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燕 儿 呢 喃 文│雨亮 燕子，没有喜鹊吉祥快意的欢唱，没有布谷鸟催人春耕的算黄算割，也没有画眉鸟的清脆悦耳，但我却偏爱灵动勤劳的燕子。 在城市，很久没有看到过有如此多的燕子了。那日清晨，润热的西安还在熟睡，几十只燕儿或许是焦渴极了，盘旋往复，争相戏水，挤挤挨挨落于我家楼下的一片水池前。有的停于水槽之上，一字排开，用尖尖的红润的嘴巴汲水。 偶有行人经过，又呼啦地轻盈飞去，但并不走远，或停于楼顶，或悬于窗沿，或如杂技高手静滞于细长的电线上，或旋及窜入天空。待人群远去，它们招唤一般唧唧喳喳飞回到水池，如此反复，竟不忍去惊扰它们了。 就是这一片小小的清灵的水池，成为它们戏嬉的乐园。 七月的午后，躁热的气温使人昏昏欲睡，我起身站立，透过窗棂玻璃，从七楼向外望去，天空湛蓝无云，烈日灼灼。这时，竟看到两只燕儿在我眼前轻盈盈地飘过，它们在天空划过一道道长长的弧线，如一汪清泉，如一弯碧月，让这炎烈的夏日陡然失色。它们伸展着剪刀似的翅膀，向着天空、向着自由飞翔，时而钻入云端，时而低空俯来，自由自在，着实令人鲜羡敬佩。 在老家农村，燕子是最为寻常的鸟类，它们总与老屋、庭院、石井、田园相依相伴。仅是筑巢，也要寻一处与泥土为邻的区域筑巢作窝。每日辛勤地衔来草泥，悄悄地飞来又飞去，不去惊扰主人正常的生活，专注地做着看似平淡无奇的安家筑巢。 燕子筑巢，通常在农家屋檐、入户门口，堪称技艺高超的泥瓦匠。仔细观察，它们的巢穴紧紧贴附于高壁之上，呈半圆形状。巢穴由泥土柴草混合而成，以泥土为多。巢穴在墙壁上方划成一道美丽的圆弧，象裂开的微微上翘的唇，上口张开，下口与墙壁严丝合缝。 不出几日，这种如月牙形状的家便筑做好了，青黄的草泥渗合着燕子唾液和鲜红的血液，象一件精致的艺术品呈现在屋檐下、墙壁上。这种泥草做的窝有时并不结实，若遇刮风下雨，也会掉落下来。然燕子们似乎并不气馁，又开始重复垒窝的工作。 几天前曾在大姐家的院门口，发现两只燕儿新垒的巢穴。一只巢，在一道垂直而下的墙壁的顶端，象在陡峭的岩壁上悬垂着，即使人类，也未必有此能工技巧。另一只巢，紧依着灯盏，有稍许的依托，夜灯开启，但见那小小窝里并未看见归巢的燕子。大姐说，这个时候它们正在田野里辛勤地劳作哺食呢。 正仰头凝神看着的当儿，一只燕子翩然而至，轻轻落于精致的巢穴之上，停歇片刻，复又飞离，飞向户外广阔的田野。可以想象，筑巢于它们来说是多少艰难和不易？每天飞来飞去，尖尖的嘴巴衔着微小的草泥，默默无闻、不辞辛劳，忙碌的身影印刻在庭院角角落落。它们时而疾速往来，时而呢喃鸣唱，干得无比欢快喜悦。 大姐说，记得第一天傍晚，燕子大约完成了小半个燕巢。第二天清早，燕子又忙碌起来，只见燕子飞进飞出，不停地衔泥筑巢。到了正午，居然有100多次。这种高强度高密度的劳动，恐怕在鸟类中也是非常罕见。至第五天中午，两只燕子终于完成了筑巢任务。 如此说来，一对燕子筑巢大约需要四到五天的时间，如此忙碌，如此执着，如此坚定，无论风雨，无论酷热，就这样循环往复，任劳任怨，恐是我们人类也无法比肩。 燕子是精灵，是春的使者，它们用轻快的翅膀剪开春的讯息，搅动一池溪流，舞动一树青翠，列阵一串音符。它们是夏日一场细雨，燕子低飞，那是久违的一场清爽的落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即将来临。 任何时候，无论骄阳如火、疾风骤雨，燕子们总是忙碌异常，自由飞翔，永不停歇。在空蒙天地间，它们三五成群，时而高飞，时而低瞰，娇小的身形似乎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积蓄于体内。它们迎风沐雨，无畏无惧夏日里炙烤的大地，像要冲破这热辣而滚烫的光焰。 它们飞在风中，飞在雨中，飞在云端，飞在艳阳，飞在农人们朴素的心坎中。 燕子不造作，不世俗，不献媚，它们不屑富丽堂皇的楼宇，不进金壁辉煌的高堂，不赴歌舞平升的富裕人家。它们朴实无华，灵动勤劳，因而老一代生人多以燕子为名，寄予美好和吉祥之意。我们村里便有张春燕，李秋燕、王小燕等。燕子已深深融入进农家的寻常生活。 古往今来，对燕子褒誉有加，多有文人称颂，很多关于燕子的诗词歌赋吟诵至今。杜甫有“谁家新燕啄春泥”之句；刘禹锡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无中觅有。”还有“翩翩新来燕，双双入我庐。”……这些诗行，足以印证燕子已经与人类亲密共处了。 七月如火，正午，我又看到一群燕子，象一片轻云，象一瀑细雨，在这片老旧小区的矮楼之间穿梭忙碌了……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