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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万历年间，陈仓有一位叫石牟羊的农家青年，今年二十六岁，为人善良勤恳。经媒人介绍，招婿到河南封丘县的隆店村与一位名叫秀儿的结为了夫妻。婚后夫妻二人男耕女织，小日子过得非常美满。 石牟羊的岳父是个驾马车的，由于年岁大了，又有了关节痛的病，就将马车交付女婿使用，出外做个买卖，给人拉个脚的。挣上仨核两枣的贴补家里。  这天，石牟羊套了骡子，拉大车去县城卖白菜。回来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路过一小路时，见一位老汉浑身冻得直打哆嗦，像是有病。 那老人一见马车，就迎了上去说:“这位兄弟，劳驾你帮个忙，能不能捎个脚，我去开封看病，还要过河赶路。” 石牟羊为难地说:“捎脚没问题，就是我的车只到荆隆店，只能捎你到后桑园。” 老人说:“行!行呀，后桑园离河没多远了，我就好走啦!”见状，石牟羊便爽快地答应了，并让其上了车。 风越刮越大，雪越下雪紧，老人冻得受不了，就钻到了那干草下边，直到傍晚时，马车才到后桑园。 石牟羊喊道：“老大爷，该下车了。”老人没有应声。 见老人没回，石牟羊又向老人喊道:“从小路赶过去，还能赶上最后一趟船。”仍没有回音。 见状，石牟羊急忙回过头看，却不见老人动静;又忙刹住车下来掀开草苦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原来，那老人浑身冰凉，已经没有了气息！见状，石牟羊心中慌乱了起来，这该怎么办呢?弄不好要吃人命官司的！ 眼看天又要黑下来了，就连忙把死人拖下车，背到一片避风，不显眼的乱葬岗，随后又将乱枝杂草盖在尸体上，就匆匆赶路回家去了。 说来也巧，这后桑园的地保被人请去吃酒，一下子就喝了个酩酊大醉，酒足饭饱后，打着饱嗝，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地朝家里走去。 正好肚子不好受，就想找个地方，方便方便！他急忙跑到乱坟坡避风的地方，脱下裤子就开始方便，那想到，刚蹲下身子，就觉得从坟堆里伸出只手，拉了一下他的裤带子，回头看时，却见是一堆乱草枝，就没在意。  然而不多时，就又被拉了一下，这次他眼快果真看见一只手，只吓得惊叫道:“哎哟，我的娘呀。”随后站起来拔腿就跑，连屁股都没来得及擦。 刚跑到家中，邻居大毛又来找他去喝酒，见其脸色苍白，便问道:“你见鬼了，成这个样子。” 地保歇息片刻道:“算让你说对，就是撞了鬼，就在村西那片老坟堆里！” 这酒鬼宋大毛本来就是村上有名的鬼大胆，天不怕地不怕的，见地保这样说，非要拉住地保去看看不可！ 没办法，二人带了斧子和菜刀又摸到乱坟坡，结果却什么也没见着。 地保心中疑惑，便顺坟头转到乱枝草前，随后揭开树枝一看，吓得惊叫一声:“快来看!大毛。” 大毛闻声走来看时，却见是一具尸体！见状，大毛惊呼到:“保长，这该不是你害死的吧?” 地保连忙辩解道:“哎!我说大毛，这人命关天的事，天地良心，咱们可不能冤枉人呀！我要是杀了人，岂能再领你来瞧瞧？” 闻言，这大毛便说:“既然不是你我杀的，那就赶快去报官吧。” 地保点了点头，当即说道:“那就劳你在这儿看尸，我现在就去县衙。”说完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宋大毛却一把拉住他说道:“哎，哎!我家还有事，我没时间在这儿给你看尸。” 地保见状，当即说道:“我出你一吊酒钱怎么样?”可大毛闻言还是拒绝了！ 地保见其油盐不进，当即恼怒道“那好，这是我派给你家的差，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否则我就告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见躲不掉，大毛便说道：“我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偏偏这时找你喝酒！那好吧，二吊酒钱，外加一盘牛肉怎么样?”地保此时心急如焚，就应了他，随即便朝村里走去。 大毛看了看死尸，又见天色已晚，心中不免有些胆怯，就朝地保喊到:“喂!保长呀，顺便叫我兄弟二毛来，就说我请他。” 地保应允后，便直接离开了，待进了村子后，先叫上二毛说道:“你大哥请你去喝酒，你抓紧去吧！” 二毛惊喜地:“怎么今天发财了，咋会请我喝酒呢?他人现在哪里?” 地保回道：“在村西头乱坟坡上等你。”说完，地保便朝县城方向赶路去了。  二毛见状，急匆匆赶到乱坟坡前，见大哥冻得跟跳大神的神汉一样，手舞足蹈的，嘴里还哧里哈啦的响个不停。 大毛见二毛来了惊喜道:“二毛啊！大哥今天请你喝酒，我先回去穿件衣服来，你就在这儿等我，千万不要走开。”说完跑回村里，穿了件羊皮筒子，拎了酒和牛肉又慌慌跑来。 二毛接过酒菜问道:“咱们下哪家馆子去?” 大毛回道:“别作梦了，这是保长派的官差，就在这里湊合着喝吧。” 二毛惊问道:“官差!蹲在这里喝酒?”大毛指指死尸说:“喏，看尸!” 二毛一看，吓得头发都直了起来，忙说:“得了大哥，这酒我不喝了，改天还是我请你吧!”正要走，被大毛吆喝道“回来!想走，没那么容易，这可是官差，派给我们家的谁走吃官司!” 二毛闻言，顿时哭丧着脸说:“大哥喂，你可是坑苦我罗。” 兄弟二人这回可是身不由已，只好苦耐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守。夜里，风越来越大，大哥就用火石点了火，烧起了一堆干柴来。 然而左等右等不见地保回来，就对弟弟说“老二，我看咱替换着，都回村歇一会儿怎么样?”二毛闻言也没意见，欣然同意了。 大毛见状，也不给弟弟商量谁先守前半夜，就自管自已先走了。 二毛收了一会儿，见大毛迟迟不来接替，便也偷偷回去了。天快亮的时候，大毛这オ睡醒，又回到乱坟坡，却不见二毛踪影，再看尸体，也只剩下一堆枝草。 这下可把大毛吓得不轻，忙在附近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就回村找弟弟二毛，见二毛正睡在马房里还没醒，就使劲一脚踢在二毛屁股上，二毛一下子就惊跳了起来！ “尸首呢?” 二毛说:“不是在坟头边么？”正当二人争吵个不休时，地保赶了回来惊问道:“叫你们看的尸首呢?” 大毛只好回答:“可能是让野狗叼走了吧!” 地保着急地吼道:“还不快去找!” 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三个人分头找了三里多路也没找到尸体的影子，地保焦急地头上都冒出了汗珠子，唠叨道:“天亮县衙就会来人，我看你们兄弟俩就等着坐大牢吧。” 就在此时，大毛突然想起邻村的二春来，原来，二春是开封城郊嫁到这儿的媳妇，人长得聪明漂亮，就是有点放荡风流，过去还同大毛有过一段露水夫妻的情份。  十天前她丈夫病死，就埋在这块坟地里，于是，大毛便出馊主意道:“保长!就是我们兄弟俩都判了死刑，你老也脱不了干系呀!” 地保说:“那你说怎么办?”大毛神秘地附在地保耳边说了一会儿，就听地保回道:“那就快点挖吧!”原来宋大毛是想要来个狸猫换太子，找一具尸来顶替。 兄弟俩挖了半天，将棺材挖了出来，拖出二春丈夫的尸体，就把空棺又给埋好了。 天亮没多久，知县便带了差官和仵作，很快就赶到了出事地点，待验了尸首，知县便叫地保到他跟前来。 地保还以为有什么好处要赏他，就凑了过去，那知县一个耳光打来，地保疼得不知因何是好，奇怪地问道:“为何打我?我也没犯什么错。” 知县怒道:“你昨晚说的是一具老头尸体，怎么今天一早又变成了黑头发的壮年汉子?你哄骗本县，你自己说该打不该打。” 地保吓得怕吃官司，便把事情真相禀于知县，知县将地保和大毛二毛捆了起来，又让仵作仔细察验尸体，发现男尸腹部肚脐上贴着一块巴掌大的膏药，揭开膏药一看，肚脐眼上一片血清，从血清中又拔出一根二寸多长的钉子来。 验过尸体后，又重新将尸体葬入棺中，方打道回府。 县衙公堂上，地保同大毛和二毛跪在堂下，听候知县审案。知县问道:“昨天晚上，地保发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尸体?” 三人见状，相继如实说道:“确实是一具六十岁老翁，左眼上长个红肉瘤子。” 知县又问:“那这个壮汉尸首，你可知是谁家之尸?” 地保说:“听大毛兄弟说是邻村二春的丈夫。” 知县闻言，又详细询问了宋大毛，说:“你怎么知道是二春的丈夫?” 随即，大毛就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那日大毛回家，因尿急，在铁塔寺旁的小树林里方便，却见二春和一位和尚扶了灵车，披麻戴孝的从铁塔寺出了北门。 见状，我跑过去问二春时，二春说丈夫有病在开封治病，前些天死了，准备拉回去安葬。  知县见状，速派差官将何庄的苏二春押来，结果公堂上一审，那苏二春却说:“是大毛胡说八道，因为大毛多次调戏于她，她不从，才反咬一口的。” 知县说:“即是反咬一口，那你丈夫的尸首又该怎么解释呢?” 二春回答:“我丈夫与我恩恩爱爱，现在我家地里帮我种菜，与这尸体何干？” 知县派了差官又到何庄调査，果真是如此，而且丈夫还跟了差官，来到公堂上说:“我是教书的秀才，妻子犯了什么法，被拘拿在此?” 知县怕秀才上告，忙赔礼说:“你妻子没犯法，是后桑园的无赖大毛举报了她，说十月初一见苏二春披麻带孝与一和尚扶灵，从开封铁塔寺返乡时见过她。” 遂又责问大毛:“你这刁民，怎敢戏言欺骗本官，给我先打二十板子。” 案子越来越复杂，原尸没有査找到，又挖出一具被他杀的尸体。那赖大毛无论用过什么刑，也招不出一点线索。 于是第二天，又派精明的捕头和仵作，再去乱坟坡察现场。在乱枝草中发现了一个装旱烟的花布袋子，上绣着石牟羊三个字。 经访才知石牟羊是荆隆店村的拉车老板，于是便将石牟羊抓住，带到了衙门。 经过拷问，石牟羊招认了，老汉是病死在他的车上，他是好心让他搭车，并没有杀害他。 此后多日，经过反复拷问，石牟羊从不承认杀害过人，于是知县又将石牟羊押到乱坟坡，派人挖坟开棺让石牟羊辨尸。 石牟羊见是一位四十岁不到的中年汉子，就一口咬定不是原来的尸体，原来的尸体足有六十多岁，高个头，短白发，左眼眉上长着个红瘤。 见真尸找不到，知县便只好将石牟羊等人押入大牢，收监候审。  案子转眼已过月余，仍不见有所进展。上边又催的很紧，无奈，知县只好写了详细呈文，说明原委，递于开封府。 开封府道员接了呈文又将郑州的县丞孟广元派来协理此案。 孟县丞看了案卷，也觉此案非常难办，可已到骑虎难下的份上，只好硬着头皮去办。 三天后，孟县丞又一次重审了所有人，终于找出了案件的疑点，就化成游历的僧人，潜入了开封府。 不出所料，五天后，苏二春也进了开封城。孟县丞接到衙探的消息，就将苏二春紧紧盯上。 果不其然，这苏二春当真进了铁塔寺去寻志远和尚，那志远和尚听了二春不知说些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而且惊慌失措的。 孟县丞遂问了铁塔寺的主持，方知志远和尚是从甘肃来的和尚，暂住在铁塔寺，当夜便派人盯住了志远和尚。 深夜，志远和尚打点了行装，就匆匆溜出铁塔寺，连夜奔黄河渡口而来。在黄河渡口上被孟县丞派的差衙堵住。 这志远和尚尚有武功，七八个差役竟到不了他身边，就被打倒在地。那志远和尚趁机匆忙丢了包裹，便逃命去了。 孟县丞从志远和尚的包裹中发现一双苏二春穿过的绣鞋，和志远和尚平时穿的僧衣，于是就派衙门有武功的捕头带人去捉志远，又派人立即将苏二春缉拿归案。 一经审问，苏二春疾口否认与志远和尚有过来往。 孟县丞说:“志远和尚如今被拿在狱中，已经招供，你还胆敢隐瞒，来人呀，带她到大牢里与志远和尚对质。” 掌灯时分，苏二春被带到牢里，突然她看见志远和尚穿着她曾给他缝制的僧袍，在地上闭目而坐。 遂大吃一惊道:“你!你……”那志远并不起身，无动于衷地说道:“我已经全招了，你也不必再隐瞒什么，免得皮肉受苦。”说完又将那双绣鞋扔了出来。 见此，苏二春也不再隐瞒，终于在大堂上将全部事实供了出来。  原来苏二春从小住在开封找柳园村，与邻居小哥马瑞青梅竹马，长大后，二人未经婚嫁就私通成奸导致怀了身孕。 然而不久，那马瑞却与东门外绣坊家的小姐成了婚，苏二春起初自杀过二次，但都被好心人给救活了过来。为了瞒过父母和乡邻就匆匆托媒人嫁到了黄河北岸封丘县的何庄。 一次，她去开封找接生婆堕胎，在接生婆家，结识了化缘的志远和尚。堕胎后，苏二春曾去铁塔寺找志远和尚算过命。那志远和尚见苏二春长的娇艳标致，顿生淫邪之心，并要与苏二春通奸。 届时，苏二春就提出如果谁能帮我杀了仇人，什么条件都会应他。正好，苏二春八月十五回娘家，得知马瑞得了一种怪病，夜里发烧梦游，请了多少名医，也没有治好他的病。 九月ニ十七日，苏二春在娘家住，听见邻居家有动静，就出来看见马瑞犯病梦游，正好家人也没有发现，就将马瑞骗到志远和尚的住处，将马瑞打晕后，又从腹部肚脐下钉入二寸多长的大钉一枚，将这马瑞害死。 接着又在十月初一装殓了尸体，这志远和尚扮作超度死人的僧人，苏二春则披麻带孝将灵棺运回封丘，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埋在乱坟坡上。 再说孟县丞派出的捕头，在郑州总兵的协同下终于将志远和尚捕获，随即便押了回来。 经过多次严刑拷问，志远和尚至死不肯招认。晚间志远和尚被带进女牢，他一看见苏二春被锁在里，就大吃一惊，二春见志远和尚又来见她，就问道:“你即已招供，还来找我干啥?” 志远和尚说:“招什么供，我是昨天被抓到的。” 苏二春说道“那十天前，我被带到牢里见你，你亲口对我说已招杀马瑞的供状，让我也及早招供，免得皮肉受苦，怎么，今天……” 志远和尚闻言，跺了跺脚，回道:“你上官府的当了！” 原来，十天前，孟县丞略使小计，找了与志远面目相似的衙役，剃了光头，又穿了志远的僧袍，坐在昏暗的牢里扮着志远，诱供了苏二春。 那志远和尚见苏二春已认，自己仍是顽固不化，拒不承认，直到甘肃府送来呈文，才真正弄清了志远的身份。 原来他是在天水县连杀五人的在押死囚犯，越狱逃走后，又化装成和尚，流落在开封城里。  案子终于真相大白，孟县丞便与知县道别，准备回郑州。知县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挽留孟县丞道:“案子，怎么能算了结呢，还有一具死尸没有找到呢，还是在处决人之后，再走也不迟。” 案子不久批了下来，苏二春被判凌迟处死，志远和尚被斩首示众。行刑的那一天，刑场上人山人海，那被冤屈的石牟羊和大毛也押来陪刑，哪想到原来诈死的老汉也赶来凑热闹。 见石牟羊是下雪天曾用大车送过他的年轻人，就上前道:“你还认得我吗，如今你又犯了什么案?” 石牟羊惊呼到:“鬼!鬼！鬼啊……” 知县恼怒地吼道:“大白天那来的鬼呀，再胡喊就掌你的嘴。” 石牟羊仍大喊道：“就是他!”，紧接着大毛也喊了起来:“就是他，死尸……” 见状，待行刑完毕后，一齐人便来到公堂，石牟羊问老汉:“那日，你不是死在我的车上吗?怎么又……” 老汉哈哈大笑道：“我说，当我醒来时怎么躺在乱坟坡上，原来是你把我丢在了那儿，可你又为什么烧了堆火呢?” 宋大毛抢了说道:“你这老头，害苦我们啰，那火是我夜里看尸时点的……” 原来，老汉那天被冻得昏死过去，后来烧起的火堆，又把老汉给暖醒过来。 结果阴差阳错，造就了这场双尸人命案，所幸最后，受冤之人得了清白，而那害人着，最终没能逃脱正义的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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