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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中国双年度文学大展》之十九

 大家文学网 2022-01-07
《中国双年度文学大展》之十九目录


伊犁组诗︱荣荣
孙大梅的诗︱孙大梅 
大  风︱孤独求败
《用内心的匍匐丈量河水的镜面》(组诗) ︱南鸿子(四川)
 向山而行 ︱于康杰
何以超度(组诗)︱ 雪蛟
屋顶上的月亮(外一首)︱严来斌
一束雨滴 ︱ 林懋
《星辰》︱ 高峰
故乡贴 ︱ 王兴伟
春天的河界 ︱ 许星
旅记四首   ︱  连玉基
家乡的和睦湖(散文)︱ 魏来安
边城的黑夜与白天(散文)︱甘建华


荣荣︱伊犁组诗

 

《那拉提草原》

 

太危险了  这半空里的草原
天有值得托付的蓝  草有足够绵延的绿
羊茅和野牛草带着百里香牵引天上的牛羊

 

时空坍塌了  内心之爱泛滥着冲破了堤岸
那人在紫色的苜蓿地里稍稍欠身
一下够着了四千公里外爱人高耸的鼻梁

 

我需要看到更高处的鹰  狼和雪豹
需要一只老虎  它锋利的虎牙
在雪山顶上一闪

 

我需要看到更多带着匕首和盐巴的汉子
需要俯瞰  在更高的坡地上冷静下来
慢慢打消留下来做一头牛羊的想法  

 

《野核桃沟》

 

从山下耐心地数上去  3010棵成龄的野核桃树
每一棵都攥有大把的时间

 

这些先来者  始终占据着制高点
不看风尘  只看日月 

 

沟外的青草一年一绿
沟外的牛羊一年一群

 

白桦的叶片在远处的阳光里翻着白花
眼前飞回的长尾雀  已不是去年那一只

 

此刻  沟外来的女子心情是急迫的
一生太短了  不够用来悔悟一次

 

明明知道纠结于自身的时间是狭隘的
明明知道  她的急迫也是狭隘的

 

《雪岭云杉》

 

当你用高耸挺拔的躯干
将辽阔的植被和众多的流水牢牢钉在天山深处

 

它们全都围绕你  仰视你 
它们全都称颂并感激你
那些或高或低的白桦  山杨  野蔷薇
那些奔跑的棕熊  狍鹿  雪豹

 

见到你  我也只有仰视和赞叹
但你兀自强劲着就像我兀自卑微着           
当我重返人群   让我一次次脚步踉跄的
仍是我内心无边的苍茫和巨大的乏力感 

 

《赛里木湖》

 

210亿立方米  这微咸的
这跟眼泪同样苦涩
也像泪水一样暗自流淌的湖水
就是传说里殉情的泪水吗?
要有多尖锐的痛  多大的绝望
要分分秒秒多少年
才会有这么恣意的荡漾?
伤心的人  你在别处伤心
就别将泪水带到这里了
湖水已经够高了  就要够着雪线了
你的泪水比不上她的寒冷就别流了
伤心的人  你来的时候
湖水里嬉戏的斑头雁正在欢笑
你在湖边照个影就回吧
不要在湖水里揪着一生最坏的时光
让泪水再一次次哗哗地流淌
                  

 

《昭苏草原》

 

旅游就是一种疗伤。
一个中年妇女领着她的忧郁
她多么需要七月草原的生机和辽阔

 

这个狭隘症  孤独症患者
这个想努力躲藏的人
多么需要一匹马的悠闲一头羊的温顺
多么需要强烈的阳光  包裹她仿佛重新出生

 

还需要学习野草莓卑谦地贴地
学习莜麦和芨芨草在风中弯曲
学习一头鹰穿越那条艰深的峡谷
在草原上追上豁然开朗的自我

 

这个厌弃症患者  有太多必须收口的伤痛
她多么需要在昭苏草原
将这一切转化为一份虚拟却有效的
内心草药

 

《赛里木湖或忏悔之诗》

 

在这里  如果她滴酒未沾却头晕目眩
如果她四顾苍茫突然暗自羞惭

 

25公里南北30公里东西的净海啊
你迎来的就是一个污浊之人

 

她行走歪斜  满身尘土
她在自我挣扎  内心千般狼藉

  

一个总在抱怨也总心怀不满的人
一个重复犯错又总胆怯逃避的人  

 

她的污浊是寒夜独处时的放任之念
她的污浊是誊抄心经时关不住的春风

 

但在赛里木湖  她的污浊有救了
这是她的沧浪之水  这是她恢复容颜之地 

 

阳光倾巢而下  一万头鹰飞上山巅
一万头鹰俯视着  像灵魂俯视渺小的肉身

 

《在夏塔》

 

在夏塔  我见到的群山只有鹰在试图飞越
只有雪杉在固执向上
只有连绵和起伏两种姿态

 

阳光几乎想要晃瞎我的双眼
这并不妨碍我俯仰之间的敬畏
并不妨碍我看到群山雨水泗流的痕迹以及
腰身以下厚实的草裙子掩饰不了的
七月草原美妙又旺盛的地力

 

并不妨碍我看到风吹草低牛肥马壮
这些草原最温柔的占居者 
它们由青草转化的肉身多么安静
静得像是自己的牧人和骑手

 

越往景深处走  感觉雪山退得越远
而眼前反复迂回的雪水  
更像一名男子冷峻疏离里的安慰


  诗人简介
 荣荣,原名褚佩荣,1964 年生,出版多部诗集及散文随笔集,参加《诗刊》社第十届青春诗会,曾获《诗刊》《诗歌月刊》《人民文学》《北京文学》等刊物年度诗歌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优秀作家贡献奖,全国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等。


孙大梅的诗 
 
 
心里提着一盏灯
 
暮色苍茫,人人心里提着一盏灯
深陷,网络计算机编织的数据库里
偶尔短路:漆黑一片
瞬间他们成了哑剧里的木偶
 
理解了某些场合里的目瞪口呆
一部分人被挤在时空的狭缝里
——进退两难
 
网络空间
总有一条线属于你的∞
投资人脉网,每条鱼都有双保险
关系已成了互联网外
不可替代的重要食粮
 

结局在开始就已出现
 
黄昏一张蛛网,静悄悄地绑架了
一只蝴蝶。宇宙大爆炸
从高处把时间拉了下来
黑洞似天地间悬在高处的
一个巨大的磁场
所有路过它洞口的各种物质
瞬间灰飞烟灭
 
当人们知道了天体运动中的某块陨石
曾在某年某月某日的黄昏
撞击过离自己最近的生活空间。 之后的
分分秒秒是否会让人:提心吊胆?
 

乌兰察布的风
 
三年前的五月一日
疫情还没有出现
我和家人去了一趟内蒙的乌兰察布
第一次领略了来自草原深处的风
一种毫无拘束的大写意
追着我们的脚步,形影不离
 
我们先后去了老虎山公园
在山中转了几圈后
没听到一声虎啸
只看到两个巨大的老虎雕塑
——持腾空而起的架势。它的大
让我们领悟了什么叫狐假虎威
 
我们在意犹未尽中
西边落日的胭脂里
沿着石阶爬到了山顶的亭子里
匆忙拍了几张:由风导演的照片
每一张都似一个大写的飘
 

雪花不肯落下来
 
天空宁静
不见了往日的风吹草动
饥饿的麻雀
也不肯在雪前以难民的身份出来乞讨
晃动一下沉默已久的身影
 
宁静接近虚无又牵着完美
雪花不肯落下来
站在云雾缭绕的身边
修自己的栅栏
筑一条曲折并不离奇的水渠
它穿过南山北山的脊梁
细水长流,过自己的小日子
雪花不肯落下来
 

水红花 
 
水红花生长的地方
不一定有水
六、七两月,小区一楼花园
串串稻穗似的水红花
出落成婷婷玉立的少女
——招蜂引蝶,花瓣繁盛
她们弯向大地的曲线
悄然藏着:一种谦卑
 
偶尔心生疑惑,这草木可否通灵?
一家中药铺子里的坐堂医生,说:
大自然里的一草一木
均在《本草纲目》里按着各自的属性
一一归类
  诗人简介


孙大梅,现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91年毕业于鲁迅文学院暨北京师范大学文艺理论系研究生班。出版诗集《白天鹅》《失落的回声》《远方的蝴蝶》及散文诗集《最后的玫瑰》等多部。


大  风


孤独求败


我和母亲收拾着院子里零散的
东西,用大片的蓝色塑料布
把草垛包裹得严严实实
每个春天,都会重复这样的
事情,在一场大风刮来之前
短暂的平静里,我们忙碌着
直到风开始刮了,我们丢下手中活
关好门窗,在屋子里
静静坐着,等大风过后的
暴雨。那种平静,让人心安
在无数次生活的变故中,我们
练习着未雨绸缪,等命运的
重锤落下时,平静接受
无形之手递来的结果
就算一场大风,也能让我们如临大敌
仿佛微澜生活,一颗小石子激起的
水花,也要严肃对待
是什么,让我们如此谨小慎微?
是大风,还是这毛刺般的生活?


  诗人简介


孤独求败,曹兵,七零后,宁夏彭阳人,种地,写诗,有诗刊发《诗刊》《草堂》《牡丹》《诗歌月刊》《品味.浙江诗人》《朔方》《六盘山》等。在全国征文大赛获奖多次。


《用内心的匍匐丈量河水的镜面》(组诗) 


南鸿子(四川)

 

进入构溪河

 

适合放空全部忧郁
探行。拿一颗素心盛装溪河、杨柳、白鹭
以及无思无邪

 

没有包装的湿地不懂爱情的伤害
任水草蔓过河堤,任河堤卸去伪装

 

水卷走流沙,藏不住青山绿树
白鹭用内心的匍匐丈量河水的镜面
垂柳掏出柔指安抚世界的空白

 

钓者独坐。把水里的天空一再看透
紧握一根黑色杠杆,撬动
意念的浮萍
白云吐出一条红尾鲤
倏地。搅乱了岸上虚构的风景

 

坠入紫色的花海

 

一株马鞭花。用三角符号
开出普旺罗斯的万种风情
拿出一片海的诚意
表达对昨日农耕的慰问

 

马鞭花不比我高几分,却用一抹紫将我淹没
骨头的裂痕被花香浸泡
梯田折皱海面,波澜掀起农场的马蹄
蜂蝶绕过我的思想,摘走一朵浪花
岸上风车,以旋转的方式将我捞起

 

我多想一直沉没
等待潮水退去那一天
好刨出苦涩的根茎治愈我今生的浮肿

 

拨开水面

 

两座山峰被波光泼墨成画
然后,被水面轻轻折皱

 

木筏上翘的唇吞噬着流动的青墨
竹橹点一点水,阻力化成动力

 

清歌而行。水的深浅具有试探性
在于能不能瞬间打破心理防线

 

岸上的蝉鸣有变异的嫌疑
一只野鸭从荡开的画面倏地飞走

 

误入一朵云中,有草原,有沟壑
有不明不白的阴影和欲望

 

捣进,再捣出。名种色彩的碎片
顺次拼揍出潜藏心灵的一朵图腾

 

头顶是一片星空

 

夜退去。森林站在高处,吐故纳新
三溪口的头顶亮出一条星河
溯回我童年的仰望
闪烁的呓语划过遥远的夜空

 

我不停地指认流星的尾巴
像烟花扫过我心灵的雨季
负氧离子不断透析着我与星星的距离
血液一点一滴清洗丢失的青春

 

有一个星座是这片森林的前身
不然,那点余辉怎么会
一下点燃蝉。
几颗星子栖布于石径旁
不然,我怎么可以找到漂泊的影子

 

站在三溪口的夜里
我被寂静而宏大的森林密语推举
触手可探的那颗明星
一定是这片丛林结出的硕果
(原载《延河》下半月刊2021年第11期)


  诗人简介


 南鸿子,70后,四川省作协会员、中外散文诗学会会员、南部县作协副主席。作品散见《星星》《散文诗》《延河》《牡丹》《作家天地》《青少年文学》《四川诗歌》《四川日报》《世界日报》等。曾获首届太白杯诗歌奖、第二届溵川文学诗歌奖、第二届巴山夜雨诗歌奖等,入选《中国年度优秀散文诗(2019)》等权威选本。曾参加四川省青年诗人座谈会。


我听见


胡茗茗


我已厌倦语言的房屋,只留砖瓦
不要客厅、露台,只爱小轩窗
白云,两朵足矣,床上的早餐
也只取花生米
活得越老,需要的越少
耳朵里的大海,额头的星光
跪下来的等待——清空吧


美人赠我以琼瑶,我拿去喂猫
美人赠我私房菜,拿去换个大烟袋
至于我和你,虽没有云淡风轻,可
落叶飘飞也是写照。土连土啊尘盖尘
你看这蜘蛛的丝网
结的又美又徒劳,是我们自己
提着空荡荡的身体,矮了下去
“没有回忆怎么祭奠呢”
好吧,你在听


舌尖抵住上齿,老去的洛丽
落下去的洛丽,她的名字有好听的发音


向山而行


于康杰


山脚弯曲,像身体里巨大的凹陷
把突来的事物包住,从一颗石头开始
都是轻的,隆起的植被,向上
开凿运河,流过碎屑和家门
足够充实一个族人的寿命,日子
不长不短,水不紧不慢
够养活上下几千辈,也够
皱纹靠近重孙,重回人间两次
从坡上转向内路,经过黑夜和白天
两道坎,夜晚低星星一头,谷子
向月亮高处隆起,让时间借雾行走
黄昏被甩出地面,落叶开始的地方
牧羊人曾跪拜于此,祈祷甘霖
从鬼火到教堂,落日能猜透一切
与土地一起,做农民
计算玉米,大豆,油盐酱醋
渔人在岸边垂钓,夺取一条江河的寿命
从泥滩里捡月亮,躺下数花,看星星
以致最后,我做了所有石头的梦
发表《诗歌月刊》2021年二期新青年栏目
  诗人简介


作者简介:于康杰,00后,山西运城人,山西省作协会员,作品散见《星星》《诗潮》《绿风》《诗歌月刊》《散文诗》《中国校园文学》《青春》《黄河》《散文诗世界》《支部建设》《五台山》《都市》《太行文学》等,获第三届零零国际诗歌奖,第十一届中国校园双十佳诗人奖,星光杯知音诗会全国征文大赛优秀奖,山西省高校征文诗歌二等奖,著有诗集《桑田》,公众号“海里有花”。


何以超度(组诗)

 

诗/雪蛟

 

动物园的老虎

 

而它眼中还藏着不易察觉的锋芒
抖一抖身上的花纹,如行云流水

 

面对接憧而至的挑逗、怜悯
它只是龇龇牙,咧咧嘴,不屑一顾

 

匍匐,跃起,或伫望远方
它用一生练习穿墙术

 

显然,它已不再纠结于肉体的疼痛
更耽于思索铁笼的质地和设计的匠心

 

尘世喧嚣,笼中孤独,一切都那么自然
千疮百孔的日子需要慢慢疗愈

 

——《新导向诗歌》网2022、1、5

 

何以超度

 

从一只鲜活的羊到烤熟的羊肉串
并没有繁复的审批程序。只要
刀锋够快,分割够细,配料与火候
再考究一点儿,即可大快朵颐

 

这年头日子越来越滋润
而需要进补的东西却越来越多
据说羊肉颇受营养学青睐
难怪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羊肉串的花序简直巧夺天公
扑鼻的香味更让人味蕾大开
谁还顾得上羊们那凄怆无助的
叫声,和满脸无辜的善良

 

我一边摁住忧伤,一边咀嚼
羊肉串的力道,心中五味杂陈
但刚吃完一串羊后腿,又想再来
一串羊前膀

 

多少年多少代都过去了,也许
它早巳在狭小而炽烈的火炉中超度
而我始终居住在辽阔的人间
却至今没找到一个超度的地方

 

——《半岛诗刊》网2022、1、3

 

清明祭

 

从此,母亲的梨花年年大雪
圣洁的日子纷纷扬扬

 

即使春天,也有意外的凋零
那年东风不予,节令迷惘
一朵梨花,被猝然而至的风沙
反复揉碎。此时,我体内
仍有落英颤抖,那棵百年老树
却垂首无言,素裹银妆

 

二十二年阴阳两隔,举目苍茫
所幸,这万亩梨园寒暑相守
还有春天的病句一同殉葬。至今
我记得最后的时刻,您置身花丛
紧锁一生的眉心绽开了
而每一朵梨花
都白得清冷、彻骨、令人心碎

 

“哪里有忧伤,哪里就是圣地”
清明,这比圣地还美的名字
两千五百年容颜未改,可谁又敢
轻易涉足啊,哪一步
不是梨花带雨,寸断肝肠

 

——《大家文学网.头条》2021、4、8

 

暮年

 

钢铁的雕塑,立于寒风
时光盗去叶子
鸟儿带走了翅膀,一群蚁虫
悄悄潜入身体打坐、超度
一棵树几乎褪尽了所有的风景
是时候交出一切了
老就老得干静,纯粹
省略一切纠缠
夕阳缓缓沉落,暮色越来越重
它抖一抖身上的尘埃
复又进入沉默。而一根根枝条
不肯低眉俯首
嶙峋、硬朗,指向高处
像亘古不休的天问

 

——《大家文学网.头条》2021、4、8

 

鹦鹉

 

它学说人话之前,是一只鹦鹉
会说人话之后,还是一只鹦鹉
一只鹦鹉身着漂亮外衣,长着尖利的喙
凭三寸不烂之舌
享受着鸟儿之外的快乐

 

(选自公众号《摄影与诗歌》2021、5、22)

 

腊梅花开

 

情到深处,冰冷的骨头
被惊醒,爱
一朵一朵次第芬芳

 

当万盏烛光一齐点亮
暮年的枯枝,恍如隔世
凝眸处,竟一时不知所措

 

你还是金子般的颜色
仿佛有许多弥足珍贵的时光
等我一起虚度

 

渺小的绽放,瞬间打开了
尘世复苏的密码。与你对视
我萎缩的忧伤,羞于出口

 

——《冯站长之家.一日一诗》2021、2、12

 

艺术的驴与真实的驴

 

据说,大画家黄胄画驴
由于技艺精湛,形象传神
一般不按平方尺卖
而是按画中驴的头数
精品拍卖价
每头驴可达数十万,上百万元
甚至更多
这无疑是驴们的莫大幸运
但也是悲剧
一头真实的驴
耐劳,性倔,爱尥蹶子
它激烈而粗俗的叫声
简直成了坊间的一种讽刺
因此常常无故遭到责罚
而“黔驴技穷”
又大都不认识黄胄
它们只能去拉石碾石磨
一块黑布紧紧遮住双眼
无休无止地旋转。累了困了
想偷懒,被狠狠抽一鞭
至于何时成为宠物
被河北的驴肉贩子集体赎回
将其带到屠宰场
进行宰杀,分割,蒸煮烹炒
调制成著名的“全驴宴”
(面对屠刀和油锅
它们眨眼不眨眼结果都一样)
价廉物美,百食不厌
日复一日滋养着城市强大的胃
这些,我始终未及详考
而且至今不明白
艺术的驴与真实的驴
究竟谁更像驴

 

——《半岛诗刊》网2021、11、30

 

  诗人简介
雪蛟,原名赵振岐,河北邯郸人。曾在《诗刊》《星星》《诗选刊》《上海诗人》《绿风》《文汇报》《羊城晚报》等国内外报刊发表作品,并被收入若干选本。著有诗集《怀抱一场细雨》,非虚构作品《隔代书》等。河北省作协会员,邯郸市作协理事。


屋顶上的月亮(外一首)


严来斌

 

这心生倦意的意象和故乡在唐诗里重逢
天上的月亮,没有美酒便不会轻易下凡
闲聚在屋顶,搬个椅子能看一夜的皎洁
在薄如纱的月色中,我们饮酒不留遗憾
月亮像一只酒杯,李白端起浇人生愁绪
与晚风对饮,父亲在河流对岸灯火阑珊
千里之外的身躯是常年奔走江湖的骏马
沙漠不时掩住了眸子,酒是一小片绿洲
我两手空然,已没有多余银两借宿客栈
佩戴的宝刀赠给了山野四处逃窜的野兽
行走江湖,衣袖里绣上了寒梅苦竹高松
秋风起兮。我们醉倒在梦乡,无人问津

 

故乡书

 

乌云淤积在头顶
像鸟雀在俯瞰整个村子
蝉鸣躁得没边
母亲喊我的声音艰难突出重围
在庭院里,静候晚饭
荷花开出暮色
像池水里提灯的渔人
在找寻回家的路
月亮像一只勺子,令人垂涎
慌不择路的渔人在荷池内迷途
蛙鸣不时惊起,让故乡面露难色
在外的旅人要沿着乡音荣归故里
在尚未等到晚饭时,等来了晚风
清凉的晚风满怀久违的惊喜
奔赴下一个时节

 

——原载《青年作家》2021年第10期

 

  诗人简介


简介:严来斌,1998年生,江西赣州人,现为赣州市作协会员,作品见《延河》《星星》《青年作家》《中国校园文学》《作家天地》《浙江诗人》《散文诗》等,参加《中国校园文学》首届全国大学生诗会等,获第五届国际诗酒大会校园组铜奖等。


一束雨滴
---林懋予的诗歌

 

无音不乐(组诗)

 

1.勃拉姆斯摇篮曲

 

云彩在深海里挣扎
只有一小部分到达了海平面

 

海平面上一座岛屿的
一堆旧毛线
从椅子上

 

2.海顿奏鸣曲第一乐章

 

风慌张起来,眼瞅着初夏要光临了
没有落叶的风,围着凤凰树一圈圈垂怜
莫名其妙,一片叶子缠绕上了风
其他的树叶居然纷纷效仿

 

凤凰树这时候挺直了身子
眼泪不知不觉淌了下来:
夏天终于来了

 

此刻我正在凤凰树的枝干里

 

3.海顿奏鸣曲第二乐章

 

院落狭小,背向云雾
妈妈盯着,喝斥着

 

一只公的
一只母的
还有一只小的

 

这三只不知名的鸟儿
惊恐地飞走。特别是那只小的,失措地拍打着稚嫩的翅膀,拉稀的屎尿掉落在我同样稚嫩的毛发上

 

我是如此地热爱自己的妈妈
但就这一幕,在当时幼小的心灵
植入了一块灰色的幕布

 

4. 海顿奏鸣曲第三乐章

 

海过于咸湿
女人化起了浓妆
以掩盖泪痕
以及因长久等待而产生的
沧桑感

 

鱼与水欢
在水里,在一圈圈浑浊的涟漪里
我却呐喊出你的名字

 

5.贝多芬命运交响曲

 

乞力马扎罗山的大雪曾飘飞到天山之上
不,落在昆仑山上

 

终会有雪,不只冰封了时光
不只掩盖了海明威
终也会掩盖像我这样的
瘦成一抷土的男人

 

鼓浪屿的新调(组诗)

 

1:鼓浪屿的大秘密

 

我有一卡车
藏在鼓浪屿的秘密
哦,不是一卡车
鼓浪屿是无车岛
一个邓小平
上岛都要步行的地方
鼓浪屿是一个像音乐
一般自由的地方
所以,一百多年前
先后有十三个国家的
领事馆设在这个小岛上
这一点
超过北京
超过上海
超过广州
这是一个奇迹
也是一个大秘密
直到鼓浪屿要申请
“世界文化遗产保护地”
才被公开了出来
所以,鼓浪屿
是中国唯一的
以“历史国际社区”
成为“世界文化遗产”
的一平方多公里的
小岛。那么小
却藏着那么大的秘密
还有,很多很多
没披露出来的秘密

 

2:你们踩疼我了

 

鼓浪屿是个步行岛
中国唯一的
连邓小平来视察
都要步行的地方
这里都是小巷
曲折,上下都是陡坡
满载着火龙果的平板车
一个急转弯
突然刹不住
瞬间,半吨火龙果
好像找到了母亲
在街巷欢快地蹦哒着
一群游客
争先恐后,拾捡
悲催的是
有一个火龙果不断滚动着
被游客践踏了
这时有个微弱的声音响起:
你们踩疼我了

 

3:虎跑

 

左是曲径
右为直巷
绕了,还是绕道了
左前方是条鼓浪屿的寻常巷弄
又极不寻常。它有一个明朝开始就流传至今的花名:
虎跑巷
思起明朝此地的安静
善哉善哉!阿弥陀佛
如此之多的游客,整整二十一年啊
无数次的践踏,或者是窥探
再深再窄的巷子,都会被看熟了,也就无奈,无视了喧嚣
没事的时候
我总喜欢撇开人群,胡跑
或者是绕鼓浪屿一周
有时候很想,很想捡拾起郑成功遗下的刀
让我挑起,倒转起时光的沙漏
喧嚣再大一些,会将红砖古厝压垮
现代的喧嚣大到一定程度,会在古老的十字路口,将街道压断
胡跑,绕啊绕,绕!
又绕到了虎跑巷
月朦朦胧胧星光稀
影影绰绰,影影绰绰
莫不是那只老虎又潜到深巷来了?
扪着头顶的汗,自问:
我是绕到了明日,还是明朝

 

磅礴

 

滚滚长江水,一匹匹白马
黑马比白马沉重
沉默的是乌云的足迹

 

雷神却不甘寂寞
咆哮着,炸在动车之顶

 

迁徙的鸟,幸好
迟来了一步,躲开了

 

灭顶之灾

 

倏忽,墨汁般的天
代替了夜色

 

恐怖的磅礴大雨
却止步于夜行人
的内心

 

后来的神话

 

神灵对后来说:
“ 我医治你所以伤害你,爱你所以惩罚你 ”         
但后来觉得无辜,一切却已悄然发生——

 

1·后来前传

 

我说不出浩瀚的宇宙中
什么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我的躯体曾经像一棵
竖起来的凤凰树,诘问
星光闪闪的夜空

 

每一次,在晚钟后抵达的
都是秋天的身影
我总算知道能穿越时空
那是因为他们
携带了时光之刃
但是我记得你走的时候
拉下了它

 

你走了啊!你先走
我赊一壶酒
随后就来

 

2·后来的旅尘

 

人生,一场起起伏伏的梦见
云残钟声,冷了丰骨
动车冲出隧道口,久违了的
太阳光线飙进了我的眼帘
我坐视时间来来又去去
我忘记时光在敲着别离的钟
蒙尘的车窗外,你看你看
那是我巨大的一朵浪花

 

3·后来呵后来

 

我曾经是蓝色的火苗
蓝色的火苗摇曳着忧郁的影子
后来我化身熊熊燃烧的篝火
不知疲倦只知绽放

 

过了怒放的青春
我就安静地,成为
开在十字路口的客栈,毫不张扬
温柔地携带着全部能量
却不竖立那招徕的牌子

 

后来,我在客栈的身体深处
谛听到了跫跫足音
后来呵后来,你到了
你又尚未抵达

 

既然流行摇一摇

 

摇一摇,摇出灵感
给予了一段航程      
苍茫了一片天空
航程,形而下
天空,形而上

 

独自摇一摇
摇出百年孤独,意犹未尽
第三条道路的尽头
不是太平洋,是我

 

镜子是位英雄

 

肯定有一个人在等
一面镜子
或者一生一世
而我始终不能断定的是
我是不是在等一阵风

 

一阵风
一面镜子
镜子很空洞
照不进影子
更照不见风

 

她的前生模糊了
她的今世清晰了
在镜子里我都望不见
在心里我一清二楚
是的一清二楚

 

我甚至以为
天堂就是一面镜子

 

因为我始终相信
镜子是一位英雄
——他看穿生活后
依旧挚爱生活

 

喧嚣与寂静

 

大多数时间,我们低调的人
确实很不想用大词

 

但是霍金早已经移民去了火星
但是我们已站在时间简史之上
但是黑洞已开始深吸我们的灵魂
但是微小的词语已经成为尘埃

 

但是果壳中的宇宙,碎裂的声音已经隐隐而来

 

一个宇宙最后的寂静
是以地球的喧嚣开场

 

深海

 

退至隅角
退至隅角的一粒尘埃
退至屋檐
退至屋檐的一滴雨珠
退至炊烟之上的烟
退至炊烟之上的散淡
退至漆黑的深海与悲痛
退至龙王腹背
反弓一弹
所有的退

 

都是为了千钧一发

 

浪淘沙

 

台风和水藻一个样
四处扩张
漂泊的人们从这扇门
飞进
空降下来的另一扇门
此刻,万物依然生长

 

风浪越来越大,三角梅弯下腰的同时
却唱起了
生命之歌

 

深海

 

退至隅角
退至隅角的一粒尘埃
退至屋檐
退至屋檐的一滴雨珠
退至炊烟之上的烟
退至炊烟之上的散淡
退至漆黑的深海与悲痛
退至龙王腹背
反弓一弹
所有的退

 

都是为了千钧一发

 

皮囊

 

最后的皮囊
莫大的荣光
最后有一枪

 

最后的皮囊
我晃动一下身体!对于我
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
你们却以为:我是要证明自己活着

 

那就再晃动晃动
嗨,人啊!我们一起晃吧一起动吧

 

最后一枪枪响时
我正写下大风
当我在海平面上写下大风
海浪一会向南
海浪一会向北
海浪一会向东
海浪一会向西

 

最后有一枪
最后都是皮囊

 

星星成群结队
患脚疾的我,打着呼噜睡觉
梦里的超级英雄,要是能全部记下
足以让称霸世界的美国漫威影业集团

 

见他的鬼去吧
见他的鬼,那就杀贼
就在寂寞的路上
我在时间之外杀了贼

 

杀贼。很简单的
左撇子的我用右手打个响指
贼瞬间就被我,灭了

 

就被我灭了
都是皮囊

 

半枚红日,从左心斜出
半枚静月,从右膛斜出
睁眼,摊开双掌
皮囊就呼啸着上了天

 

  诗人简介

 

作者:本名林志勇,笔名林懋予,已在全国及省市纸刊发表文章五百多篇次,曾被福建日报和中央电视台所采访报道。知名美育人,微诗刊【素颜人生】总编,厦门诗歌小院代言人。


《星辰》(组诗)

 

寿州高峰

 

《星空》

 

小时候害怕黑夜
星星反而显得特别明亮

 

十几岁到江南求学
睡在窗下,架子床上的我
夜夜离星空都很近

 

当我梦醒,再次推开宿舍门
发现床铺都空了,同学们都走了
我慌乱卷着被褥
却总有收拾不完的东西阻止我启程

 

长江连夜在涨水
那列开往北方的绿皮火车
还停在星空下的裕溪口等我

 

《亮瓦》

 

夜晚是间手术室
星月的无影灯下
屋顶的那一小块玻璃亮瓦
是打开的一个微创切口

 

整夜睁眼,躺在稻草上
晃若几十年前睡在火车上铺
一列绿皮火车在原野上缓慢前行
在凌晨穿过我家的甘蔗林

 

我是我自己的施术者
先从愁肠里探出一串钥匙
又随时准备从裤兜里掏出身份证
接受年轻女列车长的查验

 

《星辰》

 

三十多年了
火车从涨水的长江边往北开
在七月的雨夜里
一直走在开往淮南的路上

 

从来没有如此沉重的身体
火车驮着我,好像很吃力
前半夜身体晃动
后半夜身体还在晃动,其实到站了
梦在颠沛中还没有歇下来

 

我看到终点站的星辰
与街巷一样杂乱无章的星辰
萤火虫般在高天上闪烁
我的额头抵着窗玻璃外的夜空
转动眼珠向上追逐它们
这是通铁路的蔡家岗的星辰
明天晚上,我还将看到
没铺铁轨的寿州星辰长的是什么样子

 

《凉亭》

 

记得那年夏天
我到城墙下躲避酷暑
结果,遇到一个凉亭

 

许多个月夜,我们
相约亭中浅唱
有时追逐天上的几颗流星

 

汽车从远处开着大灯驶过来
我们抱亭柱而旋转
一点点避开炫目的照射

 

正像漂浮不动的生活
这里不是我们的目的地
暂时又没有找到更好的去处

 

一十里到岗,三十里是铺
也许跑一圈,秋天又回到原点

 

《柿子》

 

柿子从院墙里探出来
枝头累累,那么多
像满天星,你却不觉得多
最后只剩下孤零零一个
模拟彤红的落日,你也不感到少

 

好吃,我们和麻雀看法一致
更重要的还好看

 

寒冷中,花和叶否认早杳
裹进果肉,四季隐藏在坚硬的果核
烘与漤,传承古法的郎中
替我们熬一帖冬令进补的膏方

 

《冬野》

 

昨夜鼓噪的青蛙
幻化为稻田里的收割机
割完稻还停在田里
向田埂上的父亲讨要工钱

 

一只蚂蚱开着打捆机加入进来
连同自己被卷进草捆
龙虾挥舞着旋耕机的刀锋
将一个节气彻底粉碎

 

现在,一场大雪铺天盖地
冬天的田野没有什么看头
如果从田角掀开这一床白棉絮
可以躲进去写一首田园诗

 

《哑炮》

 

三粒鞭炮引信拧在一起
点燃后抛向空中,却只响了两声
街上那么多人,那粒哑炮偏偏落在我头顶
我把它揣进兜里

 

从此,在梦中一次次把它点燃
腊月檐下惊飞的麻雀
清明坟头新添的黄土
在黑夜,填满火药的身体里
爆裂中送走青春年华

 

自己一次也没有听到响声
这是一粒备受屈辱的哑炮
如今终于等来了国家禁放的这一天

 

《写信》

 

斜阳从南窗透进屋
照在三十年前那封还没写完的信上

 

后窗用来眺望,想心思
屋檐下的古驿路车马喧嚣
那边又在淝河上架桥
一架飞机通过我的瞳孔飞进屋内

 

还没想好接下来怎样遣词造句
外面有人敲门
这么快她就到了
我没感意外,反而有点索然无味

 

《寒衣节补记》

 

年龄越来越大了
身上的冷与暖
有时敏感,有时己渐渐麻木

 

早晚出门,冷风从北方吹来
我们用身体替地下的先人感受了寒冷
一个寒颤惹得那边连打喷嚏
唯有今晚点火,不是取暖
而是通过焚烧将棉衣送达

 

“双十一”刚才斩获的新款
穿到身上就过时了
城乡如鲫的快递电瓶车辗过
昨晚地上成堆的纸灰
又一年,大雪无痕
人间冷暖有时与衣服的增减没有多少关系

 

  诗人简介


寿州高峰,原名高峰,当代诗人,1965年6月生,安徽省肥西县人,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诗歌专委会成员,淮南市作家协会副主席,寿县政协文史委副主任兼《寿州文史资料》执行主编,著有诗集《水泊寿州》,现居寿州。


故乡帖(组诗)

王兴伟

青山帖

它们在一片宽大的叶子上
一会儿听风,一会儿沐雨,一会儿
将阳光揉进身体里,一会儿又将它们逼出来

大山静寂,歌唱都在草尖浸染
每一粒土里,混杂的骨头
都有一个凄凉的故事。善饮者死于酒桌
杀猪匠死于盗匪的刀。唱灯的人
将爱情入戏,身形化为一根干枯的晾衣杆
在天愿作比翼鸟,不是君王
一样可以独据,一个人的旷世悲伤

打猪草的小女孩,跑着跑着
就嫁予了秋风,一季高粱,只红了一只手
一季水稻,只绿了一条腿
剩下的一只,都在时空中悬着

青山不老,炊烟是一条一挣就断的绳
那些泪珠涟涟的人,都在欢快的锣鼓声中
抓一把土,让万物还原

当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我仰了仰头
作为一只鸟,身体里的尘埃
已被掏空

春江花月,人生代代
大河卷起的潮又褪了下去

意愿帖

有人说愿意用绿塑一块碑
那是他一辈子都在阳光下曝晒
最后还得让泥土,从脚跟慢慢掩上头顶

做一条鱼,没那么轻松
大海辽阔,不是每一条鱼儿都可以抵达
碧波荡漾,不是每一条鱼儿都可以自由到终老

人的愿意,鱼的愿意
在水底交织。痛苦让生命又回到
各自的起点

该被泥土掩埋的,绝不会以水为被
该被水冲走的,绝不会在火中涅槃

有时,你的意愿
其实就是不愿意

轮回帖

当我拍死一只苍蝇
另一只接着又来了。如此反复
我像一个将军,威风凛凛
一只一只地数,并用脚狠狠踩在它们的尸体上

天光微亮,死了的苍蝇又站起来
成了一个个巨人。他们一抬脚
就将我踩在脚下。来不及思考和疼痛
我就成了一只落在地上的苍蝇

我保证,从未伤害过任何人
我保证,一颗向善的心从不轻易对人发怒
我保证,对于人类,我充满了悲悯
与对未来的无限畅想

但现在,一只苍蝇
怎么也改变不了卑微的命

时光乍转,密不透风的暗夜
有一缕光,突然射了进来

人们啊,请不要问,你是谁

乌鸦帖

乌鸦叫老鸹,不过
它已经在乡亲们的咒语中消失了
一群奔跑的孩子在田野上
只能面对一群叽叽喳喳的麻雀

阳光普照,乡村再也没有一片来自乌鸦的阴影
李石匠硬朗的身体容不下一粒细小的石头
他上山那天,除了喧嚣的人语
所有的动物都一言不发。火生无惧
却被一颗小小的瘤子夺走了前程似锦的人生
二丫在跳水的那一刻,有人又想起乌鸦
但它们没来

一只乌鸦口渴了……
几十年前的课本已经更改
只留下一种寓言,在乡亲们的嘴巴上依附
乌鸦绝迹,聪明的它们也没能
握住自己的命

刮刮……也许你能明白
心里的仅存的畏惧,对一个人
是多么重要

中秋帖

选择一个月圆的夜晚,用一缕悲凉的余光
打造天下最纯的祝福

每一个字,都沾满秋天的露珠;每一根稻草
都成为人间治病的良药。哦,有一个饼子属于你
留下的牙齿印,将沿一条深深的小巷打捞

有人将目光里的欢悦织成满满的幸福
有人将叮当的风铃织成人间绵绵不绝的思念
还有人,在病床上将日子搓成了空白

夜色苍茫,每一寸都在设计一个陷阱
不断陷进去,不断拔出来。你已然忘记了
一只蚂蚱活着的意义

跳啊跳。但愿人长久
跳啊跳。千里共婵娟

跳啊跳,秋天的霜降厚厚的,密密麻麻地
碾了过来。但愿人长久……
你拍了拍已经凝重的翅膀,千里……
共婵娟

月光照在丰收的大地上,干枯的稻草
点燃了在人间的,最后一束火

蝴蝶帖

秋天的骄阳撒在山坡上
干枯的草一点即燃
就在早上,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
幼年丧父,大学里存着她的骄傲
与被不断传承的善
和永不屈服的种子
但今天,她在完成了人间所有的告别仪式后
在一束火面前,低至尘埃

之前,她的骨髓里不安分的细胞
从背脊一直猛攻她的肺部
她用坚强的毅力,与药水
试图从十面合围中,挤出一条窄窄的缝

她有锦绣前程,青春如花
她有爱的铮铮誓言,与脉脉温情

在医院里,从低到高的心率
最后还是滑成了一条平稳的直线

在去往公墓的路上,泪水俨然是
最廉价的致幻剂。她最后
与泥土合为一体。在鲜花围成的四周
两只蝴蝶,在人群中徘徊
然后,慢慢飞走了
旁边,一个二年前的杀人犯
早已被人们遗忘,一棵随意生长的树
郁郁葱葱

由此,我们相信
悲剧的尽头,是灵魂飞升
太阳照在山坡上,天黑之前,下山的路
不分老幼,与人间善恶

月光咣当,咣当……
是一列隐形的火车

回乡帖

首先想到牛,三十年前被人牵走的时候
它眼泪汪汪,一双眸子里尽是蓝天白云
其次是炊烟,灶头里的包谷杆噼里啪啦地响
屋顶上,一根变形的圆柱直达天空
再次,秋天的撘斗;乡亲们挥起的稻穗轰轰有声
数着数着,小河就涨水了,箢篼里全是蹦蹦跳跳的鱼

哞……的一声,我将梦里的手抽出来
四野空荡,开着耕织机的老人,是我的邻居
饭熟的时候,天空没有一点云烟
秋天的旷野上,只有突突的机器
蹒跚的人吆喝一声,也只有
一二句回应

小鸭游来游去,它们盼望春天
河水上涨的时候,能不能回到过去,生一个又大又白的蛋

一群狗汪汪……汪汪地扑来
三十年,我早已成了,它们眼中的外乡人

微信帖

一年也没见消息的那个人
一定悄悄屏蔽了我。白云苍狗,彩虹如桥
一页一页铺设着人间美好
往上翻翻,还能看见去年的大雪
青春小样,永不变形
流水在指尖哗哗地响

花草与树木,都成了人的头像
高昂与低迷,都在空气中弥漫
一个人的世界,广阔无边
如果,十亿光年之外
有人翻看朋友圈,也一定同步
宇宙变得没了延迟

有人将膏药卖到了津巴布韦
有人正在对另一人发起蒙面攻击
语言是猕猴桃,也是坚硬的刀子
破口大骂,谦谦君子变成了市井小人
温文尔雅,流氓小偷化身诗人教授

处江湖之远,也是处江湖之近
有人一直冷眼旁观;有人积赞
拉一堆选票,人格迅速飙升
水滴筹上来的时候,一波又一波
都是人间苦难。大爱与荷包
成正比

直到某一天,哗啦啦的头像闪烁
你的发布,被另一条发布挤得毫无间隙
你才发觉,阿谀奉承的人正挥动着阿谀奉承的手指
大义凛然的人正在发送大义凛然的语音
月亮与太阳,都成了私有财产

这里,卑鄙与高尚叠加
欢乐与悲伤重叠。亦如人间的另一个投影

石头帖

坚硬如铁是书本上的比喻
钻头一来,灰簌簌下掉
如果需要,可以从一头看到另一头
看以从一头穿越另一头

村头那块让国二跌成脑震荡的石头
已经运往加工厂。据说成了高高矗立的风景
价格有些神秘。形态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

王家坪上那坨半黑半白的石头
已经改变了神的模样
数十块地板砖,嵌入了公共厕所的墙
至今,一向信神的永强
不敢到那儿尿尿

三台山上,石头连成石头
我曾以为,那是乡村的坚强
可现在,山已削平
石头都成了人们想要的形状
一部分默默奉献,成为抵达远方的铺路石
一部分高高在上,成为美女太太追求的王

想起大伯、二叔与父亲,一生都没能战胜石头
我的眼泪,就像钻头扭动
尘灰簌簌下掉。我再找不到那般
坚硬的石头了

  诗人简介


作者简介:王兴伟,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74年12月出生,诗歌散见于《诗刊》《星星》《山花》等杂志,曾获贵州省专业文艺奖优秀奖。


春天的界河(组诗)


□许星 


◎爱情被雨水打湿了  


白纸很纯洁
两张大小不一的白纸
被浪漫粘贴在一起很美丽
风吹杨柳很美丽 只是
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把纸打湿了
打湿的还有我们的爱情
折痕 成为春天的界河


◎握不住一滴水

 

打开手掌 我看见三行瘦马
迷途的脚印 在一片枯萎的沙漠上
与夏天相遇 那些被风拧干
的阳光 始终无法让手站起来
像一棵树 守望低处的生活 
只有鸟儿的哀鸣声 从黄昏的眼角
流下来 在我的掌心里 苦渡
一滴水的前世和今生…… 


◎孤独的鸟 


一只鸟站在芦苇上
它孤独的背影总是纠结于
扭曲的黄昏和被星星
走失的远方


月光象一张疗伤的网
风的指尖划破疼痛的河水
一个女人柔和的歌声
把芦花唱得很白 


◎女人船

 

安静的月光下 一朵梅花
咬破爱情的手指与冬天山盟海誓

 

我把春天的第一滴血剪贴在古老的窗花上 
看小桥流水 蝶舞纷飞和烟雨江南 
船头那个红肚兜女子 她飘飘的长发
如盛开的橹歌 轻轻摇动着我的三月

 

在一杯酒里 我们暗自呼喊着那些
其实已经走远了很久很久的时光以及两个
刻骨铭心的名字 燃烧的七里香 
怒放的樱桃花 与枫叶有关的情节
甚至哭泣的诗歌与所有的新仇旧恨和无奈

 

女人船 被风抽打的月光  
翻新着潮起潮落的太阳 覆水难收…… 


◎三月


站在三月的村口 往事的枝丫
花红柳绿 风的笑声尴尬而凄楚 
而双飞的燕子却一点儿
也不知道 我流血的心在霜冻 
寒潮早已过去 小镜如水 
眼角的历史隐隐作痛 在某个菜花
正黄的季节 带泪的唢呐
草草铺就一段没有枫叶的日月 
哭泣的阳光爬过木格子窗户 
在另一个男人的篱笆墙上悄悄生长
并盛开成破碎的樱花 三月并非
全属女人 女人的季节命定
不尽言日的段章 但我无悔……


◎想起一个夜晚


想起一个夜晚 笛声心花怒放
有雪的日子男人便是春天
固执的窗 关不住小屋的寂寞
月 躲在山林深处
看流动的阳光走进梦里
三十个寒霜不再清冷
手臂燃烧起来 黑色的眸子
站在同一个方位 唱几千里路和云
想起一个夜晚 笛声越开越旺
雨季来临 萌芽的诗歌涛声依旧
涨潮的小屋精疲力尽……


◎约定


再见面时 我们都已经老了
你苦苦的自责 让我想起三十年前
那个多雨的黄昏 
我们以羌歌咂酒和生命作证
一半是火焰 一半是海水 


夜色很冷 我们开始重新约定
在落红的村口 让亏欠的月光盛开成
两个孩子的前世和今生 
弥补一段关于我们无法靠岸的
孽缘和情分 我不敢去想 
那些飘零的花朵 是否能沿路返回……


◎静物逻辑

 

想象一个午后或者黄昏
那些冲动的阳光和雨水就长出来
长满我尖叫的身体 迟到的季节
如风吹杨柳 爱情多么美好

 

窗外 一片片忧伤的落叶
正敲打着你即将死去的深秋
而静止的花朵之上
一只陶罐 已开始慢慢苍老……

 

◎镜子

 

樱桃有些黯淡
河道里 水很奇缺 风声
不经意间 已陆续爬满紧张的额头
在那些初放的格桑花面前
眼睛 总是惭愧无比

 

我这样赤裸地看自己
究竟多少次 我已不完全记得了
只是 那些残存的微笑 每次
都让我真实地回到自己
然后喝一大碗咂酒 继续生活

 

◎垂直落体

 

琴声穿过体内
娇羞的云朵很轻很轻
水面上 期待已久的莲半推半就
整个夏天 醉意朦胧

 

那首重复了千次万次的羌歌
在生命的风口 以重建的方式
翻新有些褪色的爱情
天空很静 月光很低
就这样一直飞该多好啊
  诗人简介


作者简介:许星,男,1962年生,现供职于四川绵阳日报社。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绵阳西蜀文学艺术院副院长。有作品在《人民日报》《诗刊》《解放军文艺》《北京文学》《Prosopisia》等国内外报刊发表,曾获2008-2011中华宝石文学奖,加拿大第三届国际大雅风文学奖。著有诗集《顺河而上的花名》《虚掩的村庄》《诗歌里的故乡》。


旅记四首


连玉基


龙岩桫椤谷溯溪行记

 

摇晃过上亿年时光的桫椤树
明晃晃地摇晃着我的视线
也摇晃着风
它们用这种方式诉说,恐龙也曾这样
摇晃它们

 

桫椤树下的溪水,有样学样
突然摇晃起,我潜滋暗长的思绪
它们哗啦啦哗啦啦……
争先恐后,清澈见底
毫不隐藏,着急去摇晃大海的野心

 

我从海边来,大海换着方式摇晃过我
我该不该也摇晃一下溪水
往里扔几块石头,或撒几把沙土
以此让这些少不更事的哗啦啦
识世一点

 

上涌镇谒拐枣树记

 

又数了一遍,总共六棵拐枣树
馆前三棵,馆侧两棵,馆后一棵
看护着上涌镇乡愁记忆展示馆

 

多少人的乡愁仅存在于展示馆
视频解说、图文介绍、实物展示……
多少人从中找不到熟悉的面孔

 

这六棵拐枣树,比展示馆可靠
原地枝繁叶茂着,谁的乡愁
谁记得,年年按时返回来摘拐枣

 

霜冻过后的拐枣,记忆中的甜
在拐枣树下而不是展示馆中
我踟蹰良久,默默认下这六位亲人

 

兴安岭采野蓝莓记

 

这些野生蓝莓树,刚被洗劫过
我们来迟一步
来早了又如何呢
我们给不了它们需要的安慰
我们是又一批洗劫者

 

我们都爱蓝莓
第一次亲手采野生蓝莓
并且是在兴安岭
我们总共也就采到十几颗
在各自的掌心
喜笑盈盈

 

这些野生蓝莓树,是有多狡黠
需要多采的人,它们就多给
而有些人
给几颗就足够开心

 

望江郞山记

 

站姿一样生硬。在湖边与江郞山对望
高大奇特的“三爿石”,把我的视线
陡然抬升到,中年视角

 

江郞山也老了,被判定为
老年期高位孤峰型丹霞地貌
每一位看望它的人,都认作至亲流露眷恋

 

人到中年之后的旅行,都像是故地重游
总有一些其实陌生的事物,似曾相识
都像是,主动外出告别

 

一低头,发现江郞山主动走向了我
我们在湖面,以倒影,更近距离相见
水波荡漾,山和人多么柔软

 

又一代人的时光老去成瓷(组诗)
连玉基

 

    如此亲密

 

奶奶把瓷碗,递给小孙子
还不是很放心
杯盘盆碟早将人间鲁莽用旧

 

母亲取走了隔夜玫瑰
少女慌乱插上带露的熏衣草
有些秘密,瓷瓶知道

 

不同肤色的晨昏,荡漾在
瓷杯子的海
又一代人的时光,老去成瓷

 

……瓷与生活如此亲密
有人爱之如命
有人,与瓷像轻松交换品格

 

    瓷的假象

 

曾经是面目模糊的土,不再是
一种被期待的泥料
无法重新手拉成坯,改塑换型

 

累也要把自己高高举着,撑住
一方或大或小的空间
给人制造,时光静美的假象

 

一边揣测,高度容纳多少仰望
一边提防着
在空中失速,被地板打碎

 

    碎餐瓷

 

碎餐瓷是不敢乱捡的

 

在我出生成长的乡下
山坡上、土路旁、沟渠边……
可见刻意打碎的瓷餐具

 

这些碎餐瓷不分年代
散混一起,无端增加这片土地的
苍凉厚重

 

任由它们散落着
没少给这里的人制造麻烦
硌到脚会痛,割到手流血……

 

偶尔看见特别精美的
忍不住伸手去捡,又赶紧放下

 

这些碎餐瓷是有主的

 

乡下丧事习俗,有人离世
要打破一些餐具
捡走了,那个世界的,会不会残缺

 

    用瓷杯子喝茶

 

喝茶,我偏爱瓷杯子
尤其深口杯
像幽深的古井
茶水荡漾,井底泛起夏夜星光

 

茶水以为自己的清香与雅韵
驯服了喝茶人的心绪
喝茶人却在倾听,瓷杯子体内
有无未熄的窑火

 

喝茶的人,是一个杯子
与另一个杯子,在交接茶水
按捺住,内心的火

 

    烧窑

 

一件件瓷坯,小心装进窑口
集结完毕,这时候花
将开未开

 

点火,烧窑……
成片成片的云
开始从山后攀上天

 

心中一痛,突然想到
也可能正在
把一群又一群羊
赶入虎口

 

原刊《福建文学》2021年第五期。
  诗人简介


作者简介:连玉基,福建省作协会员,有诗歌发表于《青春》《中华文学》《浙江诗人》《福建文学》《中国校园文学》《辽河》《泉州文学》等刊物。出版作品集《什么是生命的美》。


家乡的和睦湖
安徽来安·魏来安

 

一转眼已是四十个春秋,家乡的变化早已日新月异。肥东的店埠镇是我的故乡,店埠,见诸史料已近900年。据说,东周列国时,有唐、杨两姓数十户人家,当时名叫唐杨村。其中有开店经营者,故称“店铺”,随着人口增多,商业发展,逐渐形成商埠,后又改“铺”为“埠”,演变成“店埠”而沿袭至今。
古人云:“天时,地利,人和”。我的家乡店埠自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已走进新时代,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祖国大地,也吹醒了我的家乡——店埠镇。求实创新的大潮一浪高过一浪,祖国一派生机盎然。在各级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下,民生工程,脱贫致富奔小康等一系列惠民政策得到了实施和落实,极大的改善提高了人民群众的居住环境和生活水平,农村的面貌焕然一新,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神州大地莺歌燕舞,旧貌变新颜;盛世中华,让世人瞩目。
家乡的和睦湖就是时代发展的象征。我晨起倚窗遥望东方,冉冉升起的红日,在习习微风中聆听莺歌燕舞。满目景致,真叫你心旷神怡。
美丽的湖面景色,我想起了宋代诗人徐元杰的诗句:“花开红树乱莺啼,草长平湖白鹭飞。风日晴和人意好,夕阳箫鼓几船归。”古人诗句里的“湖”,是古诗词中常见的意象,在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内容里占有很大的比重。而古人之所以偏爱“湖”这个意象,其原因大概是古代道路交通不发达,水路交通由于其低成本的天然优势,成为人们远途出行的首要选择,而对于古代文人权贵而言,显然不会简单满足于出行的便利,则“画舫”这类奢侈消费品应运而生。“湖”成为了古代文人权贵们游玩的好去处,而文学艺术创作往往又来自现实生活。故此,湖自然而然成为了文学创作的重要意象。
和睦湖是家乡的湖,它的原貌就是一条古河道和荒芜的废地。千年来这里的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栖,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自然生活,他们繁衍生息了千年的历史,过着没有纷扰,没有渲嚣,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农耕生活。
前些年,由于家乡政府的惠民政策落实到位和大力发展民生工程,本是穷乡僻壤的乡村,由于县城的发展,交通道路的扩建,那些旧河道和沼泽废地已失去现代农业发展功能。政府因地制宜,通过人工改造,建成了功能齐全,设施完善,风景秀丽,景色宜人的现代景区。展现在世人眼前的和睦湖公园,就是肥东县东部一张闪亮的名片。家乡的和睦湖也美名为“天鹅湖”。
今年的清明,我携带家人回故乡祭祖,由于时间稍余,我便约了几位老同学去游览家乡的和睦湖。一路喜悦的心情不容言表。仿佛整个人变得轻盈,掩盖不住的喜乐笑容满面。眼前的现实发展,我已经不再想以前那样的穷乡僻壤,但又因为这声色光影的画面,让我产生无限的联想。唐·白居易的名言诗句,“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的春光浮现在我的眼前。
今天阳光明媚,照在身上非常的温暖,亦如我此时的心情一样,充满着兴奋,快乐、喜悦。我真想大声吼出心里那种激动和兴奋的情绪。宽广的湖面,一波一波的波浪像大海的浪潮一样,真是“轻舸迎上客,悠悠湖上来。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这是唐代王维的诗。多想此时和身边的朋友举杯同庆,共同分享这份来自不易的喜悦。
和睦湖的美景近在咫尺。尚未驻足,映入眼帘的是湖天一色,交相辉映,碧波荡漾,波光粼粼,景色怡人,一道道风景衬出一幅幅秀丽的画卷。在和睦湖上连东贯西的九孔桥,横垮水面,将碧波荡漾的湖面一分为二:北大南小,北为“和美”,南为“修睦”,桥孔为九,寓意就是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季节是自然规律,眼下和睦湖进入了踏春季节。繁花簌簌,绿荫冉冉。幽林中,群鸟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喋喋不休。它们正在酝酿着在新的家园如何繁衍它们后代。树叶上,那滚动的露珠,折射出数不清的光芒。一阵风吹,那刺槐花上的,滴落到蔷薇花上,蔷薇花上的,又滴落到绣球花上,真是遥相呼应。还有一些,蒸发在空中,让空气清馨湿润。
和睦湖门前的泰山石,显得沉稳凝重,像一位忠于职守的门神。湖南侧的摩天大轮在缓缓滚动,想来这是儿童乐园,当下的孩子们,他们是幸福的,他们赶上了好时代。眼前的景,让我追忆起我的童年,那时我们一群孩子最好的去处就是去生产队的公稻场,在那里玩耍游戏,最开心的游戏就是老鹰捉小鸡,最有智慧的游戏就是丢手帕,十里地外就是我们最远的天地。但我又觉得,那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最单纯的、朴素的、一尘不染的天地。
和睦湖畔,林木峥嵘,茂盛的枝叶力争向蓝天攀升。白云像羊群一样在蓝天奔跑,倒映在湖水里飘扬。此刻的和睦湖仿佛正举着玉樽与蓝天白云碰杯,向蓝天白云致谢。湖面的各种水鸟和白鹭浮水跳跃。虽然它们有的只是短暂的栖息,但这里已是它们美好的栖息地。数以万计的黄红蜻蜓在湖面上飞行,给和睦湖增添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所谓蜻蜓点水,其实是在产卵,它们把水域当作孕育后代的产床。在动物世界,它们繁衍后代的方式真是妙不可言。柳荫临阳,小荷尖尖,温情的湖水像慈母一样养育着它们。在环湖幽静的小道上,男欢女笑,妇翁相扶,满面幸福荡漾在湖面上。
短暂的游行,只是走马观花,和睦湖的整体风景还远远不止这些。由于时间受限,和睦湖公园的另几个主题园都没有来得及光顾,还有待于涉足……
和睦湖,水天一色,林秀水绿,无处不是一首诗,一幅画,一部交响曲,要去慢读细品。品这,大美肥东,品这,绵绣的和睦湖,品它的风采和故事。和睦湖我家乡的湖,你的灵动,你的秀美都将深深的镌刻在我的心中,待闲暇时再来拜访你。
在搁笔之前我想用宋代诗人徐俯的诗来对它的期待:“双飞燕子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春雨断桥人不渡,小舟撑出柳阴来”。
再见,我的和睦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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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魏来安,字旭,笔名,秋枫,定远县人。滁州市散文家协会副主席,《青年文学家》理事会滁州分会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诗词协会、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鲁迅文学院安徽作家研修班结业,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南边文艺》签约作家,
西散南国文学社文学顾问、南国文学社散文平台副主编,《黄河文艺》副总编。


边城的黑夜与白天(散文)

 

甘建华

 

进入茶峒的时候,恰是暮春向晚时分。只见右侧的马路边,一个农人牵着一头母牛,后面跟着两只小牛犊,慢悠悠地往前而行。忽然间,觉得这样的场景分外亲切,仿佛穿越到了百十年前的湘西。
来茶峒当然是慕沈从文先生的《边城》之名,将近40年前,我在青海高原读书时,首次读到《沈从文选集》,《边城》经典开篇语至今犹能琅琅成诵。“由四川过湖南去,靠东有一条官路。这官路将近湘西边境,到了一个地方名为茶峒的小山城时,有一小溪,溪边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户单独的人家。这人家只一个老人,一个女孩子,一只黄狗。”
晚餐在玛汝吉扎生态腊味馆,苗语意为“美好的地方”。酒家门首、屋檐下和二楼,悬挂着许多红灯笼,上面写着“茶峒”“翠翠”几个字,黑夜中异常耀眼,也给外乡人增添了一份温情,甚至几丝惆怅。当地人则愤愤地说:“原本蛮好的一个茶峒地名,从清朝开始叫起,不知哪个头脑发热,非要改成'边城镇’,真是莫名其妙。”茶峒是一个汉语词汇,苗语中的“茶”指的是汉人的“汉”,“峒”的意思是指山中的小块平地,也是旧时对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合起来就是汉人居住的小块平地。这儿距花垣县城23公里,地处湘黔渝三省市交界处,故有“一脚踏三省”之说。
店家端上来一个火锅,说是“一锅煮三省”,就是湖南的角角鱼、重庆的酸菜、贵州的豆腐,也有人说是将湘黔渝三地的口味融合在一起。豆腐、酸菜无需饶舌,所谓角角鱼,其实就是长沙的黄鸭叫,我们衡阳人叫黄沙鲴。鱼鳞乌青色,胸鳍边缘硬,长大后变成角,故边城人称之为角角鱼。它生活在清澈见底的水中,一般二十公分左右,重约三四两,最重不过半斤,肉质鲜美细嫩厚实,煮熟的鱼分离下来的肉不含刺。平时我们有各种煮黄沙鲴的方法,但在茶峒晚餐这样吃,佐以当地的茶叶酒,无疑有了一番地方特色风味在焉。
流过茶峒的小河叫清水江,这个“江”字太夸张,其实只是酉水的一条支流。酉水别称白河,又叫更始河,乃长江支流沅江的最大支流。当地政府开发旅游产业,将茶峒河街修理得宽坦而平整。透过迷蒙的夜色,远处的风雨桥灯火绚烂,仿若人间仙境一般。河边有一株硕大的洋槐,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但余馨仍在空气中弥漫,树身却不见铭牌,估计有一二百年树龄。沿途有民宿、清吧、音乐吧,还有一座斜撑加固的新式吊脚楼。各处人员都不太多,年轻人也不主动招揽生意,没有凤凰县城的喧嚣与张狂,倒是极中我等诗和远方的意趣。边城就得有个边城的样子,干干净净,安安静静,以恬淡之美为最高美学风范,营造出一种世外桃源的安逸祥和。
前头有一个名联坊,说是清朝花垣县苗人举子石板塘,畅游尖岩山时得一联:“尖山似笔,倒写蓝天一张纸;”却一时没有想到下联。后世文人所对者甚多,但都没有特别中意的,故而成了绝对。木板上五副没有署名的下联,来自早几年的应征对句,也是差强人意,网上颇多质疑,分别是:“边城如画,描绘人间千般情。”“青江如链,横穿边城三颗珠。”“银河如镜,俯照红尘万颗星。”“苗河如墨,狂草大地万卷书。”“清江如歌,直唱翠岛三省情。”旁边简介有黄永玉大师撰联:“酉水如镜,顺流碧海两婵娟。”其实也不甚高明,有懂楹联者说是不合联律。背面又是五副,倒是晓畅明白,道的是当地名胜风物之美,其中一副:“春染边城,情山福水丹云润一方;渔歌唱晓,珠圆玉润花胜火。人和画境,湘味黔风渝韵百里;古渡迎仙,翠雨紫烟莺啼诗。”似为两副联语叠加而成,有晓事者在旁边捻须微微一笑。
夜宿悠然时光民宿,乃一北京来的男子收购打理,每一处花草石木皆可见匠心,比城里宾馆情趣盎然得多,价格也公道得多,看来民宿是今后旅游的发展方向。开门见洁白干净的床上,摊着一本沈从文《边城》插图版,业已破旧不堪,不知被多少人翻阅过,仿若如对旧友,感叹一本书的好命。
《边城》完稿于1934年4月19日,书前《题记》声明“我这本书不是为这种多数人而写的”,之前已经读过。随后的《新题记》写于1948年,却是初次看到,《边城》的成书经过讲得一清二楚。编者文后注明:“本文原由作者题写在上海生活书店初版的样书上,收入北岳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沈从文全集》前未曾发表过。”

 

民十(1921年),随部队入川,由茶峒过路,住宿二日。曾从有马粪城门口至城中二次,驻防一小庙中,至河街小船上玩数次。开拔日微雨,约四里始过渡,闻杜鹃极悲哀。是日,翻上棉花坡,约高上二十五里,半路见路劫致死者数人。山顶堡砦已焚毁多日。民二十二(1933年),至青岛崂山北九水路上,见村中有死者家人“报庙”行列,一小女孩奉灵幡引路。因与兆和(沈妻张兆和)约,将写一故事引入所见。九月,至平(北京)结婚,即在达子营住处小院中,用小方桌在树荫下写第一章,在《国闻周报》发表。入冬,返湘看望母亲,来回四十天,在家乡三天,回到北平续写。二十三年(1934年),母亲死去,书出版时心中充满悲伤。二十年来,生者多已成尘成土,死者在生人记忆中亦淡如烟雾,唯书中人与个人生命成一稀奇结合,俨若可以不死。其实作品能不死,当为其中有几个人在个人生命中影响,和几种印象在个人生命中影响。

 

边城的早晨是被各种鸟儿叫醒的,其中有杜鹃婉转的啼声,是不是沈从文百年前听闻过的那只,却是不得而知。睁开眼睛一看,才4点过几分钟,晨光熹微,却已了无睡意。坐在阳台的吊篮中,将养了好一会儿神,天色渐次分明,光感与空气感都很新鲜。昨夜没有看清的近处河流,河坎雪浪飞溅,平缓处变幻着琥珀色与豆绿色。远处黛青色的山影如画,从文广场那边有人舞刀弄剑,有人打着陈氏太极拳,还有人做广播体操,却没有看到别处常见的广场舞。
出门见到一排城垛,稍远处有一座石头砌拱的穹形城门,可以并排行驶两辆大卡车。向当地有学问者打听,说是清代嘉庆七年(1802年),茶峒设有协台,驻扎着一名副将,官衔仅次于总兵,可见其地理位置之特殊。《边城》有言:“茶峒地方凭水依山筑城,近山一面,城墙俨然如一条长蛇,缘山爬去。”修筑的石头城长412丈,高一丈一尺,设东西南北四座城门,门楼上有4座炮台,400多个垛口,坚固巍峨,易守难攻。古城被群山环抱着,北面的山名太山,左依九龙山,右傍香炉山,南朝凤鸣山。清水江由南而北穿城而过,沈从文称之为“茶峒大河”,现在终于真真切切地就在眼前——“宽约二十丈,河床是大片石头作成。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都可以计数。”
前些年修建的河边步道,曾经过洪水的猛烈冲击,现在却是清清爽爽的。但见三两只白鹭从湖南这边的树桠,绕过重庆的黑瓦翘檐,飞向贵州那边的山脊。有一个三四十岁的精致男子,正在激情澎湃地录制抖音视频,听口音不像本地人,推介的却是边城风光物候。同行者都已起来晨游,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嚷嚷着“空气真的好新鲜呀”。大家聚集在“茶峒古渡口”石碑前,商量着坐拉拉渡去对面的重庆。恰在此时,有人接到友人的电话,问他现在何方,他便如实禀报道:“我现在湖南,准备去重庆吃碗面。”可对方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其实茶峒对河就是重庆秀山县洪安镇,再往南行十来公里,就是贵州松桃县迓驾镇。  
《边城》中并无“拉拉渡”字眼,什么时候有的这个雅致名词,无人能够说得清楚。但口中说着,嘴里念着,再看步道上的指示牌,总会有一股文气氤氲脑海之中。依然是沈从文笔下的方头渡船,那时是“溪岸两端水面横牵了一段竹缆,有人过渡时,把铁环挂在竹缆上,船上人就引手攀缘那条缆索,慢慢地牵船过对岸去”。现在则是一条钢缆,把铁环挂在钢缆上,船上人用一只凹口的短木棒,搭在钢缆上一拉一拉,船就缓缓地驶向对岸。钢缆与拉船木头互相摩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拉拉渡”这名称真是再形象不过。《边城》说渡头属公家所有,过渡人不必出钱,如果有人心中不安硬要给钱,管渡船的必定不要:“我有了口粮,三斗米,七百钱,够了!谁要你这个!”现在过河则要两元钱,没有现金微信扫码也可以。艄公大约六十多岁,戴着一顶旧泥帽,衣服裤子上满是灰尘,面色铁青,似有心事的样子,任你问什么都不作答。我们猜想或许是没有翠翠,也没有那条黄狗的缘故吧。
上了洪安那边的渡口,有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刻着“拉拉渡”三个字。旁边有一座猩红色塔形建筑,“文革”时期的标语口语十分清晰。抗战时期,南京国民政府一部分由此撤往四川。解放战争时期,刘邓大军在此临时驻扎,司令部旧址是一幢外观白色的“复兴银行”,附近有一个进军大西南陈列馆,还有刘伯承、邓小平挥手的铜像。沿着一条老街往上行,青石板道没有茶峒平坦,镇上也没有茶峒整洁安宁,听说经济状况反倒比茶峒强。两旁古建筑均有高大结实的封火筒子,造型奇特,工艺复杂,高过房顶数米,形成独特的人文地理风貌。
沿着洪茶码头往下走,穿过桥洞,即可走进“鸡鸣三省亭”,说是从三省传来的鸡叫声都能听到。更加怪异的是,我随手打开手机,竟然收到来自三个不同省份的信号。昨夜所见霓虹灯闪烁的“三不管岛”,却是真有这样的一座小岛,旧时既不属于湖南,也不属于贵州和四川(今重庆)。民众矛盾冲突激烈时,双方便相约到岛上械斗,三方官府概不过问。现在天下太平,自然没有这样的事情了。相比较而言,土家族、苗族杂居的洪安镇,可能民风比茶峒镇更为强悍,因为苗语“洪安”就是“流血之地”的意思。那座风雨桥头的对联也颇有意思:“湘不管,黔不管,我馆;山也转,水也转,文传。”
昨夜甫来茶峒,即问可有当地文史资料介绍文字,纷纷摇头摆手。今晨路过洪安书店再问,老板是年轻的夫妻俩,说是除了《边城》,其他啥都没有。再往前,有文联、书画艺术馆之类的招牌,也不知道他们成天在干些啥。返回茶峒民宿,与老板说及心中疑惑,他竟然央求我写一个,酒饭管够,真是有意思得很。
来茶峒必定到翠翠岛,有人以为“三不管岛”就是翠翠岛,其实大谬不然。“三不管岛”只是一个小沙渚,翠翠岛却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宛如一艘渡船停泊在清水江上。上岛必须坐船过渡,来回连带门票每人20元。小岛大约千余平方米,以《边城》女主人公的名字命名。不远处的的青山边有座小白塔,点缀着百年前的边城故事,引诱今人发思古之幽情。岛上树木蓊郁,正是小丑火棘盛开时节,繁星般的点点白花中,探出三五枝红色的杜鹃花,晴日艳阳照射下有着一派明媚的春光。
当地人说翠翠雕塑的形象,是黄永玉根据湘西籍歌唱家宋祖英的身材相貌而设计。先前从镇上眺望过来,发觉雕塑高出周遭所有的树木。待到了岛上,围绕着雕塑走一圈,才晓得雕塑人像高达9米。《边城》明确写到翠翠17岁,“在风日里长养着,把皮肤变得黑黑的,触目为青山绿水,一对眸子清明如水晶,自然既长养她且教育她。为人天真活泼,处处俨然如一只小兽物。”纯真无邪的少女文学形象。在此却衍变成了少妇大嫂,体格健硕,孔武有力,大腿粗壮堪比竞技名将,脑后盘旋着一根冯骥才小说中的武林辫子,右手举着的花束紧贴耳边,见者无不说在打手机。狗像则至少有三四米高,狗爪子比人脚还要大,尾巴高翘如一根大棒槌,小黄狗个头堪比白色的北极熊。而雄性北极熊肩高不过1.6米,身长最多2.6米,直立起来身高最多3米。这个雕塑当初的设计可能没有什么问题,但在建造过程中失之于机械作业,缺少动态感和立体感,与湘西苗族少女的身形比例相去甚远。
不远处一堵石壁上,镌刻着黄永玉题写的“翠翠岛”,翠绿色勾勒的黄体美轮美奂,真是对得起这天地大美。另一堵石壁上,有他2005年6月23日在茶峒写的分行诗《等待是美丽的、忧郁的……》:

 

花垣,花园,
花垣是湘西的花园,
花园的花园就是茶峒,
花园的花园的花园就是翠翠岛。
翠翠岛上有一位美丽、忧郁的翠翠,
她一天又一天地等待
大傩和二傩几时回来?

 

沈从文曾经说过:“一个女子在诗人的诗中永远不会老去,但诗人他自己却老去了。”黄永玉这首诗当如是,他今年也已经97岁了。反观沈从文的《边城》,没有喧嚣的辞藻,也没有强烈的色彩,只有言语的亲切。可令人绝倒的是,距黄永玉两处题壁不远的地方,竖了一个“翠翠岛简介”的木牌,无厘头扯上了“你见或不见,你来或不来……”《边城》结句:“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多么隽永而耐人寻味的句子,难道抵不上误传的藏人仓央嘉措的所谓诗句么?
一行人返回茶峒镇上,再到昨夜徘徊未能进入的百家书法园,说是前中国书协主席沈鹏先生题签,汇聚全国百位书法名家,集体书写《边城》名篇。让人目瞪口呆的是,门联居然是电脑字,纯粹的民间顺口溜或戏谑语:“边城通晓人间事;翠翠笑迎天下宾。”上联不知所云,下联居然将翠翠当作薛涛式的卖笑女。似乎突然间明白了,当地有老者劝告我们不要进去的缘由。
(本文原载《文艺报》2021年11月10日新作品第6版)

 

[作者简介] 甘建华,生于1963年8月18日,湖南衡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湖南省散文学会理事,眉山市散文学会域外副会长。出版文学、新闻专著十余部,主编文化地理散文选本多部并有理论建树,作品入选海内外上百个权威选本,获得全国第七届冰心散文奖、首届丝路散文奖、首届吴伯箫散文奖、青海省首届青年文学奖、第二届中华铁人文学奖、第三届四川散文奖等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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