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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地方|《看见地方—乡土札记2021》

 小半夏的图书馆 2022-01-05

前言:

转眼间,四年的时间悄然而过,我从一个懵懵懂懂的青少年(高中生)蜕变成长为大人口中所说的“年轻人”、“小伙子”,心中既堆积了满满的期待,但也在这其中似乎也夹杂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让我一时半会还捉摸不透。

Summer  · 2021 

竹林里的背影

图文/匡昆鹏

“叮 叮 叮”,手机铃声乍然想起,接过电话,那头传来父亲虚弱但充满关切的声音,“伢子,在忙吗?家里的冬笋又到了收获的季节了,要回家尝尝鲜吗?”

我说:“好呀,最近公司不太忙,我月底抽空回家一趟吧。”

父亲急忙说:“好好好,我等你回来,路上注意安全啊。”

“好,我知道了,总是这么啰嗦,烦不烦呀!”我说。

挂掉电话,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整理整理思绪,心中却倏然浮现一副画面,画里有随风飘落的竹叶、屹立不倒的竹竿、那不断、压不跨的父亲和父亲挥动锄头挖笋、砍竹的背影。

父亲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劳作是他的本分和天职。唯有日日夜夜的劳作,才可能使他感受一些生存和生活的意义。

我是家里的独子,父亲自然把对子女所有的爱和疼惜都倾注到我身上了。

很小的时候—当时我只有几岁,父亲每次上山劳作时,总是喜欢把我放在他的竹篓里当作“尾巴”带在。而我也特别喜欢立在他的身旁,一边看他“舞刀弄抢”的样子,一边去踩踏留在父亲身后或者他身边的影子。

等到我稍大一点,到了该上小学的时候了,父亲每次都开着他那嘎吱嘎吱响的老式单车准时接我上下学,生怕我出现什么意外或者被人拐走一样,虽然家里到学校的距离只有两公里不到的距离。

因为半个月之前,村里就出了这么一件怪事情。隔壁村的小孩子下学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就不见了,家长、学校甚至派出所的人来到处寻找,都没有结果,最后家长也只好不了了之。

父亲有着一米七八的个头,身体健壮魁梧,干起活来可是了不得。有一次,我跟父亲两人上山砍竹子卖,父亲一手抓紧竹子一手握住砍刀,对着天空,顺势往下一劈。只听得砰、砰、砰的几声,那竹子上便开了一条深深的裂缝,瞬间整棵竹子便弯曲倒落了下来。

父亲却站立得笔直,好似珠穆朗玛峰一样,伫立不倒!或许父亲心里也明白,他不能倒!因为整个家庭的日常生活开支和我读书的费用都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了他的身上。

也就是这样,一棵竹子、一棵竹子地砍着,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在他的刀锋下流逝,一个冬日、一个冬日地重复相同的动作和节拍。

但砍不完的是“野火烧不尽”的竹林,永远穷尽不了的是对家庭肩负的责任!

Bamboo.

最让我佩服是父亲的那一手竹编工艺活了。白天父亲砍完竹子,拉去竹木加工厂卖了之后,晚上就会拿出他的”宝贝”箱子了,里面有锯子、钳子、镰刀、刨子,还有一些我至今也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在昏暗的灯光下,父亲目不转睛地盯着竹子和器具,他们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从拿上工具起,父亲包裹厚茧的双手就从来没有停歇半刻,不管我怎样在旁边大哭大叫、大喊大闹……

但父亲每次做完一个竹工艺品,都会第一时间拿给我把玩。不管我怎么样蹂躏,父亲都会哈哈哈的大笑,但玩具却无论如何都玩不烂、摔不破!

有一天晚上,父亲在做竹编,我走到他跟前,理直气壮地说:“我不读书,读书好无聊呀,而且我成绩又很不好,要不我在家里帮你干活吧,跟你学习竹编也挺好玩的呀”。

父亲立刻加大马力说:“你想一辈子在家里当农民吗?”随后便把工具重重地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掉头就走。

而我还沉浸在清脆的响声之中没有缓过神来,因为这是父亲唯一 一次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

也许是父亲的那句话深深刺痛了我的神经,也许我想逃离家庭了去外面看看了,又或许我只想证明给父亲,我可以的。

之后我便更加发奋努力学习,终于我考上了高中,读上了大学。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天,父亲格外激动和满足,逢人便去炫耀说自己的儿子读书如何如何厉害,还说要为我办酒席,但父亲的腰板却再也没有那么笔直了!

大学期间,很少回家看望父亲,有的也是电话沟通,也难以回到孩提时代我对父亲的那种亲近感了。

可是父亲依旧把他最好的东西留给了我!

有人说:“父亲是山,山不语,山底却是滚烫的熔岩”。

时至今日,父亲的背影犹如那句话一样深深埋藏在我的心底,给我前行的力量和勇气。

回家的路途上,云雾升腾,我想这是父亲在欢迎离家的伢子吧。

空气中竹的清香依旧如此熟悉,如此亲切。

2021年4月8日 写于贵州赤水市宝源乡 

作者在幻想,如果我出生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又该经历怎样的幸运和不幸呢!作者虚构出一个“我”,试图走进这里的历史发展脉络之中,以此更加看见地方上的人和事情。

——作者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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