，百姓也不会借偿高利之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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