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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隔壁的灯光,我的心也会为之一亮

 古读 2022-01-06
那天儿子在屋外的过道玩耍,突然他喊道:爸爸,你看!

我走过去一看,原来是邻居的门上贴着一张红色的纸,上面写着居家隔离,有起止日期,还盖有公章,是一张居家隔离的封条。

“爸爸,什么是—————”

我连忙对儿子作噤声的手势,并把他拉回家。老婆听闻,立即让儿子去好好洗手,并叮嘱他再也不得在走廊玩,出门必须戴好口罩。我说,不用那么紧张,应该没事的,要是风险比较高就不会居家隔离了。

居家隔离的邻居是一对年轻夫妇,年前刚搬来的租客,我只碰见过两三次,连打招呼都还没有。我家的厨房和邻居家的厨房相对,白天的时候似乎很少看到对面厨房有人做饭,直到晚上很晚的时候,才见到对面厨房亮起灯,有人在做饭。有时候我半夜起床,看到对面的灯亮着,透过窗户很少见到人影,近乎悄然无声。

我想到门上贴着的那张纸,红色的,有点粉的红色。

快了,还有5天就解封了,时间在他们眼里应该会跟以往不同吧,我在心里想。不过,对于他们我一无所知,他们给我的印象就像他们屋子的灯光一样。

相较年初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最近两三个月人们已经放松很多了,有些人已经不戴口罩了。我偶尔会想起曾经小区横幅上的宣传语:不戴口罩出门就等于在病毒里裸奔,还有一条横幅写着:让我们众志成城守护我们的家园。

正月初几的时候,社群里有人说他邻居是从湖北“偷跑”回来的,群里立即有人骂,还有人说要举报。后来听说是误会,人家春节根本没有回老家,是去广州过了春节后返回的。

小区的横幅已经撤掉,但它还悬挂在我记忆的隐秘角落。

正月初几的时候,社群里有人说他邻居是从湖北“偷跑”回来的,群里立即有人骂,还有人说要举报。后来听说是误会,人家春节根本没有回老家,是去广州过了春节后返回的。

横幅早已经撤掉,但它还悬挂在我记忆的隐秘角落。

妻子老家的一个亲戚,一家三口感染了,不过症状都比较轻微,其中一个还是无症状,经过治疗后很快都出院了。虽然他们已经康复出院,但是邻居们一致不同意他们回家,被逼无奈他们寄住处一段时间后才返回自己家中。即便如此,邻人们一见到他们便立即避而远之。素来好人缘的亲戚直到现在一想到这,就心潮难平。如今人们已经不再躲避他们,是他们自己主动在回避他人。

湖北解封后,一个朋友从老家返回深圳,一个周六傍晚他给我发微信,聊了几句后,他说准备哪天找我聊聊天。我便让他即刻过来一起吃个饭。他说不了,明天再找我。第二天下午我在家等他,他在我小区门口打电话约我出去走走,他说他在朋友圈看到我经常跑步,他也想锻炼锻炼身体。那天我们俩在公园绿道走了一圈,从公园出来后,他准备坐车回家,说要回家给老婆做饭。我拉住他,说要跟他喝两杯。

吃饭的时候,朋友说他公司目前一个订单都没有,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他自嘲说,以前上班随便溜号,现在公司没什么事干他却从来不迟到。我说,最坏的时期已经过了,一切会慢慢好起来的。

有好起来的,更多的是坏下去。有朋友的公司关门了,他在这家美国公司干了十多年,只得到三个月的工资补偿。有朋友回老家了,准备在老家发展养殖业。朋友圈越来越沉寂。偶然想起久未露面的朋友,想要问一问,不过想了想又作罢。

早晨五点钟起床准备去跑步,在厨房喝水的时候,我看到对面邻居家的房间的灯亮着。


跑完步回来,在电梯里,就在电梯门正要合上之际,我见到有人赶到,便按开电梯门。一个女子进来,手里提着刚买的早点,她准备用钥匙按电梯时,见到我已经摁了楼层,她的手收了回去。她贴着电梯厢壁站着,等电梯一停,就冲了出去。她就是我隔壁的邻居。等她关上门,我看到她家门上的粉色封条已经不见了。

我对老婆说:“隔壁已经解除隔离了。”

“哦,我们去旅行吧。”她说。

那就去远一点的地方吧。我们去了青海甘肃旅游,算不上远,只是以前觉得很远,因为一想到那里有草原、隔壁、沙漠,还有阳关、玉门关和嘉峪关,就觉得很辽远。

在青海,当地人大多数都不佩戴口罩了。我们去吃饭,购物中心的餐厅里人头攒动,热气腾腾。

老婆说:“这里人太多了,又都不戴口罩了,我们还是快点吃完回酒店吧。”

“你想想要是人人都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我们可能不会出来吃饭,说不定会躲在酒店房间吃泡面。“我说。

“也是哦,那样的话,我们根本就不会出来旅行。”她说。

据说心理学上有一个叫21天法则,一种行为坚持21天就会成为习惯,我们出门戴口罩快要210天了。以前出门时,老婆总问:拿了钥匙没?现在她问:口罩拿了没?

那天晚饭后,我们还逛了夜市,很热闹的一条地摊街市,摊主中有不好年轻靓丽的小哥哥小姐姐。还见到一男一女两个人过中年的老外摊主,他们卖自作的工艺品,中国人冲他们说英语,他们对中国说中文。我们给儿子买了一套拼图和一顶帽子,还买了一个碎蒜器。若无必要我们平常不大爱买东西,这次却在远方买了不期而遇的小东西。

病毒一度好像无处不在,一度似乎已销声匿迹。两周前出现一例生鲜超市员工感染病例,一时气氛又有几分紧张。学校发出通知让学生尽快返深,确保开学前14天能在深圳本地。接到学校通知的时候,我们的行程已近尾声,已经在回程的飞机上。空姐提醒大家认真戴好口罩,飞行期间还给每个人测了体温。好在深圳的案例很快就得到控制,一切又恢复正常。

我想,真正正常起来还需要假以时日,直到有了确定的能力战胜病毒,从技术上彻底解决它,心理上的隐秘恐惧才能最终消除。

起初一段时间,我每天早晨都会看疫情统计数据,尤为关心湖北的情况,后来国内稳定后,我又查看国外的疫情。起初我们看到那些数字会想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但是很快数字又成了数字,实际上他们是我们“所有的名字”。

“我们之所以如此关注远处的灾难,正是因为我们不愿意承担身边的义务。”——汉宁·里德《无处安放的同情》

时间会将远处拉近,时间也让近处变远。对现代社会的不少人来说,生活注定要在别处。就如《卡拉马佐夫兄弟》中所说的:“我永远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会爱他的邻人,在我看来,恰恰对邻人是没法爱的,只有离远些的人或许还可以爱。” 

“人类共同体”可能永远只能是一个抽象的概念,没有人能在所有文化中都感到自在。但是,毕竟远方变得更近了,在近处我们越来越多地看到来自远方的人。即便为了私利我们都需要合作与共情,我们才能在这个拥挤的世界上更好地生存下去。

看见隔壁的灯光,我的心也会为之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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