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站在桥上，看见对面两辆飞驰的动车，在黑夜里擦肩而过。 也许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就让两个人从此天高皇帝远，或许此生都不复相见。 幸好坐在车上的人，不会来得及看清，刚才倏忽掠过的，那一张一张过客的脸，不然会得惆怅，一整个不眠不休的夜晚。 想起迟子建写过的某一篇小说，里面有一对在外辛苦奔波的夫妻，为了一次难得的约会，在火车上来来回回，不停地错过，直到最后才来得及在车窗里死而无憾地看对方一眼。 太过波折，太过坎坷，太过巧合，太过唏嘘，悲哀得像假的一样。 像几米的漫画，里面那一对男女，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风风雨雨地相遇，风风雨雨地擦肩而过，直到某一天，一个巧合。 这样的巧合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呀，更何况，谁又知道，这种巧合是让你们更加渐行渐远，还是让你们更加心心相印呢？ 想起曾经认识过的一个人，他说，他有过一个酷爱几米漫画的女朋友，所以他给她买了完完整整的一套。 一个人的喜好，被另外一个人放在心坎，如捧至宝，悉心珍藏，落在我眼里，真是值得换取一个陌生的拥抱。 然而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是说不清楚的，有时候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却会彼此推心置腹，会在意对方的情绪，会在一个晚风吹拂的时分，希望彼此山高水长，福寿安康。 反而曾经嬉笑怒骂，自诩深情的人，却随着光阴渐渐寡淡，渐渐漂白，渐渐模糊了形貌，彼此心照不宣地在对方的世界里，失去了重量，只留下了朦胧的剪影，和淡淡一描的轮廓。 我对走在身边的G说：「将来的某个日子，或许我就是坐在某一列火车的某一节车厢里，从这座桥上飞驰而过，一米一米地离哈尔滨远去，一米一米地离你远去。」 到时候不知道你可会伤感，到时候你可会为我唱一首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歌，到时候你是不是还会顾及我，一个人去吃饭的寂寞？ 这样的念头，是只能在脑海里自生自灭的幻觉，因为自寻烦恼，多说无益。 我们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返回原地，有时候是对面的灯火辉煌，有时候是背后的霓虹昭彰，抬望眼是夜机飞过，低眉间是江水荡漾着粼粼波光。 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分，就在这一秒，对这座本来不属于我的城市，忽然生发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却理还乱的情愫。 虽然故乡的人还穿着短袖，而我已经裹上了外套，我们分享着不同的心事，经历着不一样的气候，但是我在这里，像是一条鱼，游着水，虽然换了一个地方，但是那种温柔，还是一样的令人忘忧。 在桥边的金属门框下，G一道一道地穿行，嘴里念叨着「2017,2016,2015......」，像一个顽劣的，不知疲倦的孩子，有无穷的精力，有像夜空中的星星一样的参差错落的鬼点子，让你目瞪口呆，让你张皇失措，让你啼笑皆非，让你无可奈何。 如果岁月真的如梭，能够刷得扫过去，刷得而又拨回来，人间会不会少一些遗憾？ 不会，许多马失前蹄，不如人意始终会发生，不多不少，不早不晚。 所以曾经有人问我：「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回到过去，你愿意吗？」 我思虑了三秒钟，然后斩钉截铁地说：「不愿意。」 过去的所有价值，只因为它已然成为过去，每一段回忆之所以美丽，就在于那是无法重逢的光阴，而人生的旅程，从来都是一站有一站的得失，一站有一站的折磨，一站有一站的寂寞，一站有一站的悲喜。 哪里没有烦恼，只有寓言故事里的永无岛，或者传奇里的神仙乡，可是那样的地方，寻常的人大抵遇不到，所以想想也是徒劳。 最好的姿态，是踏踏实实地走好每一段路，该出发的时候出发，该停靠的时候停靠，该松手的时候松手，该挽留的时候挽留。 如今的我，早已不再害怕旅途中的离别，虽然遇见一个合拍的人很难，但是谁和谁的缘分，都不过只是一山一水，毕竟，没有一个人真的会陪你走到最后。 我心里的所思所想，G是否真切地懂得，已然无足轻重，至少在眼前的这一刻，我是欢笑着的。 那么来日方长，天各一方，请记住我，今夜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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