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藏黑釉瓷

荣纳堂 202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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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翻到过一本图录，封面是一只巨大的吉州窑玳瑁釉茶盏。图录的名字是《Dark Jewels: Chinese Black and Brown Ceramics from the Shatzman Collection》，是Shatzman夫妇收藏的一批黑釉和褐釉瓷器。这本书我一直没有买下，因为印象中翻了一遍，没什么特别吸引眼球的器物。若干年后，才发现它们原来一直被收藏在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

北卡罗来纳州是美国一个很村很村的州，农业发达，人烟稀少，华人很少居住于此。北卡最为国人熟知的，大概是这里两所比较著名的高校：杜克大学和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故事也正是要由这两所大学说起。

上个世纪，美国有一位姓阿克兰的富豪（William Hayes Ackland），他母亲的前夫曾创立了美国最大的奴隶贩卖公司，遗留下大笔财富。阿克兰凭借家族遗留的财产和自身的积累，成为了家底殷实的一方富豪。他自身不是收藏家，但颇希望美国南部的人民，能接触并且喜爱上艺术品。于是决定死后将遗产捐赠给知名大学，建立一所博物馆。

他生前挑选的是杜克大学，可是1940年去世后，杜克大学和遗产信托的谈判一直没能达成一致。捐赠计划只好作罢。这笔遗产最终阴差阳错归到了阿克兰生前考虑捐赠的另一所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学校欣然接受了这笔捐赠，经过一番努力，于1958年建成了以阿克兰命名的博物馆Ackland Art Museum。

阿克兰美术馆一开始由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自身的藏品，以及购买的一部分绘画组成，主要陈列欧洲及北美的艺术品。1980年后，博物馆开始收集亚洲艺术品，中国艺术品尤其受到策展人的重视。经过多年的积累，这里如今已是北卡罗来纳州收藏中国艺术品最丰富的博物馆。名头虽远不如附近的弗利尔美术馆、大都会美术馆等响亮，但作为大学博物馆，已颇具规模。

本期说到该馆珍藏的这批黑釉瓷，都是出自Herbert F. Shatzman的旧藏。Shatzman酷爱中国的高古艺术，从史前高古陶到宋瓷，收藏颇为丰富。他夫妻二人是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的校友，上个世纪末到本世纪初，捐赠了包括这批黑釉在内的不少藏品给阿克兰美术馆。

这些器物多出自磁州窑、吉州窑、建窑等擅长制作深色釉的窑口，造型多样，想来是有意为之的专题收藏。黑釉历史上曾是很大宗的产品，无论南北，皆通用之。黑色陶瓷的制作使用，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如著名的龙山文化蛋壳黑陶，就是极具代表性的黑色器物。其后随着制瓷技艺的提升，又陆续出现了两晋德清窑黑釉、唐代黄堡窑黑釉、鲁山黑釉花瓷、宋代的耀州窑黑釉、磁州窑系黑釉、定窑黑釉以及建窑吉州窑等各色黑釉。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都曾使用看似单调的黑色器物。

今人对黑釉的认知，肯定和当年的使用者有一定的差异，但大致相差不多。质量的好坏、窑口品种的优劣，有大量实物、文献作为依据，并不难分别。然而黑釉器物玄妙的质朴之美，往往超越世俗的三六九等。欣赏这批黑釉尤其会有如此感受。客观上讲它们不是特别高档，没有定窑黑的精致，也没有磁州窑黑剃花的卓绝技艺，更没有顶级建窑黑的莹莹宝光。但是单色黑釉质朴深邃，窑变铁锈花宛若天成，兔毫油滴时隐时现，玳瑁釉绚烂如夜空的焰火。无穷无尽不可控的变化，也造就了这批平凡之物质朴天然的感官效果。

所谓“五色令人目盲”，欣赏深色系高古瓷，不妨从“质朴”、“自然”二词着手。它们和前一期的故宫顶级乾隆瓷，大概是两个相反的极端。一是至简，一是至繁。中国文人历来推崇天然去雕饰的自然之美，反朴才能归于万物的本真，更近乎“道”。单色釉受人喜爱的原因正在于此。即使时隔千年，亦不觉得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