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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杯”全国首届公众平台线上文学作品大奖赛入围作品展:凯瑟琳∙舒婷

 中国文学档案馆 2021-12-31

菲沙河畔的思念
凯瑟琳舒婷

 

温哥华的四月份,阳光和煦,樱花漫天,远处的雪山,和近处的太平洋,映衬在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下,到处都是一幅幅美丽的风景画,就好像是一张张绚烂的明信片一样。
今天是清明节,和国内细雨绵绵的清明节不同,温哥华的清明节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向春玲站在平静的菲沙河畔,目不转睛地盯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缓缓地自东向西,流向太平洋的入海口。这条起源于加拿大西部的洛基山脉的河流,一路向西,蜿蜒流过了将近一千四百公里,最终到达了最西端的温哥华,融入了浩瀚的太平洋中。
她伫立在一个用木板搭在水上的观景台上,这个观景台从岸边开始,一直延伸到水中,几乎有六个篮球场那么大,人们可以从岸边一直走上这个观景台,倚靠在观景台的木围栏上,身处在河水中,尽览宽阔的菲沙河,以及远处的太平洋入海口。
观景台中央有个同样用木板搭建起来大平台,足足有八张八仙桌那么大,高度大约在向春玲的膝盖附近。这个平台就好像一个小舞台,这里也是孩子们最喜欢地方,他们可以在平台上面尽情奔跑。观景台东侧正中央的围栏上,开了一个小木门,小木门外面是一个斜坡的通道,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几乎和水面齐平的钓鱼平台,也有八张八仙桌那么大。
向春玲的怀中,抱着一束洁白的菊花,温柔的春风,轻轻地拂起她额头的几缕刘海,她摘下墨镜,用手整理了一下被微风吹乱的头发,然后坐在平台上,从背包里拿出来两个装在玻璃杯里的明黄色的蜡烛,用打火机点着后,面朝菲沙河,并排地摆在平台上,再把怀中的白菊花放在蜡烛的后排。
她默默地坐着,眺望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岸边的绿树和蜿蜒的河边小路。这个观景台离市区较远,周围都是大片的农场,此时又正是上午的上班时间,河边没有一个人。每一年的清明节,她都会来这里,凭吊一位长眠在菲沙河里的故友,安学庆。一想到她,向春玲的泪水就立刻夺眶而出。
菲沙河畔的清风和晌午的暖阳,渐渐地把向春玲带回到了十几年前,她刚来到温哥华留学的第一个圣诞节。
当时学校附近的几个教堂都有来邀请新同学们去参加圣诞节的聚餐,对于远离家乡,独自在外的留学生来说,这种活动实在是太暖心了,于是她就跟着高年级的中国同学一起去参加。聚餐上有好多好吃的,都是教会的教友们准备的,也正是在这次聚餐上,向春玲结识了同乡安学庆和刘广宇,以及他们那尚在婴儿提篮中的女儿睿睿。小睿睿当时才刚满月,圆圆胖胖的脸蛋好像一个暄乎乎的白馒头,可爱极了。
安学庆是个白白净净的女子,中等偏高的身材,圆圆的脸庞,梳理整齐的发髻,谈吐非常有学识,但是待人也不刻板,一看就是学历不低的女性。她出身在那个“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她的父亲是山西的一个水利工程师,母亲是一个测绘员,安学庆自己则是个自动化控制的博士。虽然因为学业耽误了生育,但是总算是在四十岁的时候生下了这个宝贝女儿。
相比于安学庆的大方礼貌,她的丈夫刘广宇,则是显得比较被动,只是客气地笑着,不过一旦熟悉之后,刘广宇也是侃侃而谈。刘广宇在国内是个大学老师,教电气自动化,他和安学庆也是在同事撮合下,开始了交往,当时两人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彼此也都有成家安定的意思,于是很快就登记结婚了。
结婚之后,他们调动到了中国南方的一所大学,在那里,他们初次听说了移民的事情。于是两人决定让学历较高的安学庆递交了移民加拿大的申请。果然,他们的移民申请很快获得了批准,只是安学庆发现自己正好怀孕了,这正是夫妻二人苦苦等待的,再加上对国外的情况完全不了解,他们就决定先在国内把孩子生了,然后再去加拿大。
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女儿睿睿出生满月之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启程来到了加拿大的温哥华。虽然两人都在大学里工作,但是到了加拿大要说英文,他们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刘广宇完全不愿意学习英文,而安学庆的英文词汇量还可以,但是口语完全没有自信。可是面对家里日渐增大的开销,和逐渐消耗掉的积蓄,刘广宇还是要出去打工。他天天都在中文报纸上找工作,后来找到一家广东人开的菜市场的杂工活儿,他能听懂广东话,而且不需要讲英文,虽然工资只是最低工资的水平,他还是开心不已,毕竟这下子就有收入了,而且是外国钱。
移民的生活就像切换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轨道,安学庆才发现这里的幼儿园收费昂贵,而且托管的时间也很短,她是一个博士,可是由于英文不好,无法找到合适的工作,加上女儿还小,她和丈夫商量后,决定留在家里带孩子,料理家务。
安学庆他们一家租住在离向春玲的学校不远的地方,是一个独立屋的一层,有两室一厅。他们经常邀请向春玲这个小老乡来家里吃饭,对于独自在国外求学的向春玲来说,安学庆一家给了她家一样的温暖。
在国内一直生活和学习在象牙塔里的安学庆,哪里会知道,人在社会生存的压力下,是会变化的。在温哥华,她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小家和几个华人朋友的小圈子里,丈夫的工资,再加上女儿的牛奶金补助,家里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但是看着女儿一天天地长大,她已经很满足了,况且她对丈夫的工作也不了解,于是彼此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
刘广宇虽然相貌平平,个子不高,但是却能够安于工作现状,虽然只是个小菜店的杂工,但是他也做得安安分分。
这天,小菜点里新来了一个收银员,是个身材瘦小的广东女人,叫伍清莲,相貌普通,年纪大约有三十岁左右,大家都叫她阿莲,一个很典型的广东女孩的名字。阿莲做事利落,手脚勤快,这是收银员最好的素质了,在结账的客人多的时候,她能麻利准确迅速地给应付过去。没有客人结账的时候,她也帮忙把收银台附近的小货品给码放整齐,有时候刘广宇来上货的时候,她也给搭把手。有时候老板或者老板娘用广东话跟刘广宇喊话时,刘广宇在思忖着怎样用普通话回答他们,每每这个时候,阿莲就利落地用广东话帮他回了老板或老板娘。
渐渐地,刘广宇就和阿莲熟络了起来,也知道阿莲原本是在广东的乡下,后来是靠着早年来到温哥华的哥哥,帮她办理的团聚移民才来到了温哥华,又在哥哥打工的木材厂做些杂工。后来加拿大的木材行业萧条,哥哥工作的木材厂也关了门。阿莲就自己出来找到了这个小菜店里收银的工作。
阿莲来到温哥华后,就一直借住在哥哥嫂子家的半地下室,地处在地段平平的温哥华东区,阿莲每个月也付给哥嫂一些租金,再加上阿莲手脚勤快,也帮哥哥嫂嫂做些家务和大理院子里的菜园和草坪。这几年相处下来都安然无事,可是阿莲也总想着能有一个自己的小窝,但是想到如果搬去其他地方租房,租金一定比哥哥这里的贵,她又舍不得花那个钱了,就先这样吧。
还有就是阿莲也快三十岁了,她移民加拿大之前,在乡下有个相处的对象,原本以为很快也能接那个对象来加拿大,可是来了以后才知道,这里的生活也不容易,阿莲收入不高,也难以担保对象移民。几年下来,男方家里给他另外说了门亲事,他和阿莲也就断了。
阿莲文化不高,唯一的想法就是能够自立,再找个男人嫁了,这样就算是在加拿大稳定下来,扎下了根了。她接触的人不多,来小菜店工作以后,和刘广宇天天见面,一同工作,相处得时间逐渐长了,她倒是觉得这个个子不高的身材精瘦的北方男人有礼貌,干活踏实,只是已经结了婚,又有了孩子,阿莲就没有再想过什么了。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几年,小睿睿都快七岁了,刘广宇也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去了老外的一个大型连锁超市工作,给水果区和蔬菜区上货,而且这个工作是属于工会组织的,这就相当于有了很大的保障。虽然刘广宇的英文没多大长进,但是工作中的交流已经能够弄明白了,他终于觉得自己在加拿大扎下了根了。
而他的妻子安学庆,却仍然把精力放在了孩子身上,尤其是当女儿上了小学以后,她更加注重孩子的教育,小睿睿也确实比同龄的孩子们学了更多的中文和算术,汉字写的也很漂亮,圆圆白白的胖脸蛋儿和无忧无虑的笑容,让安学庆很是爱护。只是刘广宇和安学庆两个人的交流越来越少,除了孩子,也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了。
向春玲也早已大学毕业了。她大学里学的是生物,后来又考上了营养学的研究生,现在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了,目前正在温哥华的一家医院里实习,为住院病人做营养顾问和饮食配餐。她还是每个月都会来安学庆家里吃一次饭,和他们已经成为了亲人一样的了。
然而,亲人之间也有分裂的时候,这天向春玲忽然接到安学庆的电话,让她周末来家里吃饭。到了周末,向春玲买了些葡萄和苹果,就去安学庆家里了。一进门,就看见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在屋里,才知道这是小睿睿的同学小岩和他妈妈陆雯,也住得不远,午饭已经做好了,是豆角焖面,真是很香啊。
吃完饭后,陆雯带着两个孩子去家门口的操场上玩了,向春玲帮安学庆洗碗收拾着,她正想问刘广宇怎么没在家,没想到安学庆就已经开口说道,“刘广宇搬出去住了”。
向春玲脱口而出,“啊?怎么回事?为啥呀?”
安学庆机械地在水龙头地下冲刷着一只只的碗碟,声音缓慢地说,“他有其他女人了。”
“谁?”向春玲无论如何都不相信那个相貌平凡,谈吐平凡,收入平凡的刘广宇,能有这种事情发生?
“是一个广东女人,做指甲的。”安学庆平静地回答着,“他们以前都在小菜店里工作,后来那个女去学了美甲,现在在一家美甲店里工作”。
向春玲忽然间觉得很不开心,看着依然气质知性的安学庆,想到活泼可爱的小睿睿,再想到已经搬出去的刘广宇,和那个她从来没见过的广东女人,向春玲的脑子都乱了,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安学庆,她只觉得安学庆心里一定很痛,她们母女俩以后怎么办哪?
俩人就这样默默地洗涮打扫完毕,然后就去操场上找陆雯和孩子们了。到了操场,向春玲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声不吭。很显然,陆雯是知道这一切的,想到安学庆至少还能有陆雯这样一个朋友住在附近相伴,向春玲也多少能放点儿心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安学庆和小睿睿的生活变得艰难了起来,刘广宇的工资不高,只能给她们娘儿俩几百块钱的基本生活费,安学庆不得不考虑搬家到更偏远更便宜的素里市去,而向春玲因为忙于自己的毕业论文和找工作,也没有能来帮忙,是陆雯和其他几个朋友帮她们娘儿俩搬了家。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向春玲刚毕业了没多久,正准备去看看安学庆和小睿睿时,她就接到了安学庆的电话,电话那边的安学庆,气息微弱,有气无力,向春玲赶忙问她这是怎么了,安学庆说她刚做完手术,已经回到家里了,“手术?什么手术?”向春玲在医院工作过,她知道加拿大公费医疗资源紧张,所以很多人做完手术没多久就得回家自己休养。
“乳腺切除。我检查出来乳腺癌,已经有段时间了。”安学庆微弱地回复着。
“那刘广宇知道吗?”向春玲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他知道的。”
“那他怎么说?”
“他已经找律师送来了离婚起诉书。”
“What?他知道你得了乳腺癌,还是起诉了离婚?”向春玲愤怒了。
“这个不能怪他,离婚早该办理了,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是后来发现了我得了癌症,但是这也不能改变他的生活啊,”安学庆缓缓无力的回答,让向春玲也顾不上愤怒了,她此刻最担心的是手术后安学庆和小睿睿怎么生活。安学庆安慰她,“这个你不要担心,附近教会的人每隔几天都会有人来给我送些食物。”
向春玲的眼泪缓缓地流下来,声音也呜咽起来,她眼看着安学庆一家从移民到现在的经历,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倒是安学庆安慰起她了,“你刚找到工作,住的又远,你不要来,我也不接触其他人,免得术后感染。等我好了,你再来我家看我。好了,不说了,我累了”
“嗯,好的,那你好好养病,早日康复。”挂断电话,向春玲的担忧中,又有了一点点儿害怕,希望一切都不要再有意外了。
向春玲的新工作还不错,虽然职位不高,但是老板和同事都很好相处,她也没有什么压力,就想尽快去看安学庆。因为安学庆家比较偏远,离公共汽车站也很远,加拿大这种偏远地方的公共汽车班次少的可怜,向春玲早有买车的打算,也就赶紧借此机会买了辆二手车,这时候也马上就要到春节了,她打电话给安学庆,约好了除夕下午去看她们娘儿俩。
到了除夕,向春玲买好了蔬菜水果,肉和鸡蛋,又给小睿睿买了礼物,包了红包,然后就开车去看她们。她们的新家的确偏僻,而且那个地区树木很多,更显得人少。出租屋是个独立屋的一层的一套一居室,有独立的卫生间,厨房,饭厅和客厅,屋外的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雪松,遮天蔽日的,这也是加拿大很典型的树木。院子很大,也很冷清,外面的小区里也没有人。
安学庆的确很虚弱,身体上还挂着个吊瓶之类的,在输液。她看到向春玲带着这么多东西来看她和女儿,非常高兴,好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小睿睿长高了很多,有些少女的模样了。
大家激动地说了一会儿话,向春玲就要开始做年夜饭了,她计划着要做几个以前在家里吃过的大菜,可是她才刚开始削土豆皮,就被那个削皮器把左手食指尖连皮带肉地削掉了一大块,顿时鲜血涌流,向春玲本来就晕血,而且是低血糖,一看见流血马上就觉得天旋地转,安学庆赶紧让她躺在沙发上,又让小睿睿拿了一个面包给她,让她补充糖分。最后向春玲吃了面包喝了牛奶,包扎好伤口,也无法再做饭了,安学庆就让她赶紧趁着天还没有黑,路上好开车,尽早回温哥华了。可是她们谁都不知道,这竟然是她们此生所见的最后一面。
三个月后,向春玲回中国探亲,由于安学庆不想让她在中国的老父母知道自己在国外的情况,包括她也已经办理完了离婚手续的事情,所以就没有让向春玲在中国探望自己的父母。
向春玲探亲回来的时候,从家乡带了些特产和美食,准备去看看安学庆。她提前先打了个电话给安学庆,安学庆刚从医院治疗回来,她的肝脏也出现了问题,人就更虚弱了。
她告诉向春玲她准备搬家,现在这个房子太阴暗了,长年照不到太阳,旁边教会的朋友帮她找了一个在二楼的公寓,比这里敞亮,应该对她的康复有帮助。然后她和向春玲聊起来人生,聊起了信仰,聊起了爱情,家庭,从下午三点多一直聊到傍晚六点多,安学庆自己都说她已经很久都没这么好的体力能说这么多话了,她说自己的心灵好像洗了一个很彻底的澡,又干净,又舒服,整个人都彻底轻松了。向春玲也很宽慰,看到安学庆有这样轻松的时刻,真希望她就这样逐渐康复起来。
向春玲下个星期有个职业证书的考试,她跟安学庆约好,一考完试,她就在周末来看安学庆,也就还有十天吧,去了后还可以帮她一起打包要搬家的东西。
然而,命运的意外走在了她们的前面。
两天以后的半夜,都快一点钟了,向春玲已经睡着了,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吵醒了,她一激灵就打开了床头灯,她最怕这个时候的电话,因为有可能是中国的家里人打来的,而一般情况下,家里人是不会打国际长途给她的,她手忙脚乱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都来不及看来电的号码,就赶紧接听了。
打电话的是刘广宇,他开头便问,“小向你睡了么?”
“刚睡着,咋了?”
刘广宇顿了一下,艰难地说,“你安姐走了。”
“啊?走了,啥叫走了?”向春玲一下清醒了过来,拿着电话的手开始发抖。
刘广宇接着说,“我今天下午去给她送菜,发现她倒卧在沙发上,似乎已经过世有一段时间了,我赶紧叫了救护车,已经没有希望了,医生说她是心脏病发作。”
向春玲怔住了,随后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得停不下来,刘广宇在电话那边也劝不住,就说明天再联络,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向春玲抑制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一个人躺在床上痛哭了很久,直到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她又接着哭,马上就要考试了,她根本看不进去书,随便考成什么样子吧,她现在只有难过和悲伤,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了,安学庆生前的点点滴滴,还有年幼的小睿睿,她为安学庆感到惋惜和难过,毕竟在这异国他乡,她没有得到很多温暖和幸福。
一周后,她接到陆雯的电话,告诉了她安学庆的追悼会的时间和地点。向春玲去参加了,看着故友的遗像,她整个追悼会都在哭,其他人知道她和安学庆的交往,也都能理解她的悲伤,都劝她节哀。追悼会结束后她才发现,她并没有看见刘广宇和小睿睿。
一个月后,向春玲又接到刘广宇的电话,他说安学庆的骨灰已经洒进了菲沙河里,她去世的消息也没有告诉她在中国的家人。向春玲听了又哭了起来,她心里无比难过,因为中国人都讲究入土为安,如今好友的骨灰被洒进了冰冷的河流中,就这样消失了。第二天,向春玲带着一束洁白的菊花,来到菲沙河边,她默默地看着缓缓流动的河水,不知道好友如今在哪里,她抬头望向东方,那里是好友生前最后居住地地方,而东方也是中国的方向,是她的故乡。
向春玲又随着菲沙河的流水往西望去,西边就是菲沙河的尽头了,也就是太平洋了,宽阔的海面,无边无际。向春玲忽然想到,太平洋一直往西流,不就是中国了?那么好友终究会回到故土的,一定会的。
“Watch out!”忽然从岸边传来一个女子提醒小朋友们注意安全的喊声,原来是几个年轻的幼儿园女老师带着一队小朋友们来水边玩。向春玲起身,把东边围栏上的木门关好,上好了门闩,免得小朋友不小心掉进那个通往钓鱼平台的没有护栏的通道。
然后她抱起那束白菊花,来到南边的围栏,向着平静温和的菲沙河,把菊花一朵一朵地丢进河里,闪亮的河水驮着一朵朵白菊,一悠一晃地往太平洋流去,向春玲心中暗暗地为安学庆祈祷着,希望她能随着这流水回到中国,回到那个她移民之后就再也没有踏上过的故土,她一定对故土和亲人有着绵绵的思念,就好像这安静绵长的菲沙河一样。

 

作者简介:
凯瑟琳舒婷,来自中国西安,现居加拿大温哥华,从事财务工作。其原创短篇小说《此岸是她乡》,曾荣获加拿大“她励量”全球有奖征文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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