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春节味道.散文】包容​||年味

 颍州文学 2022-01-07
           FOCUS ON US



年味
文/包容
 
“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廿四就是年。”这句话一说出来,我知道:年味越来越浓了。
现在过年,物质丰富得不敢想象,可以说是琳琅满目:无论是南方的北方的,还是国内的国外的,从零食到烟酒,从水果到各地的土特产,真的是让人目不暇接。看着这么丰富的年货,心里总是想:这个年过得好像还缺点味道。
到底少了点什么?我好像也说不清楚。我记得小时候过年,总是要准备好多天,过了腊月廿四大家总是忙,忙得脸上的笑容都止不住地幸福着。
首先家家都要忙于推磨、烙煎饼,这可是我们年前年后必备的主食,而且过正月十五之前基本上不推磨的,大家尽情地享受“吃福”。我们要推出平时几倍的山芋糊或小麦糊,母亲再一勺一勺地把它们烙成煎饼,叠起来很高很丰盈的样子。如果收成好了,母亲也会蒸一些小麦馒头,或者在其中包上红小豆做芯,加再加一些白糖,甜甜的,寓意是年年红红火火,甜蜜幸福。它主要用来过年时待客用,我们总是希望家里来客人,就可以吃到白白软软的小麦馒头,至于当中的红小豆,需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嗫,把香甜的味道慢慢地消磨。当时,母亲蒸的馒头,真的又软又香啊!做为一个孩子,馒头刚出笼时,我一个人就可以吃两三个,而且一点菜也不要的。可现在到处卖的各式馒头,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莫非,真的是“时位之移人也”了?
其次是炸丸子。我们家大多数时炸的是萝卜丸。母亲往往会洗一大盆的红皮萝卜,洗的时候,母亲会把两只棉袄袖子卷起,用手捞出萝卜,一个一个地用手搓洗,清洗整理干净了,母亲的手也被冻得像两个灵巧的红皮萝卜。长大以后,我每次看到水灵灵的红皮萝卜,就感觉母亲的手在不远处晃动。把萝卜切成丝,拌以食盐、葱、姜、花椒面等作料,用面粉调和,就可以炸丸子了。此时,我可以帮着烧地锅,灶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舔着灶门,呼应并烘暖我的脸,喜气洋洋地。锅里的油“吱吱”地诉说着幸福与满足,丸子下锅后,油花翻滚,快乐地呻吟着,丸子在油里由白色变成浅棕色,就可以出锅了,尝一口,外焦里嫩,香气扑鼻,好吃!一边烧锅一边就想伸手去摸,总是被母亲温柔的目光阻止:等炸完了,把手洗干净,任你吃!声音里饱满了爱怜,我就感觉母亲是世界上最美最好的人。母亲往往炸了两大筛子,堆得满满的。繁忙而香气四溢的年就近在咫尺了。
还有擀糖,也是我们期待的。那个时候,糖果极少,印象中好像只有水果糖一种吧。而过年时母亲擀的面糖,正好填补了那些空白,就恰好地满足我们的馋虫的。农村擀的面糖,绝大多数用的是山芋糖——它是把山芋先烀烂了,分泌出糖分,将山芋捞出,加入大麦芽(捣烂),再熬出来的糖。虽然是黑乎乎的,又粘牙,又甜,却是我们童年最喜欢的糖了。母亲就把熬好的糖舀出一勺,放在炒熟的玉米面上,再洒上玉米面,用擀面杖来回用力地擀,擀成很薄的一层,然后迅速地卷成一条,用食刀切成菱形,冷却即可食用。这就是擀面糖了,如果条件允许,母亲还会做一些芝麻糖、花生糖等,这些都是我们过年时的美食了。用山芋糖做的美食还有一种叫“花团子”,就用把玉米爆好成花,再倒上一些熬稀的山芋糖,用两手快速地团,团成比拳头大一些的球形,这就是“花团子”了,吃起来又香又甜,又像一朵绣球花,故名“花团子”,应该是花团锦簇的寓意吧。有时候我就想:母亲,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咋就这么巧这么优秀呢?童年的味道里,所有的美食都出自她老人家的手,不,应该是一生中!有如此能干灵巧的母亲,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幸福!童年的年味,充满了舌尖上的味道。
过年前还有一件事情,与美食无关,与父亲有关。在老家每年的腊月三十那天,父亲除了写春联,是什么事情也干不了的。早上吃过饭,有时还正在吃,左邻右舍的都在腋下夹着两张红纸,穿门而入:“大哥,今年又是麻烦你了,帮我们家写两副对联呗。”边说边掏出两支香烟,递给父亲一支,自己点上一支,“我下午来拿?”
“好的,好的,下午过来拿吧。”父亲推让一下,接过香烟说道,“邻里邻居的,这点小忙,不要客气啦。”
来人走后,父亲首先要在红纸的背面写上家主的姓名,以备拿对联时不会拿错,然后父亲就安排我和哥哥裁纸:谁家大门几个,大对联几幅;偏屋几个,小对联几幅;“福”“出门见喜”字若干等,仿佛是自己家里一样熟悉。由此可见,父亲与邻居们相处的融洽。如果是晴天,父亲就在院子里摆上桌子,倒上半碗的墨汁,开始挥毫泼墨,我帮着向前移动对联,哥哥把一幅幅写好的对联放到一边去晾:满院子的大红对联,满院子的喜气洋洋。
现在,我们家已经好多年不写春联了。因为从老家搬到城里已三十多年了,邻里之间不再是那样地熟悉与随便,另外,各行各业送的印刷春联已经用不尽了,很少有邻居再用手写的春联。如果有追求这挥墨的仪式感,就自己到街道上买,不会再“麻烦”邻居了。邻居们之间都有了一堵厚厚的混凝土,隔着。
我有时想,父亲义务地帮邻居写了几十年的春联,没有赚过一分钱,他得到了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父亲去世时回老家安葬,听到消息的左邻右舍,纷纷前来吊唁,那些真情的泪水与话语,再次把我拉回逝去的时光并陷入悲痛之中,原计划两个小时的事情,被迫拖延成五个小时,每一个人都会带来一些回忆;每一个地方都是一次重新的纪念;而每一句话语却又会戳痛一个泪点,那一天都是在滂沱中捱过。每及春节,看到有人在写春联,我禁不住睹物思人,一丝悲痛常常于心间掠过,年不仅仅是幸福的甜,也有记忆的苦。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是的,“新桃符”已经到了,那“旧符”却悄悄离去,初读王安石这首诗时是满目的美好与祝福,现在读起来却又有少许的惆怅与忧伤,这也许是过年的另一味道吧。
现在过年,在我家最隆重与热闹的一件事,就是拜年了。我们家的拜年仪式是在除夕的晚上,而不是在初一,这一点,有些特别。
因为每年除夕吃过团圆饭,收拾干净以后,我们一家人正好都在一起,顺便就给父母磕头拜年了。兄妹四人结婚育子后,都是孩子先给爷爷奶奶拜年,然后再给我们拜年,当然,红包是必备的。
我的儿子三岁时,第一次参加拜年,听着吵吵闹闹的祝福与笑语,竟然被吓得哭了,他妈妈妈容易哄得不哭了,给他大伯拜年时,一直磕头却又不愿意起来,直至他大伯给了两个红包,才爬起来,大家都说着说:看到了吧,小财迷一个!嘻嘻哈哈的声音冲出窗外,把天空中的星星也逗得笑意盈盈。
去年,望着端坐在椅子上已经八十多岁的母亲,花白的头发,满面幸福覆盖着苍老的容颜,我忽然就有了冲动:“孩子们,你们别忙拜,今天晚上,让我先给你奶奶拜个年吧!”说完,我双膝跪地:“娘,儿子好久没有给您拜年了!今天给您老人家拜年!愿老娘长命百岁,幸福安康!”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却充满了泪水。
母亲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笑着说:“我没有准备你的红包啊!”
“没有红包,白给奶奶磕头喽!”几个孩子笑着说。
呵呵,磕给母亲的头,会白磕么?辛辛苦苦养育了我的母亲,几个头就可以报答了么?养儿才知报娘恩啊!
又快要过年了,年味越来越浓了。
 
 
 

作者简介:包容,本名,纪华峰,江苏省新沂市人,徐州市作协会员,西部散文协会会员,常有作品发于报刊杂志,网络平台。

热文榜

【赛讯】关于举办“我的春节味道”主题征文大赛的通知

【赛讯】“洄溜古镇杯”乡愁主题全国散文大赛获奖名单(附终评委名单)

【征稿】《颍州文学》第四期纸刊征稿中!

【序】王宗仁||《光阴有痕》序

点击链接,购买主编肖龙散文集《光阴有痕》!

END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