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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西来说话题

 苏三客厅 2022-01-04

一,历史与现状

西来说话题,是一个文明起源话题。文明这个概念在中国出现于西方文化大举侵入的清末,它是个西方学术概念。文明起源的探讨来自于考古,现代意义上的考古源头来自于西方工业革命前后,总体算来也就300年左右。所以,这个话题从源头上讲是个西方学术概念。

中国的文明西来说可并不是来自于安特生的仰韶文化考察,而是来自于1758年前后德经等法国汉学家们开创的。德经认为中国是埃及人的殖民地,安特生很可能脑子里有中国文明西来的这个线索,因而从彩陶文化得出仰韶文化来自中亚与东欧的结论。还有人研究中国文明来自西亚的研究,流派很多。总之,这期间中国人的民族概念尚未成熟,所以,学术上的西来说研究实际上是不太受干扰的,处于自由自在的状态。

但是到日本侵华战争之后,不仅中国人的民族概念已经成熟,而且如何从主观上维护民族自尊心成为一种明显的潮流,这就逐渐出现了民国时期反对西来说的呼声,直到今天中国的民族自尊心已经成为一项政治正确,西来说也成为中国人的一根喉中骨鲠、眼中梁木。还好,这波改革开放曾经留给西来说研究一个缝隙,尽管体制内噤若寒蝉,但是在民间却蓬勃发展、蔚然成风。

从我个人的研究经历看,本世纪中国大约有十年的相对自由研究时间,从网络的便利讲已经有20年的时间了。

二,西来说的微观与宏观

直至文明学出现之前,大致以2015年为界吧,之前的西来说尽管有各个不同流派与意见,但还是微观西来说,因为它的研究对象就是新时期时代,也就是核心在中国的夏商周三代前后,可谓不出5000年,或者不出一万年。但是到了文明学的大文明时代,文明的定义被改写,文明的时间上限被扩充扩展到五万年(参见拙著《新文明简史》,2015年),乃至百万年(参见拙著《发现文明》),那么关于中国文明的起源研究实际上就转化为研究人类的起源。

目前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家都已承认分子人类学主张的“人类出非洲”,那么大文明视野之下的“大文明起源”当无悬念:全球大文明出非洲,中国也不例外。简言之:大文明视野下,中国文明西来说已经确立,除非你不承认分子人类学。文明是人类创造的,没有人类就没有文明。

(人类出非洲 大致示意现代人扩散路径,可忽略其中的时间)

有必要补充一下的是,中国人曾经坚持的中国文明本土起源的学术配套是:中国人也是本土起源。现在中国学者坚持这一观点的已经不多了,但这种抵抗并没有完全放弃——从学术和科研角度我很支持这种抵抗,因为我认为有些问题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之前,没有必要彻底投降。现在看,分子人类学的研究也在不断被修正改写,但大致人类出非洲依然成立,只是有一些微调。

无论如何,到今天当我们谈起西来说时问题已经不是如20世纪那么简单只考虑新石器时代问题了,而是必须考虑分子人类学与人类起源问题了。文明学的大文明出现不管你是否接受,它都必须有这么一说:从最初的源头看文明的发展路径。而文明学选取的起点是:人类的起源。人类就是文明之源。

所以,从文明学的角度看西来说研究的话,就分为了三个阶段:人类起源(旧石器时代开端,非洲),农业文明起源(新石器时代,地中海东部中东附近),以及工业文明(大约250年前,西部欧洲)。文明学的看法是,在这个宏观文明发展体系中,东亚三次皆受西部(非洲、地中海东部、西部欧洲)影响,所以人类主流发展高峰都在旧大陆的西部地区。有必要补充的是关于农业文明起源,中国实际上也深受东欧与中亚的游牧文化,中国的三代文化乃至其余的历史时期,都更多受此影响。

所谓“文明大趋势”确实是有的,因为趋势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西亚与欧洲文明为何强盛?美洲为何最落后而被灭亡替代?东亚为何如此?在拙著(发现文明)中已有详述,不赘。有兴趣者可以看视频:《发现文明》15集(即80小集)视频合成

至于许多民族情结太重而不接受这一客观事实的读者,主要在于会悲观,对中国的悲观。其实不必,恰恰相反,文明学实际上是给中国人乐观的;假如连这一点也看不懂的话,那还是别考虑这种复杂事物了。

三,中国微观西来说研究的几个分支

结合宏观与微观角度来看中国的文明起源问题,也就是文明的源源不断的西来说,有几个不同的分类或归类。

第一个分类是大文明起源,主要研究者是文明学与分子人类学。其余研究都属于传统的微观西来说研究,我最初实际上是从微观西来说研究开始的。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我是从微观文明起源话题(西来说)转移到了宏观文明起源话题(大文明《发现文明》)。

第二个分类是微观研究下的不同区域研究划分,比如西来说之下的埃及说、西亚说,最早的西来说属于此类比较多,从德经到我的微观西来说研究皆属此类,今天民科最多的研究都属于此类。东南亚或中亚研究的比较少,这一块的主要关注就是印度河文明与中国文明联系,其实这一块有丰富的资料,本人早期著述中也有大量的关注,如《汉字起源新解》等,甲骨文与印度河符号的大量重合,都说明了这个方向的研究,亚布是现在这一块的主要研究者,徐达斯的研究也有涉及。中亚与东欧对中国的交流研究中国体制内比较多,比如佘太山、林梅村等,不过他们的研究多在历史时期,不属于严格意义上的西来说。其实我觉得最后这一脉可以涵盖黑海沿岸乃至爱琴海文明的可能联系。

除了西来说与本土说之外,还有一种杂交说,我认为这种说法毫无意义,除非是为了避讳政治正确的权宜之计。因为西来说研究者从来不认为中国文明全部都是来自西部或外部——这是非常荒诞的,甚至今天有的西来说研究者同时也是极端民族主义者,足见西来说研究更多是研究西来的具体因素,比如西部部分的道路、人员与原因,而并非一种认为中国无所不是西来的总结。各地人群与文化如此百花齐放足见本土化也是明显的事实。东西杂交说意在认为中国文明构成人类文明高峰并流向其他地区,我认为这一派实际上属于民族主义者。试问这些杂交说 中国的文明曾经辐射到全球多大的范围?别忘记这个话题仅限于文明起源阶段哦。至于朝鲜半岛与日本文化,确实是东亚的文明西来说的地缘继续,不过,那已经不属于传统文明起源研究的时间范围了。

四,

我的西来说研究与一般的西来说不太一样,因为我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系统研究方法,即尽管我研究一些我认为的主线,但我其实从来都不放弃系统性研究,即从原理、规律与常识出发去研究中国文明的全面起源现象,所以,实际上我从来不相信点到点的研究,这从拙著《历史也疯狂》前后已经如此,所以读者会看到我不仅研究印度河文明与中国的联系,也研究西亚与埃及和中华文明的起源联系,同时也研究中亚与东欧的联系,而作为西亚与埃及人的游牧民族犹太人才是我研究的重点。

随着中国与世界的社会与科技发展,西来说这个古老的话题竟然也发生了同步巨变,今天从微观西来说研究到大文明的转变,其实是顺理成章的一个扩展变化。很有幸乘着这个研究的东风,让我看到了中国乃至个人的命运,一门学术最终使人通透与明晰,感谢时代!

西来说是个非常复杂的话题,今天突然想起来就上网来聊这么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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