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都照在别处,我只是晚归的人。踩着黄昏的路灯,吹着二月的风,倦倦地走着。桃花不曾问候我,流水也不曾示好。从这个正月初三,我都处于一种无比激昂,无比紧绷的状态。我不知道,这样的一种力量从哪里来,只是陡然间从心中升起,就像漆黑的海上骤然刮起的风暴,除了被席卷,被淹没,没有任何抵抗之力。 这样的时刻,我终究明白了:每个人在身处事物的中心,在旋涡的中央,是没有任何选择和戒备之心的。是会不顾一切,并且不惧任何危险,乃至献出生命。所以,我深刻地理解了医生,我们为那些死去的医护人员悲伤,而于他们是一种生命大自然,大自在的状态。即使他们知道明天他们就会染病而死,明天他依然会奔赴战场,这是人的高贵之处。 从来没有像这个春天,我过得这样竭尽全力。我渐渐地喜欢上这些文化程度不高,也不会那么多算计的普通人。他们没有花言巧语,只有真心诚意的给予,倾尽所有。每天都被点点滴滴所感动:捐赠蜂蜜、萝卜、香菇、矿泉水、苹果、沙梨,甚至有鸡蛋……或许,他们的精神特质符合我的价值观和审美观。我一向不喜欢空想主义,也不喜欢空谈主义,我只信奉行动。这个世界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实实在在,默默无言的赠予,才是深挚和真切的。我常常觉得他们的善良,知觉他们的可爱,并深深地热爱,愿意时刻关注并赞美。 儿子在家的日子,我并没有好好陪伴。繁忙的工作,让我疲于奔命,无暇顾及其他。就在晚间,我早早睡了,上完一天网课的孩子在客厅玩电脑。我交代他走时记得关门。而在我午夜三点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听见空调风扇转动的声音,爬起来看见门开着,空调也没有关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睡觉了。那一刻,心里有些恼火,早上起来,给他说周一至周五不准玩游戏,周六、周日,每天可以玩两个小时,延续高中时候的模式。他听话地答应了。晚间的时候,我从单位回来,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隔窗看着他小小的影还在听着英语单词,突然想,他也许是怕黑,从下边的屋子走去上屋卧室的时候太过慌张所致。或许,是我错怪了他。于是,便决心每晚等他去睡觉,我再睡觉。 很多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和误会,就在于总是用自己的心去揣度他人。总是以自己所需去强人所需,去改造他人。总觉得自己是唯一的正确。当我们深刻地反省自己,当我们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或许,会看见另一种可能,收获另一种真理。生命的长河中,我们偶然地来到这个尘世,并且短暂路过这个并不在意我们是谁的世界和时光,我们就应该不停地修正自己,思醒自己,最终趋于元亨利贞,也是一种圆满。 我的时间常常是块状的,非常的规律和单一。比如周一至周五,我通常将自己交付于工作,就像和我一起的那个小姑娘说的,我们几乎是制造新闻的机器。周一至周五晚上下班后和清晨上班前的时光,基本都在阅读各种文字和书籍中度过。周六、周日,基本是休养生息,写书法字,绘画。我愿意一整天都坐在书桌前,看着院子里的光线从明亮到昏暗,而我静静地,专注埋头于自己的时光和情感之中,是满足,放松而惬意,无比珍贵的时刻,我一直格外珍惜周末的时光。 早前,较年轻的时候,我还曾经迷恋过美妆、美服,喜欢逛街、喜欢热闹,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任性,到人多的商场感觉头疼,对美容一类毫无耐心,每天除了工作,就一头扎进知识的海洋。总觉不够,多少都不够,如饥似渴。我家暖男曾调侃我,若是我被隔离,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疾患,也不会有任何不适,因为,我除了必须要买生活用品或者上班,基本都在家宅着,几乎不出门。即便这样,也感觉时间不够用,恨不得一天四十八个小时,不睡觉,不吃饭,不喝水。或许,人和人不同之处,人和人的区别就在这里。无论阳春白雪,无论下里巴人,都是为了消磨这一段的时光,只是方式不同,便一切都变得不同。 我钻在一团落满阳光的棉絮里,做着绯色的梦;不能对别人夸他的同行,曾经多傻,犯下多少错……诸多此类的诗句或者事理,总是某个瞬间突然从脑子里蹦出来,吓我一跳,继而又觉得这些莫名其妙来得有趣又富有哲思。一个朋友说,这个世界具有智慧的人极少,只有个别人懂,还常常被嘲笑。我一直觉得他是智慧的人,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而他说,他只不过肯下笨功夫。在这个人人都喜欢走捷径,什么事情都想偷懒,喜欢急功近利的时代,他的笨功夫就是一种智慧。所以,我做任何事情也喜欢慢慢地,细细地,一点一点,勤勤恳恳地去做,用“绣花功夫”笨拙地一生只做一件事情。 此刻,看着厚厚的窗帘,我深刻地意识到,这个夜晚,终究是辜负了窗外的月色和这一纸纯美的亮月,我不曾为她写过片言只语,只是将她深深挡在心门之外。然而,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生活。当我们选择这一种生活的时候,必须明智地放弃另一种生活。就像现在这个时刻,我选择写下文字,注定不能清闲的坐在院子里赏月。这就是人生的无奈之处,也是庄严之处。 寒雪:原名赵笑菊,河南洛宁人,自谓一个常年居住冰岛的野生女子。嗜风、嗜花、嗜雪、嗜爱、嗜字为生。幻想,幻想,无尽的幻想,以手写心,已出版文学作品集《半面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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